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悲剧
江南道绍兴府平安县铁桥村，因村口有一座百年铁桥而得名，是个人口上千户的杂姓大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恩怨，有那良善的，便有那欺压良善的。便比如那杨家和郭家。
杨氏的祖辈一脉单传，被欺负惯了，所以这一辈的杨大郎奋发图强，连续生了十三个儿子，如今年近六十，十三个儿子皆已成人，扬眉吐气了，早年间不开眼欺负了他的，可是倒了大霉了，杨家十三个儿子抱团的很，一家一家的打上门，从小打小闹，到横行乡里，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
郭家，早年间也欺负过杨大郎，那时候，郭家有四个兄弟，可现今，却只又三个堂兄弟，如是，可不就得被欺负吗？
本来嘛，打打闹闹的，流点血，破个头也是没啥大不了的，乡里间的这些鸡毛蒜皮也没谁会告官，也知道告了官也没用。
偏生郭家有些银钱，三个堂兄弟各自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如此，可气坏了杨家十三个兄弟，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三个孬种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我们就不能。
如是乎，某一夜，杨老七趁着酒兴打入了郭老二的家门，揪住郭老二就是一顿暴打，郭老二的媳妇来拉，更是火上浇油，于是乎，悲剧发生了……
这般大事，自然是要告官的，好在平安县令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结合人证物证，判了杨老七死刑，杨家合家流放。
事情若是到此结束了那还好，偏生就在此时，中书行文抵达府县，株连法被废除，杨家其他十二个兄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放回了铁桥村。
于是，十二个兄弟一合计，咋整，老七死了，难道咱们兄弟以后一生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像咱们爹那样被欺负半辈子。这不行，绝对不行，然后，一条毒计面世了。
好，朝廷不是废除了株连法吗，那正好，咱们左右也死一个兄弟了，不如再死一个，抽个死签，抽中的豁出命去干票大的，左右要让村民们打心眼里怕他们杨家兄弟。
老五抽中了死签，倒也光棍干脆，当晚就接连撞开了郭家三位堂兄弟的门，仗着那么点武艺，打倒男人，强了女人，狂扇几个孩子好多个大嘴巴子。kΑnshu伍ξa
放下狂言:“俺们杨家兄弟多，你敢告你就去告，老子死就死了，俺那十一个兄弟一定会为俺报仇的。”
这事，这话，传开，村民们可真是怕了，这还了得，谁还敢再得罪杨家。于是乎，平安县令再次调查取证之时，大家伙众口一词，说郭家的三个媳妇都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是他门勾引郭老五的。
大家伙众口一词，平安县令也没了办法，只能销了案。而杨家兄弟一瞧这结果，嘿，好呀，这株连法废的好呀，这样一来，咱们杨家兄弟就是铁桥村的土皇帝了，谁还敢惹。
于是乎，变本加厉，为非作歹，郭家首当其冲，杨老五隔三差五的就往郭家去，动辄打骂，为所欲为。
没几日，四对老郭头夫妻便相继被气死了，置了灵堂，却也无人赶来。
那些个日子，真不是郭家老小是怎么过的。显然，铁桥村待不下去了，只能逃，可银钱都被杨老五抢去了，出了铁桥村可怎么活，只能四处告官，一路跌跌撞撞，
第165章 悲剧[1/3 这心中的怨恨也积压的越来越严重，生活所迫，来自整个人世间的敌意，具皆压在他们身上，终是支撑不住，他们只能进京讨公道，找那个废除株连法的始作俑者讨个公道，问问他，为什么要废除株连法，为什么要袒护庇佑那些恶人。
人啊，一旦被逼的狠了，这正常的逻辑思维便丧失了，走投无路，也只能用命去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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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商量好了，到了开封府，先撞死一个，再一日，继续撞死一个，直到朝廷杀了简川为止，反正他们大小十几个，舍得一身剐，皇帝都能拉下马，就不信搬不到简川。
呵呵，大字不识的平民老百姓，又能有什么见识呢，他们又怎能晓得，简川只需打个喷嚏，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
公堂之上，简川手持着此案的简报久久不语，手指早已因用力过度而煞白，脸上，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此刻，心情复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然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一时片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引章没看到简报，却有衙役在旁简述，如是，齐引章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忽的暴起:“来人，立刻缉捕杨家合族，押解入京，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诺。”
“慢。”
见简川阻止，齐引章怒目而视，半晌，却又颓然坐下，皱眉沉思不语。
这世间，能同时难住此两人的难题，实在是为数不多了，然此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弥漫心头。
此几乎是无解之局？归结根本在于株连法，若没有废除株连法，那么杨家合族早就被流放了，自然不会发生之后的悲剧，所以，若说简川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没谁可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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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郭家的诉求，杀了简川显然是不可能的，恢复株连法却是有可能的，且一旦恢复株连法，以杨家之恶行，合族就不是流放了，全得斩喽，死上百十次也不为过。kΑnshu伍ξa
而若依然坚持废除株连法，那么依律，只可严惩杨老五，且以如今之局势，怕也很难查实铁证。
且不恢复株连法，那么杨家的毒计就是无解的，人家说的对，左右兄弟多，死一两个不怕。
可若恢复株连法呢，简川不会在乎自己的面子，他在乎的是大局，以大局论，废除株连法势在必行，饶是此时，简川亦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如是，陷入死局。当务之急却是，郭家不能再死人了，但若要强行去拉，又怕造成误会酿成悲剧，简川亦不能出面，倒不是怕，而是担心引起郭家的强烈情绪，再生事端。
如是，又是一筹莫展。
忽此时，衙役来报，报说郭氏一家忽然全部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简川大惊，更是大急，急忙往外面跑，然后便看见一个瘸子蹲在一家中间，探探这个，摸摸那个，终于摇摇头站起身来，打眼看向简川:“你小子不是好好的吗，叫我回来干嘛？”
多年未见，可此时的简川哪有闲心去叙别情，匆忙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第165章 悲剧[2/3 ？”
简川这般紧迫的情绪，瘸子倒是第一次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大意，如是回道:“我观他们神魂皆疲，濒临癫狂，所以使了点小手段，让他们先睡一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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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川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瘸子:“病痛虽不不少，但妥善调理，恢复不难。”
“那就好，那就好。”简川终于松了口气，继而忽的眼前一亮，紧走两步拉住瘸子的胳膊，忐忑的低声问:“那个，你有什么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人选择性失忆。”
瘸子像是看疯子似的看向简川，没好气的说:“还选择性失忆？你真当我是神仙啊，这人之脑袋，本就是这世间最玄奥之物，便是想让人短时间内忘掉一些事情都是千难万难，更别是选择性失忆了。”
闻言，简川略有失望，可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这么说，你有办法让人短时间内失忆喽？对吗？”
瘸子皱眉，问:“到底怎么了？”
闻言，简川顿觉有戏，当即拉着瘸子往衙门内走，边走边吩咐:“都带进来，妥善照顾，严加看护，不得有误。”
“诺。”
而至公堂，简川已经将事情的大概说的七七八八，如是，瘸子大概了然，沉吟道:“所以你想要他们失忆，让他们忘记痛苦，重新开始？”
简川颔首，接着问:“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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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沉吟良久，终是说:“可以一试，但，我也无法保证，这效果能持续多长时间，或许一日，或许一月，或许，持续一生，都有可能。”
如是，简川叹道:“既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安天命吧。”
瘸子:“那行吧，我这就去施针。放心，不会危及他们的生命，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如此，算是初步解决了眼下的当务之急，但根本没有解决，既然发生了，便必须要解决，简川的责任感，不允许他逃避，所以，他深吸口气，当即下令:“准备一下，我要去铁桥村，即刻起行。”
“我也要去。”齐引章起身，态度坚决。
简川略微沉默，深知此事对齐引章来说极为重要，所以未加阻拦，点头算是默许，继而吩咐:“去通知邱兰息和葛春竹，我等不在京这数日，让他们勿要轻起事端，一切等我回来。”
“诺。”
两个时辰后，夜色降临，瘸子终于疲惫的回来了，回以简川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一屁股瘫椅子上唉声叹气，明显累的不轻，简川见状便道:“辛苦你了，快回去歇歇吧，大观园里给你留了院子，你随时可以去住。若是不愿，乞儿巷中的你的院子一直也有人打扫，随你你住，对了，回头我安排人将他们全部送往乞儿巷安置，等他们醒过来，你像个办法搪塞过去吧，具体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瘸子不耐买的摆了摆手说:“真是麻烦，行了行了，你去忙吧，这点事情，不用操心了。”
如是，趁着月色，一行人急行出京，直奔绍兴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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