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龙家小狗
没有心情伤感,也没时间伤感,拖延的时辰越久,越会会对右锋不利。
青石坡那边,爆狼管的炸响更密集了,斡图达鲁人冲杀的吼叫声也更加的响亮。
“一会儿看看,不行就动用爆狼管,甩出去几只,看看能不能炸出来……”
知道兵们的心思,都是穷惯了的苦哈哈,与斡图达鲁人对阵,除了挨揍,就是逃命,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正面对垒的本钱,总想用到最关键的时候。
现下已经占尽了优势,能用石头、羽箭解决的事情,就不想用上这大杀器。何况爆狼管引信不稳定,投的早了,未必能炸到人,只听了个声响,无端损耗了,不如在对阵时候持了,一炸一个准。
哪个知道大蛤蟆日后能不能如时下这般爽快的拨下火药。
“那你去吧,把你的弩箭多留几只给我……小心些,能不与人拼杀,就不要逞强,你武力差些,轻易莫要……”
百里复明显看好南端的战事,但是依旧担心龙承烈的安全,叮嘱着。
摘了左腰后的箭囊递过去,顺手在百里复的腿上拍了拍,算是应承了,让蹦豆子拎着两具上好弦的强弩,手中也持了一具,龙承烈矮着身子退到后面,滑下了山坡。
因为拐角和灌木遮挡的缘故,早在以往对伏杀的讨论中,龙承烈等人已经预见到三道西沟的战事将不被掌控,这也是集结了褚天光、万传山、达里忽这三条右锋中武力排名前三的好汉的原因。
落到坡底,所有的遮掩尽皆散去,龙承烈方才发现,南端的战事也打成了僵局。
说是僵局,其实真有点自我吹嘘的意思,时下的南端,倒是有些落了下风的紧张。
倒伏的大柏树也被点燃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封锁了整个路面。
放眼望去,不足五十步的大路上,厮杀分做了四处。
最近处,褚天光带着伍长齐仲和两名持了长枪的长枪手,还有一名持了长刀的弓手,五个人困住了银甲将。
风猴子立在距离他们五步左右的地方,端了强弩,做着瞄准的姿态,身子左右摇晃,明显是没找到发射弩箭的时机。
银甲将果然有做傻子官的资本,虽然褚天光人高马大,身手又好,是右锋中排名第一的武力,身边还有四个帮衬,但是依旧不是对手,银光闪烁中,一杆银枪东挑西荡,开合自如。
饶是如此,银甲将还有余暇借着众人的身形,闪躲着风猴子的强弩。
若不是让银甲将生出了挨了暗箭的顾忌,而且褚天光用上了惯用的长杆狼牙棒,有着身高力壮、兵器沉重的便宜,只怕此际已然落了下风。
褚天光几个险象连连,银甲却连雪貂帽都没掉落。
稍远些,万传山持了战刀,正独力与一个掉了头盔的斡人拼杀,那人脑后的老鼠辫子披散开了,配着面上的鲜血和秃亮的脑门,很有些窜出阴曹的恶鬼模样。两个刀来枪往,战个旗鼓相当。
距着万传山五步左右,达里忽持了一杆长枪,带着一个持了战刀的弓手,和一个没有盾牌的刀盾手,正在围攻一个粗壮如熊的络腮胡子,他们的优势倒是有些明显,络腮胡子的身上、腿上血迹点点,肩上还插着一根羽箭,全靠着一副圆盾的遮护,方才堪堪守住。
更远处,风成九带着两个刀盾手,一个弓手和两名挥着战刀的长枪手围住了三个斡图达鲁人,斡狗子退到了一处峭壁前,护着身后,又紧紧聚在一起,虽然居中的那个已经被砍断了左臂,但是人数占优的风成九几个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有两次被他们反杀的险境,幸好风成九身手高明,战阵中的经验也足,连连遮挡,饶是如此,一名弓手也险些被格杀。
九匹战马,包括银甲将的那匹白马,此际倒是聚在了一堆,缩在一片空旷处,相处的倒是融洽。
将逃出的都被逼下了战马,这倒是一桩庆幸,否则依着斡图达鲁人马术的精熟,骑战的悍勇,胜败还真不好说。
大路上只有一具斡图达鲁人的尸体,其他的全都是右锋兵士。
燃烧的柏树前,是三个刀盾手,还有一名弓手,或仰或躺,倒在大路的中间,已经一动不动。
尸体之前,还有一名长枪手捂着腹部正挣扎着坐起。
稍近处,是右锋另一个年岁小的小兵谢小四和两名长枪手的尸体,谢小四的脑袋被砸碎了,虽然是仰躺着,但是脑下却是一片的鲜红,其间还掺杂着零零碎碎的白色。
谢小四的身前,一匹断了左前腿的杂色红马正在挣扎着立起。
四条早先埋下的绊马索,此际已经断了三条,六条绳索如僵死的毒蛇,散在路上。
唯一没断的一条,一头已经被拽扯到大路临近中央的位置,另一头则握在一名长枪手的手里。
那条好汉,至死也未松开绳索,一条长长的拖痕由他的身下一直延伸到埋伏处,俯卧在地的背上,一个大如儿拳的窟窿,不仅破烂了衣服,看到翻卷的皮肉,就连白森森的脊骨也隐约可见。
情势已然明了。
银甲将跑出来了,他身前身后的斡图达鲁人在柏树倒下之前冲出了五个,之后,四条绊马索只留下一个斡人,其他的则撞破了绊马索的拦阻,还杀了死也不肯撒手的长枪手。
奔行中,倒是让龙承烈寻到了机会。
弓手舞刀劈向络腮胡子,络腮胡子提盾格挡之时,露出了左肋,虽只有小小的一点,也被达里忽抓住了,长枪陡然刺出,他身右的刀盾手也挺刀直刺,位置也是同一处,络腮胡子只能闪身后退向右避让。
这一避让,倒是把整个后背闪向了龙承烈。
龙承烈举手便射。
人影重重,龙承烈怕射失了误伤自家人,不敢大意,未如寻常一般拣选脑袋射杀,而是射向了络腮胡子的后背。
龙家的弩箭都是破甲弩,三棱的箭头,粗如食指,有十三寸长短,整只都是用精铁打制,便是箭尾的羽翼,也是精铁,妥妥的一个铁疙瘩。
箭势凶猛,距离又近。
龙承烈射出的弩箭穿过身甲,整只透背而入,连箭尾都没了踪影,反倒是从络腮胡子的肚子上,冒出了一截箭尖。
络腮胡子痛叫着,撇了圆盾和右手的铁骨朵,双手按向箭尖。
窥到了机会,达里忽一枪扎入络腮胡子的喉咙,将痛叫塞回猪脖子一般粗厚的脖颈中。
络腮胡子顾不得肚子中的弩箭,双手捂着喉咙,早被劈了一刀的右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上,几息之后,硕大的身子轰然侧倒,双手虽然依旧在死死地捂着喉咙,但浑不济事,大股的殷红挤过十指的拦阻,喷涌而出。
眼见是不能活了,但是众人都没有给他补上一刀的兴致。
弓手抢了跌落在地的铁骨朵,一手战刀,一手铁骨朵,奔向了银甲将。
刀盾手也拾起了圆盾,匆匆跟上。
“便是这斡狗子砸碎了谢小四的脑袋……”达里忽迎上前来,“四道绊马索,斡狗头子破了一道,这厮破了两道……也亏了你那一弩”
“闲话休说,你去帮着万传山万叔……”。
龙承烈将强弩撇给了身后的蹦豆子,抽出了战刀。
能在乱战中射杀了络腮胡子,纯属是侥幸,另外的几处,人都堆到了一起,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自家也总不能如风猴子一般,持着铁臂弩立在一边寻找机会。
头皮有些发紧。
对阵搏杀不是龙家的擅长,老祖宗只留下习练强弩的技法,历代祖宗也都以强弩特长,至于传下的马上套路、兵械章法都不精深,若是拎到江湖,只怕二三流的功夫中才能见到身影。
就是稍稍精深些的拳脚功夫,也只是二流中上的水准,与褚天光过招时,十次中倒有九次被敲了脑袋,唯一的一次,也是褚天光手下留情,踹了他的屁股。
何况,两军对阵相互厮杀,哪有持了拳头上阵的?
倒是想持着络腮胡子遗下的圆盾,毕竟一年多的搏杀,刀盾算是龙承烈拼命时使得最多的,不算精熟,但也有些底气。
只可惜被刀盾手抢了先。
银甲将有些着急了。
也是,对头来了帮手,自家这边却是少了一个,任谁也都会急。
银甲将倒是有先行格杀了风猴子的盘算,几次冲出人群,特别是在杀了络腮胡子,龙承烈和得了空闲的刀手、弓手一起赶上之后,这意图愈发的明显,两次三番挥枪驱赶着身前的长枪手和弓手向风猴子的位置靠近,好在褚天光对阵经验丰富,察觉出银甲将的意图,连连抢上,将银甲将的重心引向自己,一旁的齐仲也是打油了的老卒,肯舍命配合,不仅将褚天光抢上时闪出的漏洞填满,更是趁机劈了银甲将几刀,虽未砍中,但也把银甲将的盘算搅得稀碎。
只把银甲将气得连着回了三枪。
木头外包了铁皮的盾牌都砸碎了。
“娘们?”
龙承烈立到褚天光的身侧,看着退了几步借机喘息的银甲将。
十岁的年纪,五尺五六寸的个头,几与龙承烈相仿,只是匀称许多,不似龙承烈有些偏瘦的身材,瓜子的面型,面貌也偏向女相,仅是下巴处才有些方正,使得阴柔中添了硬朗之气,也让那张比女子更俊秀十分的俏脸上,多了女子没有的英气。
一番拼杀的劳累,更使得银甲将白皙的面孔泛起了满面桃红。
胸前被身甲遮护住了,脖颈间也有护颈的遮掩,找不到辨别男女的凭借,倒一时把龙承烈难住了,只能问褚天光。
“不像,手上的劲道颇大……”
抢了铁骨朵的弓手是想把铁骨朵当石头使的,趁着银甲将歇息,陡然将铁骨朵掷向银甲将的头部,随即合身抢上。
却不想银甲将反应极快,避过铁骨朵,身子不退反进,手中银枪闪出一团枪花,之后,一尺余长的枪头被当做战锤,砸向到了弓手的胸肋处。
弓手一声惨叫,身子跌出去足有五步,跌倒之后,却是口喷鲜血,只剩下出气的份。
两个长枪手挺枪直刺,龙承烈和褚天光也齐齐抢上。
银甲将挥枪横扫。
龙承烈和褚天光退后避开,长枪手也一起向左避退。
银甲将的身前现出了一块一人半宽的空档。
风猴子总算找到了时机,手中的强弩激射而出,却不知早先是瞄向了哪里,弩箭径直射入银甲将肩甲上的兽头,也亏了弩箭犀利,穿过了兽头,没入银甲将的左肩。
褚天光趁势抡圆了狼牙棒直劈银甲将的长枪。
却不想银甲将奋起余力,挑开狼牙棒,枪杆一直,枪尖直奔褚天光的咽喉,饶是仰身闪避得快,但是枪尖依然在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血痕。
趁着长枪回收,龙承烈轮刀剁向银甲将的右手。
银甲将枪杆一摆,扫落战刀的同时,将龙承烈也扫到一边。
一块石头绊了龙承烈的右脚,踉跄中,龙承烈的中门大开,银甲将长枪直刺,奔向龙承烈的胸膛。
一股子大力将龙承烈撞开,长枪擦着龙承烈右肋刺到了空处。
是风猴子。
风猴子撞开了长枪的枪尖,双手紧紧抓住了枪杆,与欲要收回长枪的银甲将拽扯起来。
窥到机会,一名长枪手挺枪直刺银甲将的左腿,却被银甲将踢歪了枪尖,长枪手撇了长枪,合身跃起,抱住了银甲将回落的小腿。
齐仲也撇了刀盾,窜入银甲将的怀中,将腰腹搂了个结实。
另一名长枪手也冲上前去,伏身抱住了银甲将的右腿。
银甲将双手不舍长枪,身子左右剧烈摇摆,欲要脱了困境,腾挪间,却将无遮无掩的身子右侧亮给了龙承烈。
失了战刀,手边倒是有石头可用,不过,此际的银甲将不过是犹自挣扎的困兽,所凭的也是不甘心的心劲,心劲泄了,擒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若是不小心弄死了,实在有些可惜。
何况,二都沟东坡和青石坡那边的斡图达鲁人也需要银甲将这个主子迫降。
扑到银甲将的身后,双手搂住脖颈,龙承烈拼尽力气,欲要将银甲将扳倒。
可惜,银甲将粉面桃花不输女子,却比女子有力的多,虽然被三人抱住了腰腿,手中还在与风猴子扯拽着长枪,但是龙承烈依旧如在扳着一块巨石生出的尖角。
挣扎中,不但后脑被银甲将做了拳头,就连脸腮也当做了兵器,直向龙承烈脑袋扫来。
鼻血都被撞出来了,眼中也窜出了清凉,龙承烈张嘴痛呼之际,见银甲将又把右腮当做了石头,扫向自己的面门,想也不想,张口咬去。
鼻中有胭脂的香气,入口时还有脂粉的香甜,此际,龙承烈却顾不得咬住的是不是女子的面孔,只管全力咬下。
一股子腥热灌入口中,初时,精致的面皮还有些紧绷,随着牙齿的用力,紧绷逐渐在松脱,两排牙齿也在松脱中逐渐聚拢。
娘的,做了咬人的狗,今日之后,只怕哥哥们会唤我龙家小狗了。
“莫要咬了,某家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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