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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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鱼仿佛无意识地漂浮在空中，八条触手无力地在身下摆动，看似毫无攻击力。然而，对它的习性稍有了解的井一知道，它的平静只是由于对自己熟悉到了极点。否则的话，经历了刚才平城受袭的事故之后，它是怎么也不可能如此安逸的。

        “安逸”好像也不对，这种状态，更像是暂时的漫无目的。井一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攻击——毕竟能控制洞察之眼的那个人，他的学生，现在根本帮不上忙。

        桢的意识空间和其他人区别不大，都是一连串的影像好像放电影一般闪回着。井一小心地向前查看着，直到——

        他稍微绕过看似人畜无害的章鱼，看到了那个被锁住的封印，感觉到了上面强大的气息。他微微吃了一惊，却并没有想办法破掉那个封印。他思考着把这个消息带出去会让村子里产生什么样的动荡，慢慢地从学生的脑子里退了出去。

        等到井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整个屋子的大人物都在神情复杂地盯着他，似乎急于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如果不是桢的查克拉被封印住，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多了这么个东西。同样，刚才的山中平城虽然没有施术太久，那封印上的气息也瞒不了还算见多识广的他。如此，自己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吧。

        “我看到她那天晚上的记忆，被人封印住了，”井一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那个封印上有……写轮眼的气息。”

        室内没有人发出什么惊叹声，显然，刚才立场不同的同一家族的两人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而这个答案立刻在整个审讯室里引发了一场小型风暴。

        “宇智波……”

        团藏挑起了一边嘴角，露出几颗森白的牙齿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用力往桌子上捶了一拳。

        “我们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人柱力生产期间封印减弱这可是机密，除了我们这些人也就只有宇智波家的人才知道了。还有后来的九尾袭击事件，据我所知，能控制住尾兽的只有宇智波了吧？我早就说过他们不可相信……”

        井一知道自己在说出了“宇智波”这个名字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然而身为合格的审讯者，他不可能不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完完整整地进行上报，不管情报内容到底牵扯到了多么重大的人物或是内幕。他一边觉得又庆幸又担忧，一边打开了地上的半球结界，把腿脚早就又酸又麻的学生放了出来，并让她稍微活动一下免得一会连路都走不了。他庆幸的是——首先他并没有发觉在事件发生前后桢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同时他也相信山中平城不会由于两家的不和而做什么违背职业操守的事。如此桢平安无事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其次，他庆幸自己没有打开那个封印。宇智波家的人都是幻术大师，这一点在村里甚至在五大国当中都不是什么秘密。对于这种封印他有没有那个实力解开，井一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而且那封印当中如果真封存着什么惊天秘密，作为山中家族的新任族长，他还不想搅入其中从而给家族凭空树敌。

        他担忧的内容也明摆着。桢是他的学生，她在这件事当中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么，到了最后，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这女孩的一生已经够惨的了，为什么她还会遭遇到这样的事？

        至于说到那个袭击者到底是不是宇智波家的人，井一并不在乎这个——该在乎的人不是他。

        “团藏，你的话太越界了，”三代迅速打断了同僚慷慨激昂的发言，“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们还不能断言这就是宇智波家人所为。出了问题，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团藏的表情严肃，嘴角略微下挂，“袭击事件那天晚上九尾根本就不是大老远从结界那边跑过来，而是被某人在村子内部召唤出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准地控制尾兽的人，非宇智波家族人莫属啊！”

        “可是……尾兽也没那么容易控制吧，”这回出言的是水户长老，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看看三代和团藏的表情，“据我们的资料记载，能这样控制尾兽的……不是只有那一个宇智波斑吗？宇智波斑他……”

        “已经死了，这我们知道。”团藏对打断他人的话驾轻就熟，毫不在意水户长老脸上的尴尬表情。事实上，在整个房间当中，能让他忌惮、或者说是视为对手的，似乎只有一个三代火影而已。从刚才开始，他就在一刻不停滴挑战着三代大人的权威性——通过各种方式。“但是，不管当年宇智波斑和他的家族冲突到了什么地步，他总还是宇智波家的人。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和初代大人那场战斗之前就把这个当成什么‘遗产’来交给自己那些后辈，让他们伺机出手……”

        “够了！”

        三代面沉似水，制止了团藏大人继续说下去。然后，他怒视着团藏，手掌伸平在桌面上轻轻压了一下，似乎在示意着什么。随后，他也没去管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笑容的团藏大人，而是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半陈述半警告一般说道：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做的是赶快解决问题而不是随便怀疑同伴！宇智波家族是我们村子里的老牌家族，我相信他们的忠诚度是经得起考验的……不过，既然已经有两名审讯者指出那是宇智波家的封印，再怎样也必须让宇智波家族的人来确认一下才好。”

        三代大人一声令下，离门最近的某个暗部略施一礼后便迅速消失在了门外。不多会，大门被敲响，宇智波家的族长，宇智波富岳表情凝重地进了门，与众人见礼。

        为什么又是宇智波？

        桢心里烦闷得真想大叫出声。可是她不能，更不敢这样做。她也明白，到了这种时候，不光自己的意志完全不在众人考虑之内，只怕井一老师也完全说不上话。她想象着一会宇智波富岳检查她脑子里的那个什么封印时的场面：

        宇智波族长解开了封印，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那个袭击者是桢认识的某个熟人，他操纵着她犯下了滔天罪行。然后，他封印了她的记忆后遁走，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承担村里人民的怒火。自己说不定会被愤怒的村民当成罪人打死……当然更可能的是，这些高层们会对她施以酷刑，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然后被判处死刑。想想看，凛虽然连慰灵碑都没上去，但桢一直觉得她的所作所为与村子的其他烈士没有区别甚至更加感人。然而，自己说不定会被钉在木叶的耻辱柱上一辈子被唾弃……这反差未免也太……

        “别害怕。”

        卡卡西的嘴唇在面罩下动了动。宇智波富岳进门时与众人的寒暄声稍微大了些，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的桢便完全没听到他这句话。于是，对卡卡西来说，这就是他不断在心里重复却一不留神说出了口的话，只能用来安慰自己。刚才下意识地冲上去扶了桢一下之后，他便退到了墙角的阴影里，专注地履行着自己作为一个护卫应有的责任。只是，在看到宇智波族长那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之后，卡卡西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短短的一年前，发生在特护病房里的那一幕。

        这一年当中他的确去过两次宇智波家族，在周围那些和带土有着同样的黑眼睛的人们异样的目光当中，接受过两次宇智波族长的教导。然而对他来说这也算是极限了。他永远忘不了在病房里他们是怎样把他和水门逼迫到极限，当然也忘不了桢为他和带土据理力争时那激烈的态度。尽管桢说那根本不是为了他，卡卡西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为她做些什么。

        可惜的是，在这个场面当中，根本就没有卡卡西发言的余地。他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这个火影大人的学生，在这里连出个声的资格都没有。

        “富岳族长，”寒暄完毕，三代大人向着墙角的桢挥了下手，“想来你也知道，这位就是袭击那天现场唯一的幸存者了。我们山中家族的两位感知系忍者都检查到她脑子里有一个封印，还请你亲自确认一下。”

        宇智波富岳的目光意味不明地依次扫过坐在桌后的几个大人物，在那之后，他并没有吭声，而是冲三代点了点头，走向了站在墙角结界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桢。她那条没被摔伤的胳膊背在身后，卡卡西能看到她的手正用力掐着自己背上的肉。

        宇智波家检查的方式显然与山中家区别很大。这位族长大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辅助物。他只是站在桢不远处，两只瞳孔瞬间变成了三勾玉的写轮眼，望进了桢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桢不敢转头，甚至不敢眨眼。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尽管查克拉还未解开，她的脑子里依然有一种被“扫描”的感觉一闪而过。

        “看来是这样的。”短暂的几秒钟过后，宇智波富岳丝毫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这个封印的确是带了些写轮眼的气息。”

        “那就请富岳族长解开这个封印，让其中隐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吧。”

        这句话是团藏大人说的。在宇智波富岳进门之后，他便一刻也没有把目光从这位族长身上移开过。

        “我需要先说明一点，这个封印是由某人的万花筒写轮眼设下的，”富岳大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团藏的目光，而是回头看了桢一眼，就好像她是什么摆设，“每一双万花筒写轮眼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也无法解开。”

        “富岳族长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团藏的双手依然拢在袖子里，“宇智波家的族长解不开由写轮眼设下的封印？”

        宇智波富岳解除了自己双眼的三勾玉状态。他微微抬头目视前方，目光的落点却并不是发难的团藏大人。他就好像在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万花筒写轮眼。万花筒写轮眼设下的封印就好像世界上最精密的锁，只有设下封印的人才能将其打开。如果有人想要强行开启——锁会被破坏，内容物会毁掉，我们照样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卡卡西的心倏忽沉到了谷底。

        如果连宇智波族长都打不开这道封印的话，村子里恐怕再不会有别人能打开了吧。如果事情仅止于此倒也不坏。但问题是，那个袭击者做出这个封印的动机不明，谁知道他又会什么时候跑过来做些什么？很明显，木叶由于他的存在损失惨重，他当然更不会在乎桢的命——同样，对这些高层们来讲，他们也不会在乎她的命。那么高层们有没有可能为了清除这个后续的可能性而对她做些什么……

        不，这样不行。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是的，眼下的他的确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但是……总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吗？

        “富岳族长，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团藏大人终于从袖子里伸出了一只骨节突出的手，无声地轻拍桌面，“我们把你请到这里来，其实也是想让宇智波家族能从这件事情当中脱离出来。毕竟我们都知道，能控制九尾的是宇智波家族的写轮眼，而这小姑娘脑袋里的封印又是——如你所说，万花筒写轮眼设下的。封印解不开，这一点可是让我们大家都很难办啊。如果这种消息传到了村民的耳朵里……”

        团藏大人最后的那句话拖得很长，尾音越来越低。

        “这就是三代大人和长老们的意见吗？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宇智波一族身上？”

        尽管面对着一屋子的高层，宇智波富岳到底还是一族之长，他的气场丝毫没有被压过。在领会到团藏大人话里话外有意的引导意味之后，这位族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平。

        “……我们宇智波一族自木叶建立之后便忠心不二，这么多年来可说是从未改变。我们为木叶流血流汗，同时也在做出牺牲。如今团藏大人一口一个‘能控制九尾的只有宇智波家族’是何居心？我们也都知道，写轮眼来自宇智波家族不假，可是，大家也别忘记，我们宇智波家族的人之前在战场上也是损耗不小，有很多人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谁又能肯定不是那些居心叵测之徒攫取了宇智波家族的写轮眼之后到木叶村里来兴风作浪呢？既然团藏大人怀疑我们家族的人，那好，大家都知道宇智波家族的人都被编入了木叶警备部队，他们的行踪和写轮眼的情况村子里都有记录，我们可以一个人一个人去查，哪怕查到我本人身上，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如果说到最后查无实据，我这个做族长的人也要为宇智波家族凭空受辱讨些说法回来！”

        族长大人深吸了口气，尖锐的目光陡然转向站在房间一角的卡卡西。尽管他并没有说出什么来，然而卡卡西心里清楚，卡卡西本人就是非宇智波家族人却占有了写轮眼的代表。如果富岳大人把话再说得深入一些，卡卡西便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族长大人并没有这样做。他的矛头也没有指向所有高层，而只针对刚才出言不逊的团藏大人。两个人一站一坐，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能引发一连串的电火花。眼看气氛渐趋紧张，三代大人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团藏，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在这种时期让我们这些人当中充满怀疑。富岳族长，你知道团藏是暗部的首领，这一次的袭击事件当中暗部损失惨重，也请你理解他的心情吧。”

        室内的气氛终于在三代大人打了圆场之后趋于缓和。然而，眼下的事件又该如何处理？

        “情况我们差不多都了解清楚了，水户长老、团藏、富岳族长，我们还要在一起谈一下……”

        几位大人物——三代火影、团藏大人、水户长老、自来也大人和富岳族长出了房间。他们没有对桢多看上一眼，当然也未对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下达任何指令。但是卡卡西心里知道，既然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也就代表桢现在还应该处于暗部的保护（监视）之下，至少在三代下发命令之前，她还是不能恢复自由的。

        桢依然梗着脖子，她沉默着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戴着暗部面具的卡卡西慢慢向她走近时，她便向一直扶住她的井一轻轻点了下头，预备和押送自己的暗部们一同离开。

        “桢，”井一捏紧了拳头，“别担心，这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她愣了一秒钟，然后向着自家老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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