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希望你能够喜欢。
荒海千春可以肯定自己是喜欢这张书签的，甚至于除了喜欢以外，她好像内心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呆立在原地，接过书签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机械僵硬。
她能够看到非洲菊的红色被很好得保存了下来，花瓣上的纹理也能够被看得清晰，怎么看这些干花都做得相当出色。
这是自己送出的谢礼，却又回到自己手上，算是什么呢？
荒海千春低下头，将书签放进书包后对眼前的少年笑了笑：“谢谢北前辈，我很喜欢。”
“……嗯。”
感觉到那双眼眸中似乎映出了自己时荒海千春立刻转过头，她仿佛能够看到从北信介眼里自己现在僵硬的微笑，以及不知为何变得慌乱的动作：“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勉强，是真的很喜欢。”
熟悉的红色是自己失去的东西，就像是换了一种形式回到自己身边一样，让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非常感谢。”
“不想笑的话，也可以不笑的。”
“是真的很喜欢哦。”
依旧笑着转过头，看到便利店时荒海千春几乎是逃一样用着“我去买点早饭”的借口走进店里，盯着货架上的面包扯动着嘴角，最后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其中一个豆沙包柔软的表面。
她会把它买下来的，只不过就算已经睡了一觉，昨天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下来，让她整个人低落的同时还带着些无法对外人表达的愤怒。
这点难以消散的愤怒被一张书签缓解实在是有点奇怪，也让荒海千春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送来礼物的北信介。在便利店里平复了心情，带着豆沙包与牛奶走出门的少女看到没有离开的某人，犹豫到最后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不，只是没想到北前辈会在等我。”
带着轻微的自嘲，荒海千春勾着手里的小塑料袋，低垂着视线嘴角抽了抽像是在表现出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被谁等过了。”
“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看出她眼底的黑眼圈以及明显更低落的心情，北信介思考片刻后点了下头：“身体和心情都很重要。”
“我可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听到这声关切荒海千春总算感觉自己有了想要微笑的想法，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撑不下去的话肯定是会请假的。”
她已经这么照顾了自己很久，当然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只不过有时候人确实是会自己高估一些，上课到一半时荒海千春明显感觉到了睡眠不足的眩晕感，再加上腹部的疼痛终究还是没忍住，与老师告假后让浅山优杏陪着去了医务室。
“失眠再加上生理期，还是好好休息吧。”
医务室的女老师帮忙冲了热水袋，对这位明显是失眠的学生笑得很温柔：“好好睡一觉起来就好，现在睡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和下午的课。但如果现在不睡，那就是一天全报废了。”
“谢谢。”
将热水袋捂在肚子上，本以为自己会清醒的荒海千春躺下后几乎是没有过上一秒钟，就彻底进入了沉睡。
消毒水味道是这么催眠的东西么？还是说是因为热水袋的温度，亦或者是……
安心感。
在这里没有太多人认识自己，不会流露出那种貌似怜悯又像是打量的目光，不会有莫名其妙的跟踪，也不会用什么试探性的语言来打探情报。
自己可以就是一个单纯的，普普通通的，荒海千春。
偶尔能够听到帘子拉上的声音，保健室老师走路时鞋跟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细微的说话声。声响并不连贯，但是这种声音总是会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外面到底是几点，但是略显昏暗的天色以及增大的风声差点让荒海千春以为自己睡了整整一天。慌忙戴上眼镜拉开帘子确认时钟上面是12点刚出头，确认是中午时她才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到面前传来平静的声音：“醒了么？”
“北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
因为早上看到荒海千春的状态不是太好因此建议她去保健室休息，然后午休时分他想来医务室看看却正好被老师拜托看护正在休息的学生这件事情，能说出来么？
如果说出来，她会不会觉得困扰？
“我是我们班的保健委员。”
说完这句话以后北信介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点不安与羞耻，人生中的少数撒谎经历让他格外不自在，努力想要平缓心情却又让视线变得尤其飘忽：“来拿药品的时候被出去吃饭的老师拜托照看你。”
“这样。”
用还有余温的热水袋稍稍贴紧腹部，荒海千春抿了抿嘴，笑容也变得坦然：“谢谢北前辈的建议，我的确感觉到好多了。”
“那样就好。”
看北信介趁着这个停顿转过身，荒海千春慢慢下了床，将热水袋放在枕头边上再将帘子重新拉开绑起：“现在食堂还有午饭么？”
“还有哦，我刚刚回来，虽然人少了很多，但食堂还是开放的。荒海，你休息得怎么样？”
保健室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两个人像是尴尬又局促的模样笑得诡异：“要不就这样吧，北你带着荒海去食堂？”
“嗯，好。”
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少年仿佛一瞬间重新恢复到了镇定，看得保健老师想撇嘴又只能忍着，目送两个人离开的样子很是满意。
啧啧，青春啊——
“没事了么？”
“没有问题。”
虽然感觉还是有轻微的头晕，但是这种头晕应该并不是缺少睡眠引起的。荒海千春刚点下头，就看到北信介给自己又一次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刚才就想给了，不过现在应该也不要紧。”
室内依旧无比闷热，但是到了外面以后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加大的风声与格外昏黄的天空，几乎让人觉得在下一秒就会落下倾盆大雨。
面前多了一块小小的牛奶巧克力，荒海千春下意识接过去后看着身边少年依旧淡然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里多了点感激：“谢谢。”
“吃了会舒服很多，现在看起来要下雨了，你的伞在教学楼？”
“嗯，是的。”
虽然稻荷崎高校的大部分楼层都是联通的，可食堂并不在内。保健室距离教室也有段距离，北信介思考片刻后点了下头：“雨应该也没有那么快下来，不用着急。”
“那如果真的在半途下了雨，北前辈会怎么做？”
如果真的下了雨？
北信介思考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荒海千春是故意在挑刺还是单纯进行提问，他都可以给她想要的答案：“我带了手机。”
不管是叫人来送一把伞，亦或者是与老师请假，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
“……”
很好，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就是善于动用思考能力并且能够随时利用工具，北信介确实是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有什么不对么？”
“不，没有。”
将手中北信介送给自己的巧克力拆开塞进嘴里，感受着甜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时她眨了眨眼睛。糖份能够补充大脑所需的营养，同时也能让人变得快乐起来——这种说法果然一点错都没有，她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其中的愉快。
“荒海学妹有什么……”
“饭我还是可以自己买的。”
看到北信介想把这件事情也一并代劳，荒海千春无奈地摆了摆手，对着食堂还剩下的定食也不挑剔。大部分人已经解决了自己的晚饭，整个食堂显得很是空荡，荒海千春端着自己的食物与一份附加的味增汤，坐在角落里慢慢双手合拢。
“我开动了。”
几乎可以说是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同时从两个人口中说出，低头吃着这份晚来的午饭，遵循“食不言”规则的两个人动作规范而又安静，让每个走过桌边的学生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我好想吐槽，给我个吐槽的机会行么？为什么明明是这种完全可以八卦的场面，我却只想要快点溜掉啊！”
算是最后一批吃完午饭的尾白阿兰偷偷瞥了眼角落里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崩溃：“还有，我为什么连打个招呼都不敢，只觉得那个场合我根本就无法介入！”
“那个应该是……学妹吧？”
并不觉得那个女孩子是同年生，大耳练看着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的队友沉默片刻，决定换一个话题：“那种莫名其妙的严肃气场，感觉很契合的样子。”
虽然很公事公办，完全就是不想要再给食堂阿姨添麻烦的拼桌模样，但作为同班同学，大耳练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只可惜自己认为的微妙也仅仅是种感觉，并不是什么能和别人说出的定论：“总之先回班级吧，我觉得快要下雨了。”
天色总是给人感觉即将下雨，又却在所有人都觉得“要下雨了吧”的时候就是怎么也不把雨降下来，恶作剧再加上那种潮湿闷热感，让所有的教室都打开窗户和电风扇，却还是热到崩溃。
“等到下雨就会好很多。”
食堂内也是一样，快速将所有的食物全部吃完，本来以为自己没有那么饿的荒海千春放下筷子，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时甚至于还在天空中看到了闪电。在心中默念了秒数后听到几声闷雷，荒海千春计算了下距离和两次雷鸣的间隔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不过好像确实快要下雨了。”
“的确。”
与荒海千春一起加快脚步回到教学楼的瞬间，北信介看到一滴雨打在了她的肩上。随即如同天河倾倒般，雨滴几乎化为白色的帘布，疯狂地朝着地面砸了下来。
“好险。”
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北信介扭头看向像是笑起来的荒海千春，又立刻侧过视线：“还好中间走得快了一点。”
“那也是因为北前辈信任我说的话。”
对荒海千春说出的话都报之以信任这点北信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从口袋里再度掏出一块巧克力：“这是谢礼。”
又是“谢礼”？他们才说过几次话，都对彼此送了多少份谢礼了？
这份谢礼让荒海千春有些想笑，不过她很快接过这块小小的巧克力，在走到自己楼层时对着少年轻轻挥了挥手。
“那么接下来，就是告别了。”
她真诚笑着的时候总会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放松且快乐：“午安，北前辈。”
“午安。”
脚步声很快远去，连带着身影也无法看见时荒海千春低头盯着手里的巧克力，慢吞吞地把它拆开后放进了嘴里。
嗯……
味道和刚才的一样，很甜，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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