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磨刀石
几十万百姓的解救和迁移，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事。简川已经做好了历经一番艰苦卓绝的准备，然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情竟完全不用他操心了，因为漕帮的船队刚到，羽林军和周边各府县的援军也到了，他们征用了漕帮的船队，配合他们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万千船只，洪水之上四处奔波解救难民，然后一股脑的送到大名府，进行安置。
安置事宜也不用简川操心了，朝廷派来了大量的文武官员，热火朝天的忙活，倒也尽然有序。
随之而来的，是圣旨，命简川率领燕云军即刻回陈留军营。
简川都被气笑了，好家伙，这抢功抢的也太明显了吧。好嘛，脏活累活老子全让老子干了，这善后邀功的事情你们倒是赶的紧。
大名府公堂上，李公公宣读完圣旨，现任翰林学士吕献颐气指使的对简川叫嚣：“永川王，燕云军辛苦了，请尽快启程赶回陈留军营修整吧，大名府，现以由兵部侍郎张凤仙张将军接管。”
如今的简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对这吕献，更是早已不放在眼中，所以，他安坐在公案之后，语气轻松却随意：“张凤仙？呵呵，张氏麒麟子啊。现在何处？让他来见本王。”
吕献的语气颇显不耐烦：“张将军正在四处奔波解救难民，怕是没时间来见永川王。”
简川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无妨，正巧本王也累了，便在这大名府一边休息一边等他吧。”
不想吕献竟是怒声道：“陛下令你即刻返回陈留军营，怎么，永川王想要抗旨吗？”
闻言，李公公顿时大惊失色，赶紧道：“吕翰林，慎言。”
偏生人家不听劝，继续叫嚷：“永川王，抗旨不尊，可是死罪。”
李公公顿时冷起了脸，暗道此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也不看看此刻面对的是谁，莫说你区区一个翰林，便是你叔父吕大防亲自在这，也不敢这么跟简川说话啊。
果然，都不用简川开口，只需一个眼色，鲁达和韦非便以自堂外进来，抬腿就是一脚，将吕献踢翻在地。继而拽住头发，像是拖死狗似的拖出了公堂，眼见要消失在视线里了简川才说：“留条命。”
“诺。”
哦，留条命，那意思就是给我狠狠的打喽。
如是，李公公默然许久，欲言又止。简川看见了，便笑呵呵的说：“李公公好意，本王心领。”
闻言，李公公诧然半晌，终是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永川王的眼睛啊，可既然知道是陷阱，又何必非往里面钻呢？”
简川依旧笑呵呵的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所幸，如了他们的愿便是。又有什么所谓。”
李公公亦是叹了口气，良久才说：“太后让老奴带来了两句话，却要先问永川王想不想听。”
简川言道：“不听了，只是要劳烦李公公代本王转告母后两句，不置可否。”
李公公：“当然，请永川王示下。”
便听简川沉吟道：“请代为转告，本王，甘为磨刀之石。”
磨刀之石？供谁磨刀？皇帝也。
李公公额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牙关打颤，可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如是，李公公离开，简川却没走，燕云军也没撤，六扇门属众依旧遍布城中。但当日下午，简川率领燕云军撤出了永乐城，分八寨固守城垣，严格执行许进不许出的军令。
非是邀功，更非威慑，实乃简川深知，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有大的天灾，瘟疫必然现世，非是简川托大，他不相信张凤仙这个所谓的麒麟子能妥善解决。在简川看来，此人虽满腹城府，智计频出，然却不够沉稳，过于贪功冒进。
但不得不承认，张凤仙的能力超然，其只用了短短五日便将濮阳境内的数十万被困难民全部解救出来并送进了永乐城，这速度，便是简川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继而，张凤仙之名万民皆知，感激的涕零，敬之若神明。
反观简川，却是无人提及，且因为燕云军严格执行封城令，致使城内很多百姓怨声载道。
两相比较，自然是张凤仙占了大便宜，简川吃了闷亏，可简川根本就不在意，于他而言，他不需要万民感恩，如今的他，只愿做那悬于苍生头顶的利剑。
七日间，圣旨从一天一道渐至一天三道，皆为催促简川回营，然简川置若罔闻，根本就不理。
第七日的圣旨中，已满是斥责，也是在这一日，冲突爆发。
此刻的大名府内，有数十万难民，有数万将士，结合原住民，人数多达百余万，拥挤是必然的，所以，分拨诸县便成了当务之急。
然，简川的封城令还在，不管是谁，许进，不许出。
于是，张氏麒麟子第一次出现在简川面前，恭谨谦和的外表现，藏着的是无双的智慧和无尽的野心。
其言：“永川王，是要抗旨吗？”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威势自然不一样，可简川的态度却是一样的，他对张凤仙说：“自今日起，封城十五日，城内物资足以支撑。所以，出城者死。”
“时间传言，燕云军当世无匹，末将不才，愿请教。”
“你非我敌手，劝你莫要自误。”
“你试试怎么知道呢？”
“来吧。”
城内，八千将士奔腾而出，城外，五千燕云军列阵，却只有一千将士出列迎敌。
一千对八千，结果却是，八千溃败，被杀的尸横遍野，反观燕云军，伤者不过百余，亡者竟是一个也无。
结束后，简川说：“此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敢再战，一个不留。”
张凤仙明显不信，故而第二日派出了上万兵马，且与前一日皆是布卒不同，这一日个军中皆有，而反观燕云军，却只动用了三千骑兵，因为这数日来，简川只弄到了三千匹战马。
开战之初，简川又劝了一次：“望你不要自误。”
然张凤仙不听劝。
于是，简川下令：“不接受投降，全歼。”
“诺。”
一诺，战局已定，当这只战争巨兽张开嘴露出獠牙的那一刻，一场屠杀开始了。
这无疑是屠杀，且屠杀的是自己的同胞，简川的心在滴血，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有些牺牲，是必然要有的。
暴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血雨。
傍晚之时，战争结束，尸横遍野，简川踏马来到张凤仙的面前，八方剑指在他的脖颈上，对他说：“你该死。”
张凤仙终是癫狂：“你敢杀我？”
简川收回了剑，踏马而行：“你的命，在本王眼中不值一提，本王今日不杀你，十年之后的这一天，你必死，否则，今日这上万英灵无法安息，所以，望你珍惜这十年的光景。回城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十五日后，你必平步青云，记住，这是本王，给你的恩赐。”
……
也是在这一日，汴京城中风起云涌，本已处于半荒废状态的皇城使司全员出动，逮捕了永川王所有亲近之人，苏茶儿，邱兰息，老黄，齐青玄，等等等等，独有齐引章和瘸子，消失无影，仿若凭空消失了般。
然，简川接报后，依旧无动于衷。
事发第三日，瘟疫爆发，饶是已经极尽可能的进行防范，然这瘟疫依然来的猛烈，几乎是一日之间扩散开来，一日夜见，病倒了数万人。
也是这一日，瘸子被是个江湖人士护送到了大名府。
简川问他：“瘸子，你怕死吗？”
瘸子笑曰：“二十年前我便该死了，三年前却又重获新生，你说我怕死吗？”
简川：“我，燕云军，都不能随你入城，带上铁蛋吧，进了城，看谁不顺眼，杀了了事。”
瘸子：“不用，我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我一人进城即可。”
“珍重。”
“保重。”
……
永乐城，城墙上的宗泽遥望着大名府的方向，呢喃：“五弟，一定要撑住，为兄等着你回来。在此之前，为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然守住永乐城。”
“报，夏辽联军共计十万兵马现已抵达五十里外。”
“传令，备战。”
……
汴京，朝堂。
众皆畏缩，噤若寒蝉。
小皇帝勃然大怒：“难道我堂堂大宋，只他简川一人会打仗不成，尔等平日里夸夸其词，现今夏辽联军兵临城下，尔等怎么哑巴了？”
……
永乐城北方五十里，西夏军账中，一身戎装的李蔷薇闭目沉思，终是叹道：“简川，你会给我留多长时间呢。”
“敌袭，敌袭……”
李蔷薇霍然已经，立刻拔剑出了军账，远瞧见，那当先一青衣，身无寸甲，手无兵器，骑着马于那战火连天中，胜似闲庭信步。
两相对视，似乎无尽火光隐现。
“李蔷薇，好久不见。随本王回京可好？”
“简川，我必取你性命。”
继而翻身上马，喝道：“撤军三十里。”
简川哈哈大笑：“三十里哪里够？燕云军听令，随本王驱敌百里。”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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