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会害怕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荒海千春笑了笑，摸黑做到床上后稍稍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撞到的地方缓解疼痛感：“还好，只不过因为停电了的关系，稍微有点不自在。”
“没关系，很快就能好的。”
学生寮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停电，只是保险丝熔断的话，生活老师应该会很快处理好：“这种雷雨也不会持续太长。”
“嗯。”
在听到北信介声音的那刻荒海千春总觉得有点紧张，尤其是通过电波传递到耳朵里的声音，似乎和他平常和自己说话时不太一样：“感觉有点神奇。”
“神奇什么？”
“就是，和北前辈打电话。”
少女轻柔的声音就这么传到耳边，随着外面的轰雷又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最让人好笑的是不仅仅是耳边传来了雷声，甚至于连听筒里都在短短一秒后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看来确实很响。”
躺在床上没忍住真正笑了起来，荒海千春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习惯黑暗，看什么都有了清晰的轮廓。外面的雷电与大雨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催眠的背景音，让她都有些想打哈欠。
“困了么？”
“没有哦。”
明明是她打过去的电话，总不能又因为自己困了挂掉，这样也太不礼貌了点：“而且外面雷声好响，睡不着……啊。”
顶上的灯猛然大亮，让荒海千春只觉得眼睛被光线照射得格外刺痛。小小惨叫一声后闭上眼睛，听到北信介担忧的声音时她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吐槽：“总觉得和见光了的吸血鬼一样。”
“诶？”
“电来了，然后刚才灯亮起来的时候眼睛好痛。”
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抱怨，荒海千春慢慢将自己的手从眼前拿开，适应了光线才长出一口气：“现在电来了，北前辈可以放心。”
“好。”
虽然从他的房间看不到女生学生寮，但既然荒海千春说没有关系，他也能放下心：“那么……”
“对了北前辈，刚才没来得及问，排球部的全国大赛已经定下时间了么？”
“后天。”
后天，也就是7月28日，全国大赛的比赛时间这么早？
“因为男子赛在最前面，结束后是女子赛，再后面还有国中的比赛。明天就要集合出发，抱歉，之前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啦，我也没有问。”
她在稻荷崎高校也只能住到8月1号，看起来从明天开始学校里的学生就会越来越少，自己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一个月要怎么过。
“那就不打扰北前辈休息了，晚安。”
“晚安。”
挂掉手机前看了眼两个人的通话时长，荒海千春叹了口气，更准备给手机充电就又听到了外面的一声闷雷。思考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先放弃给手机充电，转头关掉顶灯后把头埋进被子里。
虽然和北信介打电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还是有些害怕这种天气的。
当然，不是说怕雷声什么的，只是单纯因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外面的雷声停下的时候，反而更显得整个空间都安静得像是要凝固了。
没有人说话，会很可怕——当然，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说话，那就更可怕了。
被自己想的事情逗得笑起来，荒海千春最后还是探出被子，枕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随着全国大赛的开始，稻荷崎高校内参赛的同学一波一波离开，让原本就安静的校园变得更加沉寂。等到8月的开始，荒海千春带上自己的私人用品拖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准备先回一趟庭田家。
周日时候公交车上的人总是会多一些，辗转到了车站买好车票，等到达庭田家，荒海千春注意到已经等在旁边路口的福崎律师，索性对着他笑了笑：“抱歉，我要先回去和纱织说一声。”
“我和你一起去。”
“不怕又被阿姨用那种丧家之犬的表情注视么？”
看到荒海千春头上的帽子还有她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狡黠表情，福崎总一郎心里多了点无奈：“无所谓了，我更怕你会被他们拦着不让走。”
“也是。”
庭田律子看重面子，但她与亲姐姐荒海裕子不知为何总是会吵起来。不过荒海裕子并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讨厌妹妹的情绪，反而是庭田律子总是显得过于针对这点，荒海千春早就有所了解了。
在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里，物质上面她不会亏待荒海千春，但各种言语暴力总是少不了。福崎总一郎作为律师收集了不少资料，如果庭田律子不放行，他也不介意好好和她聊聊。
“纱织？”
“回来啦，哦，还有福崎先生。”
如今正在初三的庭田纱织对着两个人眨了眨眼睛，表情里多了点无奈：“妈妈不肯来开门，不过千春姐，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
“谢谢。”
对着自己的表妹笑了笑，荒海千春换鞋走进去后看着坐在餐桌边上抱着胳膊不准备开口的庭田律子率先点头：“那么阿姨，我就先去乡下过一段时间。”
知道两个人要谈话，庭田纱织轻手轻脚地刚准备出去，就突然听到了自己母亲的一声怒骂。
“我看你还不如死外面算了。”
诶？
呆在原地没多久庭田纱织猛地跑去了外面，对着满脸淡然的福崎先生格外无措：“那个，福崎先生，妈妈她……为什么这么针对千春姐？”
“我不知道。”
福崎总一郎表面上说着“我不知道”，实际上庭田纱织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大律师潜台词是“我不会告诉你这个小姑娘”。福崎总一郎对她感官不错，但也更好奇她在这样的家庭里是怎么长成这副正常的样子：“或许是上一辈的恩怨？裕子小姐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但那是什么样的恩怨，居然会让自己母亲有这种无比真实的杀意？
荒海千春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于还有点悠闲地拉开了椅子：“要是我真的死了，阿姨会被追责的吧？”
听到荒海千春笑盈盈的声音庭田律子才抬起头，下一秒就看到自家侄女摘下了那副黑框眼镜：“私吞父母双亡的侄女手上大笔遗产用于自身，与死去的侄女渊源颇深的律师决定追查到底，手上还有着长达几乎四十个小时阿姨怒骂侄女的录音，公布出来以□□田家会怎么样呢？”
荒海千春不是很想去知道庭田律子和自己的母亲到底有什么过往，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苛待一个小姑娘。这种事情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抱怨她其实无所谓，侮辱人格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把这些记下来如数奉还就够了：“我不愿意与您撕破脸，也不会将您做出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做出的事情？我做出了什么事情？”
“您说呢？”
两个人依旧是坐在椅子上，只不过不同于庭田律子抓紧自己围裙的表情，荒海千春的背依旧挺得笔直，甚至于脸上还有些许笑意：“妈妈很爱您。”
“她？她要是真的——”
“所以，她的死和您没有一丝关系。”
“……”
“对吧？”
看到庭田律子惊愕到差点晕过去的模样，荒海千春站起身，表情平静到几乎没有任何波澜：“所以，您会同意我离开的，对吧？”
确认荒海千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福崎总一郎与庭田纱织都松了口气。少女对着两个人笑了笑，拉着自己的拖杆箱对庭田纱织挥了挥手：“那么再见了，纱织。”
“嗯，不过我会考来稻荷崎的！”
“那我很期待。”
对着表妹笑了笑，荒海千春坐在福崎总一郎的车后座上，手臂靠在车窗边表情淡漠：“福崎先生，庭田律子表现出来的潜台词真是有点让我没想到。”
“等等千春，难道说你……”
“她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然后什么都没说。”
想着造成自己母亲死亡的车祸，荒海千春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脸上也多了点嘲讽：“反正无人有罪，我都懂的。”
“千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我知道啊，福崎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活着。”
对着后视镜里的律师先生笑了笑，荒海千春最后还是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后座上：“所以刚才也只是单纯问一句，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你可真是……”
福崎总一郎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荒海千春已经做出决定，那他只要在她身后支持她就行：“那么你在乡下有什么想法么？顺带一提，你的叔祖母是真的挺想见你的。”
听到那声充满怨念的“叔祖母”，荒海千春就忍不住想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笑意，盯着福崎总一郎的后脑勺有点沉重：“福崎叔叔，你是不是秃了？”
“哈？？怎么可能！”
“好吧，那就当是没有。”
用那种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戳破大人的自欺欺人，荒海千春在心里偷笑了一回，才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叔祖母那边我当然会去拜访，那幢房子怎么样？”
“保养得还不错，帮你大致打扫了一遍，但是如果你要做饭的话还是得自己去买原材料。哦对了，隔壁家的奶奶很好，你记得去拜访一下，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蹭饭。”
“不要小看我，我还是会做饭的。”
稻荷崎高校也是给学生一视同仁上过家政烹饪课，而且她还在宿舍里过半集体生活，不管是补衣服还是换灯泡全部都有做过，都很熟练的好么。
“好吧好吧，你放心，我偶尔双休日会过来的。如果要求助，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车外的景色逐渐开始变成乡村田园风格，等到了乡下的家里时荒海千春摸了摸上面写着“时津”的门牌，将箱子拖进去再与福崎总一郎把整个“家”都打扫一遍后才算松了口气。
时津是她父亲的姓氏，去世之后她和妈妈就改成了妈妈原本的姓氏荒海。不过在乡下的话，短时间内还是先不要改换门庭的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是完全的一个人生活了。
母亲留下的遗产还有不少，作为律师的她自然是留下了不少钱财，甚至于荒海千春算过后发现足够她念完大学。等到她把带来的各种东西还有房间里留下的物品清点完毕，荒海千春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您好，我是隔壁的……”
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北，前辈？”
愕然地看着眼前似乎带着什么东西来拜访的少年，荒海千春盯着他手里的饭盒后退小半步，随即给同样惊讶的北信介让开了一条路。
“总之……先进来吧，北前辈。”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露出一个不算灿烂、但非常真诚的笑。
“欢迎来到，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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