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曲家一脉大厅。
和上一次到访一样, 曲悍广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端着杯看不出是茶水的清茶,慢吞吞抿着。
曲悍广是笑面狐狸出家, 二脉的人可不是,这些年二脉听命于主家过得有滋有味,只需要听曲悍广的吩咐就好,其余压根就不需要他们分神。
这一次形势差不多, 但二脉过惯了舒服日子, 难得吃瘪,多少夹着点火气。
曲习婉坐在一旁,眼尾还有些红, 掩着眸,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她不仅是二脉年轻一辈里天赋最高的弟子, 还是二脉主事人曲查的女儿,说是在二脉众星捧月的地位也不为过。
曲查生得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国」字脸,五官板正,说话中气十足。
他望着自己女儿颓丧的模样, 心疼得很, 转头和曲悍广说话,愤愤不平道:“大哥, 是您发话让几个小辈凭本事决斗,可那曲谣转头就找曲子凡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二脉没人吗?!”
曲查在一旁叨叨叨的, 曲悍广眼皮子也没抬, 专心致志拂去茶杯里的沫子, 两耳不闻身旁事。
见曲悍广一句话没说, 和曲查一起来的另几个人都尴尬地四处张望,心里多多少少少都在骂曲查没眼力见。
——
“曲查就是个没眼力见的,他能当上二脉的主事人,完完全全是拼爹拼血脉,还有他取了个能说会道的老婆。”曲子凡扯着嗓子,大咧咧地讲。
江常宁听得好笑,“二脉主事人都是这么个德性,也难怪二脉弟子心高气傲眼力短了。”
曲子凡接话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可不是谁都能找到我们木三叔这样的好管事的!”
他说着还不忘拍木三马屁,朝木三挤眉弄眼的。
木三翻他一眼,骂道:“整天没个正形!”
曲子凡嘿嘿地笑。
料想江常宁应该不太了解曲家的情况,曲子凡一路上也闲不住嘴,叭叭叭给他科普了好一堆小道消息。
大到曲查是怎么以一语之力惹怒一脉、三脉、四脉,小到曲查是个惧内又胆小天天被他老婆踹出门的房中事。
眼见着曲子凡话题越说越偏,江常宁及时按住他喊停:“行了,再走就要进大厅了,你这话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曲子凡吐吐舌头,自己伸手在嘴前一拉,闭嘴了。
一脉没有资金,木三也不喜欢把钱拿去撑门面,是以连大厅都只是做个样子,除了个曲家一脉的牌匾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十分简陋。
隔音也是不出意外的差。
他们只是到大厅外的走廊,就能听见大厅里面的狂言狂语——
“大哥,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那武器绝不能不明不白地给一脉!这不符合规矩!”
“要我说,那曲谣连我们习婉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凭什么拿走秦家的武器。”
“必须让曲谣让出来,让曲子凡给习婉赔礼道歉!”
这话过于张狂,震得江常宁和白瀚脚步一顿。
白瀚皱起脸,给曲子凡使眼色:这就是那傻子?
曲子凡大大点头,一声不发,表情古怪。
江常宁握拳在唇边咳一声:“曲家二脉,前途堪忧啊……”
在一脉的地盘上大放厥词,是以为一脉都是聋子吗?
曲查不至于这点都不知道收敛,所以他是发自内心的认为一脉不如他们二脉……
不是吧,连曲悍广都不敢这么狂傲吧?
江常宁心情复杂,低声道:“二脉能平稳发展到现在,真是天大的运气。”
木三耸耸肩,不置可否。
到达大厅门口,木三主动停下脚步,和曲子凡调整一下位置,让江常宁走在前面。
他们都要走进大厅了,曲查的碎碎念还没有停止。
倒是一起跟来的其余人看到了进门的几人,连忙低声唤:“当家的!”
曲查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一张刚正不阿的脸板起,扫视一圈,而后落到江常宁身上。
他看都没看木三,只瞧着江常宁,语气温吞拖着长长的尾音:“你就是我那一脉的大侄子?”
「大侄子」三个字从曲查口里冒出来,江常宁实打实有些膈应。
他只淡淡笑了一声,视线就投向了坐在一旁捧着杯茶老神在在的曲悍广,“曲家主,这兴师动众的阵仗,是要做什么呢?”
曲悍广依旧是那一副令人作呕的笑容,“大侄子啊,我这次来是确定你们一脉的出战名单,现在可就一脉的弟子没有确定呢!”
江常宁微微侧头,和木三对视。
木三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曲家大比名单一旦提交就不能轻易更改,有曲悍广在里面作梗,一脉的名单估计是提交了就定了,更别提修改。
江常宁还没有回来,木三就一直不想提交,硬生生耗到了江常宁回来时候。
曲悍广笑着站起身,意味不明道:“听说大侄子之前离开了一个月,也难怪一脉的名单确定不下来,看来大侄子就是一脉出战的重点核心咯!真期待啊。”
他笑着倒是像朵花,但人人能感知到那笑容里的冷意。
阴险、冰冷,比深海阴沟里的毒蛇还要狠毒。
江常宁丝毫不惧地对上他,轻笑一声,自谦道:“家主说得太过夸张了,常宁刚回归,还无法影响一脉的出战名单。只不过是木三叔比较谨慎,对自家弟子的实力有自知之明,清楚他们的能力,不懂自夸自傲,还想等上一阵子再确定名单,劳烦家主多跑这一趟了。”
前面说的还算个样,后面是什么意思?
明里暗里说的就是曲查呗。
曲查皱起眉,还没闹懂江常宁说这话的意思,倒是其余一同而来的二脉弟子垮了脸,纷纷瞪向江常宁。
江常宁笑容平和,仿佛什么都没说,刚刚那些那是他的真心话。
曲悍广嗤笑一声,也懒得接话,伸手道:“既然大侄子都回来了,那就把一脉的出战名单给我吧,我也好安排场地不是?”
安排场地?
不就是方便你主家耍花样吗?
江常宁笑容淡淡的,颔首道:“家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将名单交给你。”
他说着就走向主位,提起放在一旁的笔墨纸砚,慢条斯理地书写起来。
“大哥?”曲查站在椅子前面,皱眉望向曲悍广,眼睛瞪得极大,“只是要名单?”
武器呢!?
曲查是一点脸色都不会看,还拧着眉盯住曲悍广,不懂他为什么还不给二脉做主。
遇见这么个傻子,曲悍广心里厌烦,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看向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睛瞪曲子凡的曲习婉。
曲悍广慢吞吞地转身,瞧向站在木三身后,漫不经心的曲子凡,闲聊般道:“子凡啊,你是不是欺负你习婉妹妹了?瞧把她伤心的,还不给她道歉,哄哄人?”
话题突然转到曲子凡身上。
曲子凡歪歪扭扭的站立姿势一怔,迎着满大厅的视线瞧向那眼睛发红的曲习婉,眼前仿佛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啥?
给曲习婉道歉?
凭什么?
曲子凡逆反心态上来了,扯着嘴角,笑道:“我哪欺负他了?家主你可不能造谣呢。”
“上次在竹林间,你帮着曲谣打我!”
曲习婉「蹭」的站起身,起来的时候胸/脯还在上下起伏,显然是气急了,眼角通红:“你帮曲谣打我!你敢说没有?”
“哈?”曲子凡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乐道,“有一说一,我帮着谣谣打你怎么了?就许你曲习婉大小姐带着八/九个人堵我们谣谣,还不许我以一挡九咯?”
“不行!你不许帮别人打我!你就是欺负我!”
曲习婉蛮横跺脚,眼睛一红,又要哭了一般,望向自己的父亲。
见女儿被欺负哭了,曲查鼻孔猛地收缩,怒气飙升,暴怒瞪向曲子凡,粗声粗气道:“小子,给我女儿道歉!”
曲子凡:“……”
他无力地翻一个白眼,「神经病」三个字就堵在嘴边,骂都懒得骂。
不待曲子凡说话,白瀚暴脾气就压不住了,骂声直接冲出喉咙:“道个屁!你们要么现在滚出去要么被我踹出去,自己选一个!”
曲习婉眼睛睁得极大,似是不敢置信地望向白瀚:“你居然吼我?”
“吼得就是你。”
白瀚手痒痒,凭空挥出一道元气缠住曲习婉和曲查的腰就要往外拖。
“你放手!贱人松开我!”曲习婉吓得嗓音越发尖锐,拼了命挣扎。
白瀚没理她,瞥瞥曲查,然后把所有的威压都压在他身上。
曲查实力不强,不过元婴三阶,被白瀚一捆就让元婴七阶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都没哆嗦出来。
白瀚眨眼间就把神经病父女制服住了,木三和曲子凡眼睛一亮,恨不得拿两鼓槌给白瀚加油助威。
简陋的一脉大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不为过。
眼尖见着当家和小姐被捆畜生一样对待,二脉跟来的弟子不干了,他们瞧着白瀚太凶,干脆求向曲悍广:“家主!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曲悍广都被这场面气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他勉强维持着微笑弧度,咬牙切齿道:“大侄子,你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不认识那动手的人是谁,瞧着实力不算差,也不愿和那人起纠葛,而是不满地盯住江常宁。
江常宁正慢悠悠地落下最后一道笔画,笑着抬头,望向已经将人拖到门口的白瀚:“白瀚,松了吧,别脏了你的手。”
名义上的「师尊」都发了话,白瀚不听就太不给面子了,他撇撇嘴,无趣道:“行吧。”
曲查、曲习婉应声而落,被白瀚重重摔在地上,纵使没受伤,撞动下带来的疼痛也要持续一阵子。
二脉弟子连忙冲上去将两人扶起来,愤怒又畏惧地瞪一眼白瀚,然后瞧向曲悍广,不甘地唤:“家主!”
曲查被他们扶起来后,还哎呦哎呦地唤着疼,扶住腰不敢动。
曲习婉更是被砸出了一眼眶的泪水,她还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气得满脸通红,又怒又惧。
“行了。”曲悍广呵斥一声,将手中茶杯丢到桌子上,发出「哐当」的不满声。
“大侄子,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那可是你的长辈!”
曲悍广盯向江常宁,抛弃了笑容,皱起眉。
江常宁慢悠悠站起身,还顾着给手中没干透的笔墨吹一吹,然后才缓缓抬头,慢笑一声:“说起长辈,常宁可没见过颠倒是非的长辈呢。”
曲悍广眯起眼,假惺惺道:“你这是何意?如果家里有人怠慢你,你大可提出来便是。”
“真的可以提吗?”江常宁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微笑道,“那我就直说了。”
话音未落,他神色就冷了下来,眸光冷厉,直刺向在地上哀哀叫唤的曲查,“二叔,请问你才哪里知道那把匕首的消息?”
曲查疼得脑子不清明,痛呼几声含糊不清的有问有答:“是家主说的。”
听到答案,白瀚才满意地收回威压,优哉游哉地靠在一边柱子上。
曲悍广嘴角抽了抽,盯着曲查的视线染上了几分狠厉。
江常宁往前一晃,转眼就站在曲悍广和曲查之间,挡住了曲悍广的视线。
不远处,曲齐拽着曲仔渊偷溜到大厅走廊。
曲齐给曲仔渊耳语:“那个什么狐媚学成了不?”
曲仔渊点一下头,黯淡的眸子里有光闪烁:“成了,快走。”
大厅中,江常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悍广,“家主,可是你说的匕首属于曲家的东西?”
被他盯着,曲悍广缓缓眯眼。
忽然间,他脑中一片混沌,藏于心里的恶念倾巢而出,阴笑着出声,“是,是我。”
这话一出,曲悍广瞳孔猛缩,又瞬间恢复了清明,心底大骇。
江常宁微笑着鼓掌:“好一个匕首为曲家所有,曲家主,你这嘴巴一张一合,就想吞走我一脉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曲悍广嘴角抽搐,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只剩阴霾。
他没心思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干脆冷笑一声:“你一脉的东西?秦家把武器送来时只说是给一脉的武器,这武器就是秦家为了弥补上次武器遗失而做出的补偿!你可别忘了,曲家四脉的所有武器都是主家订购的!补偿给你们的东西,那也是又我来决定!”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曲悍广全盘托出,丝毫不慌。
他看到匕首那一刻就十分不满,凭什么补偿给一脉的就是上品圣器!秦家历年送来的武器都没有这么高的品质!
猜到曲悍广就是这么想的,江常宁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请秦家少主来说明武器归宿吧。”
曲悍广呵呵出声,嘲讽地盯着江常宁:“你当秦少主是像你一样的废物?他日理万机,谁能轻易和他联系?就你?呵,我告诉你,要不是主家出面,你们连用秦家武器的机会都没有!”
秦家是什么地位,秦家少主又是什么地位?
曲悍广用几十年的经营才换得和秦家做生意的机会,眼前这一个毛头小子还能和秦家搭上关系?
曲悍广嗤之以鼻。
已经撕破脸皮,他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嘲意。
木三、曲子凡等人都冷下脸色,凉凉地盯住曲悍广。白瀚捏着手指骨咔咔作响,双手很是痒痒。
江常宁微微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只是慢慢拿出一枚联络水晶,放到曲悍广面前,淡声道:“那家主就仔细听听吧。”
随着他的动作,联络水晶微微亮起,下一瞬就传来一道低缓的声音:“常宁?我已经到曲家大宅了,你们现在在一脉大宅吗?”
听到这声音,曲悍广的嘲讽滞了滞,略有狐疑抬起眼皮。
江常宁慢声道:“是的,进门直走便能看到一脉的院子,我们就在里面。”
“直走是吗?是这里?”
水晶里的声音忽地与大厅里的声音重叠了,带出了点点回音。
曲悍广眉头一压,皱着眉。
他抬头望去,随即被大厅外照来的阳光刺了眼,一下子晃神没看清楚走廊上的景色,直至联络水晶里的声音越发清晰,清晰地出现在了曲悍广耳边。
终于,一道黑褐色的人影于大厅走廊之中现了身。
来人身着褐色劲装,剑眉星眸,行动利落。
头顶长发束起,插着一根白玉簪,行走时还会随着阳光散着金芒。
那是秦家少主的专属标志。
曲悍广呼吸微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刚刚他叫嚣着绝不可能出现的人,居然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师姐夫到!!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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