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星
教导主任一双老辣的眼睛早已看透一切，“霍迟？”
霍迟“啧”了一声，将桌子往前推了推，摊开双手，脸不红心不跳：“我没带，不信你来翻。”
教导主任不知道在顾虑什么，犹豫着居然真的没动霍迟的桌子，只是一张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指着手机上黑底白墨的迟字头像，“你敢说这不是你？”
“要不你替他加上，看看是不是我？”
教导主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气得拿着宿清的手机就走，都忘了捎带着拎上宿清出去训一顿。
他一走，九班班里同学嘻嘻哈哈一阵起哄，小胖看宿清挺不高兴的，安慰了他两句：“下周放学他就把手机还你了，没事。”
宿清点点头，并没有多难以接受。
他本身就不怎么用手机，除了必要的通讯，他甚至可以完全不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小胖这种没有手机会死星人是无法理解宿清的这种观念的，喋喋不休给他出主意：“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把手机往迟哥桌洞藏，保准没人敢没收你的。”
说起这个，宿清也想起来刚刚年级主任的反常，他明明笃定霍迟桌洞里有手机却还是放过了他。
小胖看出了宿清的疑惑，捂嘴小声解释：“我们高一的时候，主任第一次抓到迟哥玩手机，他翻了迟哥桌洞想没收手机，谁知道不小心碰到了迟哥放角落的一块手表。”
“迟哥当时表情非常凝重地盯着那块手表，指着一个小边边说，‘这里，不完美了’，主任第一次被人碰瓷，表情那叫个精彩，完事儿迟哥把那块表往桌子上随便一扔，真诚地看着主任说：‘好在不值什么钱，也就八百八十八万’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霍迟拒接了一个来电，扫了眼手机刚收到的消息，冷酷套上自己的外套起身，“这点事儿你们要叨叨几年？”
宋胖子立刻萎了，灵活缩回自己的座位，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事，压低声音：“迟哥中午还回来吗？”
不知道霍迟这是又要去哪儿，他看着拒接电话后退出的手机页面，情绪明显低沉了不少，只说：“看情况。”
霍迟一直到中午才回到学校，一中为了减轻交通压力，低年级会比高年级早五分钟下课，现在暑假管得松，不少上自习的高三会偷偷按照高一的时间下课，霍迟没心情吃饭，正打算往宿舍走——
“我还真有点想见识见识这个宿清的手段了，就是不知道人家瞧不瞧得上我。”
“论坛上真真假假，你要感兴趣就上呗，怕啥。”
“哎哟我可不敢，现在谁还敢动他啊，你没看论坛上最新的一条视频吗？”
霍迟皱眉，拦住了前面的人，问：“你们说什么？”
那几个人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霍迟，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个……迟哥、哥我们胡说的，你别生气，我就是嘴贱。”
霍迟懒得重复，加重了语气，命令：“说。”
“都是论坛上说的，我、我发誓我没回复……”
论坛？
霍迟掏出手机打开论坛，随便刷了两下，眉头越皱越深。
前面还算正常，无非就是瞎起哄，越往下翻妖魔鬼怪越多，校论坛可以匿名，所以很多人说起话来都非常随便。
【啧啧啧真不愧是二中最有名的交际花……】
【看他平时挺傲的，一副谁都懒得搭理的样子，谁知道私底下能浪成什么样。】
【我那天想跟他打个招呼，人家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嗐，合着嫌老子没钱呗。】
【楼上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是既没钱也不够帅啊。】
【老子jb很帅……】
这都什么东西。
霍迟关了手机，转身往教室走。
他踩着下课铃的点进班级，小胖吓了一跳，“我靠，迟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宿清收拾书的手一顿，抓紧了书包带子，生怕霍迟走过来说要带自己去那种店里买情趣内衣。
霍迟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一贯在外都酷酷的，只是此时眉心压得更低。
他走到宿清前面的位置上停下，敲了敲那名女生的桌子，把对方叫了出去。
宿清前桌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头发剪了个公主切，他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抓紧时间低头收拾书包。
半小时后，校学生会总部，霍迟盯着四个论坛管理员一块儿给他删贴封人。
“学校论坛为什么要弄匿名？”霍迟拖了张椅子坐下，下令：“以后禁止后台匿名。”
公主切拎着霍大少爷给他们订的外卖推门进来，偷偷扫了眼删帖进度，眼看都要删到下面的cp楼了，赶紧假装提醒：“差不多了吧？”
论坛随时都有人上，现在又是中午流量大的时候，大规模删帖导致很多人都开始吃瓜，不断有新的帖子冒出来。
“迟哥，是所有提到你们名字的都要删除吗？还是只有不当言论的才删啊？”有个管理闻着边上的外卖味，肚子都能打鼓了。
霍迟也没难为人，看着手机没抬头，淡淡：“只删不当的。”
手机上有人给他回消息：【这个因人而异，有的双性人胸部会发育，如果不穿的话，蹭到衣服上会磨得很疼。】
很疼？
霍迟单手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忘掉脑子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管理员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封人，忽然有人出声：“欸？新增三百多条投诉？！”
后台显示，今中午整整新增了三百八十二条投诉，平均每隔几秒就有一条。
每一条的投诉都显示来自同一个ip地址。
学校论坛对外封闭对内公开，公主切是校学生会主席，她给管理员开了最高权限，管理顺着一查就找到了对方位置，惊讶到差点掉了眼镜：“来自地中海……不是，教导主任办公室？！”
公主切一脸懵逼：“主任那个老古板怎么可能上论坛。”
管理更懵：“而且还一条条投诉了整整半个小时。”
所有投诉全都是他们刚刚删除的，几乎前后脚，这人刚投诉完差不多他们这边也删除了。
霍迟滑动鼠标看了眼起始时间，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我知道是谁了。”
看不出来啊，某好学生，也会趁午休悄悄跑去主任办公室偷手机。
三百多条投诉……
霍迟嗤笑一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之前他在公交车上就敢直接站起来，公然要求比两个他都壮的猥亵男放开那个女生，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藏起来哭鼻子。
长得比谁都软，性子倒是硬气。
霍迟拒了公主切口头敷衍的邀请，插兜下楼，迈步往教导主任办公室走。
身穿白色圆领宽松上衣的少年趴在桌面上，中午的微风吹动他身后的白色窗帘鼓起又下落，霍迟合上门，放轻了步子，“宿清？”
没反应。
他睡着了。
他的手指还压在屏幕上，停在举报按钮旁边。
整间办公室安静得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宿清半张脸压在自己手背上，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打开着笔帽的中性笔尖几乎要触碰到他光洁的额头。
霍迟“好心”地帮他顺手推了推，方便他稍微动动脑袋就能磕到一脑门笔墨。
嗯？这是什么？
霍迟注意到宿清手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零零碎碎写了一些东西，还有……
还有他的名字！
一二三四五六！整整六个他的名字！
霍迟猛然后退，接着又注意到了放在教导主任办公桌上的、紧挨着宿清手臂的、那一整个玻璃罐的纸星星。
教导主任办公室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这肯定是宿清的！
霍迟凑近那罐在他眼中看来造型十分欠缺美感的劣质玻璃罐，五颜六色的星星折了整整一罐子，最上面一个还没折起来，霍迟凑近了看，里面写着字：
——我好喜欢你，我想跟你耍朋友。
！！！
霍迟看看星星纸，再看看宿清写的整整六个自己的名字！
他、他就真的……这么想跟自己当朋友吗？
霍迟有点犹豫地伸出一根手指，戳到玻璃罐口，勉为其难地勾过来，“折腾这种东西，也不嫌腻歪，跟我直说不就行了……”
宿清在睡梦中皱着眉，小声嘟囔：“霍迟……”
霍迟身躯一震，继而略不自在地捞起玻璃罐，衿重自持：“行了，知道你脸皮薄。”
这一罐子星星也不知道小前桌叠了多久，真是，自己又不是多么注重形式的人，想当朋友好好说不就行了么。
不过好歹是收了人家的礼物，霍迟也想着礼尚往来，目光在宿清后背中间部分扫来扫去。
忍不住想，他会不会也磨得很疼？
宿清衣服比较宽松，他趴在桌面上，轻薄的夏季衣料贴着身体，没看到有凸起。
霍迟不好直接上手，捏着教导主任一支笔在他后背轻轻戳了戳。
没有。
再往下一点呢？
也没有。
真的没有。
他没穿！
霍迟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两个粉粉的点点，慌忙扔了笔。
他从墙角找了根捆书用的细绳，轻手轻脚绕着宿清前胸环了一圈，大致测量好宽度，然后剪掉多余部分。
短短一小截细绳被他捏在手里晃了晃，嫌弃：“真瘦。”
算了。
心中早已了然的霍迟抱着那个十几块钱塑料星星瓶，计划着要给小前桌回礼的事情，施施然关门出去了。
他走后，宿清眉头越拧越紧，唰一下从噩梦中惊醒，一脸惶恐脱口而出方才没嘟囔完的后半句：“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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