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做”了一晚上，还是坐了一晚上？

双河村片区一共八个村，顺着大青山脉一字排开。
  双河村那里盛产大理石，齐林村后山则有丰富的煤炭资源。
  这个片区一共有八个石材开采场、三家石材加工厂、两个小煤矿。
  都是小规模经营，安全事故频发，生产效益低下。
  吴富宽上任后，提出集团化发展，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安全风险。经过几年兼并重组，已经基本集中到齐海和王福贵两个人名下，但小事故仍然频频发生。
  会议结束后，杨克光和林放回到办公室，刚刚向老丛和吴爱东传达完，马前进就来了。
  “杨主任，忙吗？”
  杨克光站了起来，“不忙，马主任，有什么指示？”
  “纪委督导组要你们的用车台帐。”
  “好好，用车台帐在小吴那里，小吴，你拿给马主任。”
  马前进接过来，刚要走，却被林放拦住了。
  “马主任，督导组要了几个站所的用车台帐？”
  “只要了你们安监办的。”
  林放的心沉了下来。
  一向与世无争的老丛看出了门道，低声对林放说：“这个副主任提得莫名其妙，督导组来者不善，快去找领导辞了。”
  但林放却不能听老丛的，辞了副主任，以后想进步就没机会了。
  当务之急，是釜底抽薪，只要赶走吴富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可是这几天，吴富宽一直没有去苗桃花宿舍。
  林放正在胡思乱想，马前进又打来电话，让他去二楼西头的会议室，说督导组有请。
  林放心中一紧，心想对方这么快就开始了么？
  林放进了会议室，里面是一张长条桌，对面坐着陈浩和那个年轻人。
  陈浩看了看林放，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心中便存了轻视之意。
  他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让林放坐下。
  “我是县纪委的，你可以叫我陈主任，他叫孙凯。”
  “你是刚刚任命的安监办副主任，林放？”
  “是的。”林放点了点头。
  “你主要负责双河片区矿山安全生产是吧？”
  “是的。”
  “林放，早上到了青山镇，我们先去抽查了双河片区几个矿山企业，发现安全生产方面存在以下问题：”
  “一是思想上认识不够。对下发的文件不看、不学，工人上班期间经常不佩戴安全帽。二是安全管理人员未经安全培训，无安全管理人员证而从事管理工作。三是有制度但不按制度管理、安全投入严重不足。四是超量开采、越界开采，无证开采和乱采滥挖现象时有发生，生产管理秩序混乱。五是你们的执法效能不高，安全监管中相关职能部门协调不够，出现各自为政情况......”
  陈浩读了足有五分钟，洋洋洒洒列出十大罪状，然后把那张问题查摆单放在林放面前：“签字吧。”
  林放看也没看，便把这张纸推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能签。”
  “为什么不能签？”陈浩语气严厉地问道。
  “请问陈主任，你是几点去的双河片区检查？”
  “七点半到八点半。”
  “今天九点以后，我才知道镇政府任命我为安监办副主任，在这个时间之前发现的安全生产隐患与我无关。另外，你们前去检查，没有安监办人员陪同，所以检查结果我们也不能认可。”
  林放咬紧牙关不承认这个检查结果，拒绝签字。他清楚得很，只要白纸黑字签了字，就说明自己认可，陈浩便可借此来处分自己。
  陈浩冷笑道，“好吧，这个先放在一边。林放，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
  他拿起那本用车登记本，展示了一下。
  “这上面记录的是你们安监办用车记录，没错吧？”
  “没错。”
  “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释一下，这一页，用车人都是你的名字，”陈浩把登记本放在林放面前，用手指着问，“为什么这几天计算下来，你用车的油耗到了百公里十七个油？这个油耗高得离谱啊......”
  林放笑了笑，“陈主任，请你看一下备注，这几天都是在各个矿山之间来回转，山路崎岖，上下坡度大，路况不好，油耗当然高。”
  陈浩不甘心地又翻过一页，“这一天，你去齐海的煤矿，返回时，绕了个圈子进了齐林村，你去齐林村干什么？”
  “吃饭啊，在齐海矿上检查完，到中午了，我到齐林村林二河爷爷家吃的午饭。”
  “记上，公车私用，开着单位公车回自己村吃饭。”陈浩转头对孙凯吩咐道。
  林放急了，“陈主任，难道下乡就应该饿肚子吗？”
  “没说不能吃，”陈浩振振有词地道，“你应该开车回镇政府，把车放在政府大院，去食堂吃饭，或者再返回齐林村吃饭。”
  “陈主任，我那天下午继续在周围检查，中午回食堂吃饭，然后再开着车回来，这一来一回，不烧油啊？这不花钱？”
  “花钱不违规。你的做法，就是违规。”

  林放坚持道，“我不认可你的说法，我没有公车私用。”
  “你不认可没用，关键是我认可。”陈浩又翻开一页，“这天你到龙山采石场检查，中午没有回食堂，你是怎么解决午饭的？”
  林放知道陈浩这是在吹毛求疵了，当时他在矿上吃的员工餐，如果现在承认，陈浩就要给他记上吃拿卡要了。
  “那天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没吃饭。”
  “林放，你不要说谎，回头我们要去龙山采石场调查取证。”
  “你们尽管去查，反正我没在那里吃饭。”
  “好吧，等我们查出来了，你的行为就属于欺骗组织，罪加一等！”陈浩恶狠狠地说。
  他又翻开一页。
  “这天，上面记的是你开车去了海西市，去干什么？”
  “帮助双河村遇难的矿工讨要赔偿款。”
  “请假了吗？”
  “请了，吴书记、林书记和我们杨主任都知道。”
  “我们会查看请假记录的......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我和派出所姜所长一起。”
  “姜所长大名叫什么？”
  “姜力丹，羊女姜，力量的力，牡丹的丹。”
  “是个女的吧？”
  “是的。”
  “就你们两个人？”
  “是的。”
  陈浩转头看孙凯记录完，这才冷笑着问道，“根据用车记录，你是前一天早上和姜力丹开车出发的，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请问，前一天晚上你们去哪了？”
  林放脑袋“轰”的一声，眼睛死死盯着陈浩。
  他现在已经确认无疑，陈浩这是专门来对付他的了！
  只是没想到牵扯到了姜力丹！
  “我再问一遍，你们那天晚上在哪儿过的夜？”陈浩身子向后一靠，得意地说，“林放同志，不要说谎，你要知道酒店记录，我们是有权调阅的！”
  陈浩看着林放的反应，心中更加断定儿子说的是真的，林放和姜力丹的关系肯定不清楚！
  齐海女儿订婚那天，儿子陈海平和赵小霞一起去了，回来后向他告状，说受到青山镇政府林放和姜力丹的侮辱，林放还污蔑赵小霞怀孕了，说给陈海平戴了绿帽子。
  听了这番话，陈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陈海平和赵小霞处了对象，自己就与齐江成了亲戚，这个林放竟然污蔑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陈浩琢磨了没几天，就接到这个到青山镇督导的机会，心想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而且姐夫吴富宽也告诉他，好好整理一下林放。
  所以今天一到青山镇，他就让马前进把安监办的用车登记本拿来，先从小处找林放的麻烦。
  竟然找到了林放和姜力丹夜不归宿的证据！
  陈浩决定，先给他们俩搞出个生活作风问题！打击他的气焰！
  再慢慢查找别的线索，一定要把林放这样的腐败分子开除出干部队伍！
  “林放，请解释吧。”陈浩得意扬扬地看着林放。
  林放知道，他不能连累姜力丹。
  他只能沉默。
  “怎么了？不说话？你这叫对抗组织调查。”陈浩扔出一顶大帽子，“如果你拒不配合，后果......”
  “那天傍晚车坏了，我们在车上坐了一晚上。”
  陈浩眼睛一亮，“小孙，记下，他说那天晚上车子坏了，他们俩在车上做爱，做了一晚上......”
  林放猛地站了起来，“我说的是坐着，坐了一晚上！”
  “你激动什么！坐下！”陈浩训斥一通，这才对孙凯说，“改过来，他说是坐下的坐。”
  “仅仅是坐着吗？孤男寡女的，就没发生点什么？”
  “陈主任这么好奇吗？男女同事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那请你详细说明，这一个晚上是怎样度过的......”
  “陈浩，你太无耻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吴富宽走了进来。
  “陈浩，快到中午了，吃饭吧！”
  他看着脸色沮丧的林放，笑呵呵地说，“林放，你也去吃饭吧，吃饱饭再好好想想怎么回答问题。”
  陈浩站了起来，“下午谈话继续，如果你还是遮遮掩掩，不对组织讲实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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