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长宁，好久不见。”江亚一见到沈长宁，便站起身来，颇有绅士风度地帮忙将椅子拉开，示意沈长宁坐下。江亚的声音真是好听，犹如炎热的夏日把头埋进冰凉的水里，舒服极了。

        沈长宁也不推辞，干脆利落地坐在了江亚的身旁。房间非常宽敞，甚至还有单独供客人聊天谈心用的茶室，装修内敛高雅，充满东方禅意，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白檀香气。灯光也是恰好好处，亮度足够，色温也恰到好处。

        柔和灯光下的江亚，脸庞似乎更加精致了。明明是男性，皮肤却比自诩天生丽质的女艺人还要好，即使放大来看，依然毫无瑕疵。皮肤质地细腻而富有光泽，没有任何斑点或痘印的痕迹，也找不到一丝皱纹的痕迹。但英气俊美的五官，又极好地平衡了他过于女性化的肤质，并没有让他显得娘娘腔。

        沈长宁心里也是惊叹，江亚这张脸实属造物主的恩赐，哪怕他不学无术，光凭这张脸也是价值连城。

        江亚知道沈长宁的个性，已经提前点好了菜。因此他们刚一落座，服务员便接连端上来了亚麻籽烧鸡、和乐蟹蒸手打肉饼、煎烹椒麻牛肉、脆瓜炒海螺、羊肚菌烧豆腐、带子西蓝花和椰子炖鸡汤。琳琅满目，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六菜一汤，这显然是吃不完的。

        “我还点了个核桃枣泥糕。”江亚看着沈长宁大快朵颐的样子，心情也格外地好：“吃不完你可以带回去。”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想打包什么还可以再点。”

        沈长宁边吃边点头，这家藏身在文华东方的中餐厅出品实在是太出色了，绝对是国内顶级大厨的水平。不过，好东西的价格就相当不友好，这间餐厅的人均消费可能得两千，这一顿下来怕是要四五千块都打不住。这不是吃饭，是在吃人民币啊。

        沈长宁想，这间餐厅别人请客来可以，自己掏钱吃不行。不过，吃完能打包确实快乐。

        “对了，如果马全鑫那桌没吃哇，剩下的菜也给我打包带走。”沈长宁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抬起头来又叮嘱了一句。

        江亚听了这话毫不意外，神色自如地回应：“好的。”

        他特意起身，从挂在晾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另一个包间里的助理小雄发了微信：小雄哥您好，用餐完毕后如有剩余，请帮忙打包。我稍后去取，感谢！

        不管小雄收到微信什么表情，总之沈长宁既然说了，就要好好执行。

        看沈长宁吃饭太香了，连带江亚也忍不住加入饭局。江亚吃饭的样子专注得可爱，腰板挺直，眼睛只看着菜，碗饭牢牢端在手里，绝不勾头弯腰去扒饭，更不可能吧唧嘴巴。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饭。

        “你这次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又黑我了？”沈长宁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这菜做得跟艺术品一样的，不能风卷残云，要细嚼慢咽，要用心品味。

        江亚温和地笑笑：“没事，我的电影杀青了，刚跑了一个商务回来，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可以好好陪你。”

        这话听起来相当别扭，什么叫可以好好陪你？说得好像江亚是她什么人一样。

        沈长宁当然不傻，她也不想装傻，直接了当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亚完全没有回避。他轻轻地放下了筷子，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坠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可以，我希望接下来的空闲时间，都可以用在陪伴你这件事情上。”

        沈长宁也紧跟着放下筷子：“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江亚脸猝不及防地红了，但他没有退缩：“是。”他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为什么一定要那么俗气地说，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为什么？”沈长宁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能说之前完全感觉不到江亚对她的好，但自从上次坦白饭局之后，她认为江亚对她更多的是愧疚。也许有欣赏，但也不至于是这样浓烈的喜欢。对江亚这样心高气傲的男生，喜欢不应该是一件轻率的事情。他们才见过多少面相处了多少时间？少年时代的匆匆相遇，录制节目两天不到，加上上一次一顿晚饭。这就喜欢，这就告白，这就往后余生了？

        江亚的耳朵已经烧起来了，他还是直视沈长宁的眼睛：“因为你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我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父母都是燕京大学的教授。我成长的那个环境，优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那群在大学校园教工宿舍成长的孩子，可以说享受了最优质的教育资源，自然也是最出色的。而我依然自信，我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是尖尖上的那一点。虽然表面上我恭敬谦卑，但我骨子里是很傲气的。我最大的理想是超越父辈，在某个领域成为无可取代的专家，尔后成为世界一流的学者。至今，我都保有这个梦想。”

        江亚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的眼睛似乎再看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开始有点失焦：“你就是我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对不起，我是说以前那个我错误认为的你。你明明占据了最顶级的资源，却一点都不珍惜。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英语说得一塌糊涂，我看着你网上的那些新闻，内心是极其不屑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你有所交集。”

        沈长宁心里想，就是自己占了他藤校名额的那档事嘛。

        “那件事之后，我们在公平正义的名义下发布了很多你的黑料。那个时候沈长宁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最适合承载着我们不满情绪的对象。后来我们几个人各自踏上了求学的道路，在更广阔的天地中成长了，我们也停止了这些幼稚的行为。但是那些针对你的舆论，已经被网络无限放大，早就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范围，对你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我如愿以偿进入了另一所名校，在求学的道路上也一帆风顺，但我却不开心。到了顶尖学府，和真正优秀的人在一起日夜相对之后，我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我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也许凭借着勤奋，我也能在一条道路上走得比其他人更远一些，但我可能没有办法像爱像杨振宁那种开创性的科学家，给大家发掘一条新的道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这个时候，我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拍电影的机会，我以此为借口，逃离了原本的生活，获得了暂时的踹息机会。我其实实在逃避，我失去了继续攀登的勇气。”

        沈长宁安静地听着江亚的自我剖白。

        说出这些，江亚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些埋藏在他心里的秘密，犹如压在心上的石头，让他无法动弹。他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往下说：“我没想到，居然又和你有了交集。我又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其实很感慨，兜兜转转，我居然又和你在一个圈子了。不过，上一次你靠着父亲为所欲为，而这一次呢？我心里是有些许得意了，毕竟我已经走到了所谓顶流的位置，我承认我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参加那一次综艺录制的。”

        “可是，你和我以为我认识的沈长宁，完全不一样。”江亚的声音异常诚恳。她不仅不丑不胖，她还很美。她怎么可能一无是处！沈长宁从雪山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媲美职业选手的水平，深深震撼了江亚。他以前还搜集过资料，沈长宁学了好几年滑雪，连高一点的坡都下不去，这简直了。沈长宁什么坡都下得去！

        沈长宁微微一笑：“以为我是个傻子，现在发现智商还行，就喜欢上了？”

        江亚沉下了眼眸，却依然掩饰不住里面的温柔：“不，你面对逆境的心态，才是我喜欢你的真正原因。”

        遭逢巨变，身处低谷的她不卑不吭，他当然看得出来工作人员对她有意无意的为难，可他也亲眼看见了她如何一手破局。扪心自问，他不一定能做到这个份上。

        沈长宁点头：“我同意当你的女朋友。”

        无比期待沈长宁说出这句话的江亚，真的得到答复之后却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她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江亚居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沈长宁继续夹菜，毕竟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说了一句让江亚摸不着头脑的话：“这等颜值，都送上门来了还能不同意？再说了，我也想看看反抗命运的结果。”

        【角色玩家沈长宁成功解锁新剧情，赠送自定义体验课程一门。】

        沈长宁一愣，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就是说，如果她拒绝了江亚的表白，这个大礼包就没了？

        【是的，如果你拒绝了江亚的告白，剧情就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恭喜你！】

        沈长宁：“说实话，我还是习惯你跟我下棋的时候毒舌的样子。这个任意体验课程可以想清楚了再开启吗？”

        【可以存储在系统里，并在指定时间开启。】

        沈长宁好奇：“如果我拒绝了江亚，他之后会怎么样？”

        【按照原有剧情，他会和林欣欣在一起。】

        沈长宁点头：“哦。”

        还在沈长宁沉迷在和系统八卦的时候，突然一个冰凉却柔软的东西覆盖在她的唇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初吻就没了。

        江亚丝毫不掩饰他的霸气与恼火：“这可是我第一次告白。这个时候，好意思发呆？我叫了你好几声，充耳不闻，哪有你这么过分的——”

        沈长宁真的没法解释，江亚又把她摁在了怀里。他的手指插/进了她发缝里，故意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真是小孩子气啊。沈长宁无奈地想，这好像跟外观不太符合啊？

        江亚自己也被这幼稚的行径逗笑了。他又帮忙把沈长宁的头发给整理好，理所当然地给她布菜：“吃吧吃吧，以后都是我请客，谁请你都不准去。什么傅向晚啊，马全鑫啊，以后再约就说你没空。”

        沈长宁微微惊讶，这江亚看着高冷，八卦起来也是厉害，傅向晚就算了，马全鑫都知道？这马全鑫在他眼里得是十八线糊咖了吧。

        江亚眼睛闪亮亮地对沈长宁说：“我有一个要求。”

        沈长宁：“有屁快放。”

        江亚斩钉截铁：“我不能当地下男友，我要有公开的名分。”

        沈长宁简直要翻白眼了，这是一个顶流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她哭笑不得：“我随便，我留在娱乐圈主要是觉得挣钱容易。我反正不怕掉粉，开局就是黑红路线。至于你嘛，你自己看着办。你想公开就公开，想地下就地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一会分开一会地下，我会精神分裂。当然如果价格给够，我也可以演出一下。”

        江亚一锤定音：“没的商量，一定要公开。如果公司不同意，那我就直接退圈。”

        这一番话，让沈长宁很替大象娱乐担忧，头部艺人权限太大也不好，风险很不分散，不利于持续健康的经营。

        吃完饭，马全鑫和小雄既意外又不意外地看着江亚牵着沈长宁的手一起出来了。江亚一只手牵着沈长宁，一只手还拎着三个打包盒。

        马全鑫冷冷一笑，话是对沈长宁说的，眼神却挑衅地望着江亚：“可以啊，一顿饭就把顶流拿下了。”

        江亚在人前却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谢谢你对我女朋友一直以来的照顾。”

        空气中陡然有了点噼里啪啦的火花，一触即发。

        沈长宁无语了，男性有时候确实仿佛没进化。她笑着和稀泥：“事已至此，大家就散了吧。”

        马全鑫气愤地把头扭向一旁，索性懒得看他们两个撒狗粮，他吃的还是第一批新鲜现制狗粮啊！

        江亚则低声在沈长宁耳边说：“我送你回家？”

        沈长宁“嗯”了一声。有车蹭，肯定蹭啊，又能省下公交车钱了。

        哎，事已经至此。

        马全鑫识相地跟江亚的执行经纪人说：“那小雄哥来我车吧，我送你。”江亚都说要送沈长宁了，小雄估计就开了一辆车来，要怎么走？

        小雄感激地搂着马全鑫走了，总要给刚在一起的小情侣留点空间嘛。不过，这事估计后续要炸锅的，不过这就是大象娱乐的事情啦，跟他这个小小的执行经纪没有关系。别的不说，就沈长宁能打包剩菜这件事，就是个好姑娘，比娱乐圈好多女明星强，跟江亚挺合适的。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马全鑫趴在方向盘上，肩膀耸动起来。小雄吃了一惊，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顶流，为什么就都喜欢同一个呢？漂亮的女孩子多着呢。”

        马全鑫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她又毒舌又抠门，家里破产了，长得还不漂亮，可她跳芭蕾跳得这么好，她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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