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旁边小砂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裴娜把春笋、咸肉、小排骨、豆腐结悉数放进去盖上盖子慢熬,眉眼带笑说:“眠眠,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另一边的时韫沉默良久,被裴娜这句话拉回神,然后她迅速发了条消息:
【早都忘了,扔了吧。】
翌日,城市渐渐在一片迷蒙雾气中苏醒,莲花山尖上镀了一层金光,偶有几只鸟雀飞过。
新的一天,一切重新运转。
时韫昨晚看了一部鬼片,刚开始觉得不怎么吓人,后来睡着做了个噩梦,硬生生把她惊醒了,吓得满头大汗,最后干脆拿出手机打游戏,打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中途还被敲门声吵醒好几次,都是让时韫把饭吃了再睡,刚开始还回应几声,最后实在困的受不了了,直接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
等到下午一点钟左右被一通电话铃声彻底吵醒。
睡的太晚,又断断续续的,这场觉跟打仗似的,弄得时韫头痛欲裂。
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半睁着眼,也没看清是谁,直接摁了接听,“哪位…”
对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眠眠,怎么不回消息!”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脑子瞬间清醒,眼睛也彻底睁开了,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备注,然后重新放回耳边,笑着翻了个身打趣:“我当是谁,原来是许大明星啊,是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才没回吧!”
后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敛起开玩笑的语气:“你不会回来了吧?”
“猜对了,最近正好有戏在这拍。”她说,“大前天回来的,但是那个时候有点事儿就忘和你说了。”
“行啊你,你这是彻底把我忘了。”时韫假装生气。
“别啊别啊,出去玩,我请你大吃一顿。”
“那还差不多,那就今天下午!正好我哥在这,我让他送我。”时韫揉揉脑袋,声音泄下来,“我昨天看了个鬼片吓死我了都没睡好。”
另一边突然顿住两秒,声音没有刚刚自然:“好眠眠,鬼应该怕你才对。”
她早就习惯了许玫一本正经的说着冷笑话,从认识她的时候就这样。
两个人聊完时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赖了一会床,才挣扎着起来收拾。
挑了一件天蓝色的收腰短裙,衬出时韫的完美曲线和修长美腿,然后又稍加点缀的画了个不浓不淡的妆容,没有过度修饰,一切都把握的刚刚好。
本不想在家吃饭想直接出门的时韫在去找时景明的路上被裴娜抓了个正着,硬摁下她喝了一碗粥才肯放她走。
穿过前院巧夺天工巨大的人工湖,时韫准备去和韦礼行告个别,因为明天就要上班了,今天就不能回来了。
刚开始时韫也是住在这两头跑,但是莲花山离市里太远了,光是开车去就要三个小时左右,所以干脆住在外面了。
她远远看到高尔夫球场上一个男人正挥动球杆,父亲在一旁拍手叫好,满脸赞赏。
光是看背影,男人干净明朗如少年,宽肩窄腰,身量高大。
什么时候还和个高中生玩到一块去了,她想。
“爸。”时韫喊了一声。
两个人同时回头——
女人淡蓝色高腰短裙,精致小脸被棕色卷发挡住一点,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反光,剔透无暇,又细又长的双腿踏在青绿草坪上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像走在沈知惬心尖上一样。
本没有什么波澜的眼底顿时如涨潮的海水汹涌奔腾。
心里的那股念头越来越重。
韦礼行把沈知惬脸上的情绪尽收眼底,他第一次看到眼前的男人不加掩饰的野心。
也有可能是根本掩饰不了,根本藏不住。
当时韫看到刚刚以为的高中生是沈知惬时,她脚步停了一秒。
不是吧…这么巧吗…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很神秘,好像和平时认识的他会有很大出入。
而且…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男高…
想了想,突然觉得还是男大学生比较准备,毕竟男高太小了。
时韫走到两人面前定住,更加能看清沈知惬的样子了。
男人纯白色的polo衫,衣服上还有着不太明显的logo,被塞在浅色的运动裤一点,脱去利落规整的西服,肩宽窄臀,少年感十足。
脖颈线条颀长又流畅,喉骨突出,浅色痣更明显,眼珠在下午的烈阳下也浅的不像话,干净的像小时候玩的透明玻璃珠,额前碎发松散,脸庞明阔利落,像刀,又比刀温柔。
干净热烈又坦荡。
韦礼行走到小桌前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问:“怎么了,舍得醒了。”
时韫离开落在沈知惬身上的视线,眨眨眼,“嗯…我要出去一趟。”
不知道怎么,自己总感觉有点不太自在,连带着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很多人也都不知道她和韦礼行的关系,所以在这种时候她也不太想多说。
但他总感觉沈知惬有洞悉一切的本事。
韦礼行像是能看透她心思一样,把水瓶放下点点头,也没再多说。
从始至终沈知惬没对时韫说一句话,但是炙热能把人烤熟一样的目光从来没移开过她身上。
时韫往回走着,突然就很想回头看一眼,内心驱使她停下脚步,然后默默回头。
这一看,心里莫名跳了一下——
男人双手握杆,侧身,微微弯腰,屈膝,起杆发力。
下一秒,直接挥杆击球,动作快速利落,像蓄势待发后捕猎成功的猛豹。
她甚至看到了男人手臂因为发力而激起的肌肉线条,青筋暴起,血管突出。
毫无意外,一杆进洞,是个漂亮的信天翁。
时韫看完这一幕然后回头,走出去。
韦礼行讶然,接着笑出了声,说:“后生可畏啊。”
一语双关,这句话有两层意思,沈知惬自然听出来了。
他低眼,也勾唇笑笑,故意放低姿态开口:“韦总永远压我一头。”
同样也是一语双关,韦礼行闻言愣了一下。
“你图什么?”许久他才问。
沈知惬抬眼对上韦礼行的眼睛,眼神充斥着热烈的光芒,坚定与不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想要她嫁给我。”
——
本来时韫让时景明送自己的时候硬推脱有事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反正同意就行,今天怪累的,自己不想开车。
等到了市里,时韫给许玫发了条消息说要到了,然后转头对时景明说:“你等一下把我放在中心街那就行,晚上我自己打车回来。”
“好人做到底咯,我今天给你俩当司机。”他懒洋洋来这么一句。
时韫看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审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不然干嘛这么好心,以前从来都是不管这些。
时景明被她看的没由来心慌,轻咳一声:“免费司机还不要?”
倒也的确是这样,不要白不要。
看着快到了,时韫也没多想,“行,反正玫玫也害怕被人跟,倒不如坐你的车安全点,那我就不让她带司机了。”
时景明挑眉,语调都变得欣喜:“成。”
过了半个小时,许玫带着一顶鸭舌帽还有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上了车。
到了车上她才把这一身装备卸下,鬓角已经冒出些许细汗,有几丝头发粘在了侧脸。
许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明显被热的不行。时韫递给她纸巾说:“玫玫快擦擦。”
许玫接过纸巾,然后哀叹一句:“眠眠,今天真的好热啊。”
时韫看着外面的炙热阳光烤着地面,“今天的确很热,不过好在太阳马上就下山了,一会就好了。”
许玫穿着牛仔短裤,露脐短袖,其实不热的,主要还是因为她身份原因得捂得严实点。
自从许玫高三时候被星探挖掘做了明星,每次和时韫出来玩都小心翼翼的。
“是啊,还好要晚上了,也方便点。”许玫直接拔纸巾放在脑门吸汗。
时韫又想到许玫来这拍戏,转身搂住她说:“你这次拍什么戏,跟我说说,电影还是电视剧,给我透露一点点。”
许玫扯下纸巾,看着时韫亮晶晶好奇的大眼睛觉得好玩,笑出了声:“林业导演的电影,爱情片。”
林业是很有名的导演,国内乃至世界的各大奖项都有他电影的提名,听说别人挤破头都想演。
就是有一点,林导的戏尺度都很大胆。
时韫登时睁大双眼:“我听说他的戏尺度都很大吧?那是不是很多吻戏啊?”
这话刚说出口,车子猛地停下,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刺耳,感觉差点要磨出火星子了,两个女孩惯性地往前摔了一下。
时韫被这一下弄得更头晕,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前面的时景明没好气儿说:“不好意思啊,刹车当油门踩了。”
“……”
“小心点哥,三条人命呢…”转头又对上许玫骤然变红的脸,关心地问:“怎么了玫玫,你还热吗?不能吧,我觉得现在空调的温度比你刚进来时候低多了。”
说实话,她现在都觉得有点冷了。
许玫咽了下口水,然后悄悄贴近时韫耳边说:“他怎么也在这啊?”
刚刚光顾着擦汗说话都没注意驾驶座上的人,她还以为是司机。
“大大方方说呗,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时景明突然出来一句呛人的话,语气里还带着不悦。
许玫:“……”
看见许玫尴尬的脸色,还有时景明欠揍的语气,时韫不太高兴:“你怎么每次看见玫玫都要欺负她?小心我把你的恶行发到网上。”
时景明相信时韫能做出来这事儿,也就没再说话,直接往后面扔了盒糖。
时韫接住,定睛一看,白桃味儿的。
“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说着她拿出一块递给许玫,“别理她,臭脾气一个,没有女孩会喜欢他。”
许玫接过那块糖攥在手里,轻声说:“没事没事。”
时韫总觉得他们两个是冤家,从高中开始就不对付。
时景明又不耐烦来了一句:“吃你们的得了。”
“……”
然后就真的谁也没再说话。
三个人到了吃饭地点后,太阳果真下山了,晚风还携带几丝清凉。
刚进去,时韫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一愣,加快脚步想赶紧坐下去,不想再有什么牵扯。
“眠——”
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止住了,然后改变口径:“时韫。”
脚步一顿,果然还是看见了。
本不想理,谁知道时景明欠欠地回头,“呦,温嘉,回国了?”
心里把时景明打了一顿,这下不想理也不能装看不到了,她转身看过去。
许玫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觉得尴尬,觉得时景明真欠。
温嘉听见时景明这话一皱眉,难道不是他叫自己来的?
“嗯,前两天刚回。”说完又把视线放到时韫身上,“好久不见。”
“嗯,我先和玫玫过去了,你们聊。”然后就牵着许玫的手走了。
没有停留,冷漠又疏离。
温嘉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是来日方长,不急,他想。
另一边时韫带着许玫进到早就预定好的包间,服务生帮忙推开门,脚还没迈进去,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位穿着挺括西装的男人。
四目相对。
“……”
时韫马上转身找到服务生,“走错了吧?”
服务生闻言以为自己领错了,忙地看了眼门边的包厢号,看见就是这间,然后笑着说:“不会有错的,时先生一早就预定好的。”
“?”
“那个人怎么在这?”她又问。
服务生有问有答:“那位好像是时先生的朋友,也是刚到的。”
“……”
时景明,他有事儿没事儿啊?
活腻歪了吧?
硬着头皮走进去,她对着沈知惬扯出一丝微笑,然后挑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沈知惬看到她故意坐的离自己远,双眉微拢,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紧盯着时韫,不太高兴。
紧接着时景明和温嘉也进来了。
“沈总晚上好啊。”时景明坐下说这轻飘飘一句。
温嘉进门看到还有一个陌生男人,脚步一顿,心底隐隐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他看了一圈,发现时韫旁边的位置还空着,笑着直接走了过去。
沈知惬看见温嘉之后心底蓦地一沉,桌下放在双腿上的手也微微握紧,睨了一眼时景明。
许玫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但看大家都在这了,也就把帽子什么的都拿下来了。
“原来是你,刚刚我还在想是谁呢。”温嘉看见许玫恍然大悟的样子。
许玫也不想和他多说话,随便回了句嗯。
时韫都没搞懂时景明是什么意思,温嘉为什么会来,沈知惬为什么会在这。
如果是温嘉的话自己还能想通是为什么,那沈知惬呢?
压下心里的火气,他找到时景明的对话框,指甲差点要把屏幕戳漏: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把这当生意场了?】
下一秒时景明就回了个:
【nonono,大型修罗场。】
时韫:【?】
时景明没回。
沈知惬此刻心里像被整整灌了一瓶醋一样,酸涩难忍。
看着两个人坐的那么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很不高兴。
时景明订包厢的时候就已经把菜提前订好了,所以在她们刚坐下不久的时候,菜就都陆续上完了。
时韫正埋头吃东西,心无旁骛的,想赶紧吃完然后带许玫走。
但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一碗虾肉。
抬头夹菜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
下一秒,又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撞了个满怀。
心再次重重地跳了下。
很奇怪的感觉。
只见男人眼神在那碗肉和自己身上交替一下。
“……”
她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他这是示意把那碗肉拿走。
时韫便鬼使神差地伸手把那碗肉拿到自己面前。
夹了一块沾了料汁放到嘴里,满嘴都是鳌虾的鲜甜味儿。
嚼着的同时,又没由来的脑补他穿着西装用弹钢琴的手剥虾的画面。
这一碗吃完,接着是满满一碗蟹肉。
沈知惬看到时韫眼巴巴等待投食的样子,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刚刚心底的酸涩被一股甜蜜取代。
时韫刚刚偷看了一眼沈知惬,突然发现他都没怎么吃,一直在剥剥剥的路上。
还看见他熟悉的使用蟹八件——
干净修长的左手拿着螃蟹,右手拿着腰圆锤,沿着蟹背边缘轻轻敲打,然后大拇指和食指覆上蟹盖,轻轻一掀就开了。
明明是一项极其磨人又费力的过程,但他在做这些事时的样子,慢条斯理又优雅的样子不亚于像在弹钢琴。
帅气且认真,还挺撩人的…
而一旁的温嘉把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自己剥好的虾肉,神色复杂。
时景明也在那剥着虾,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们三个,然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这顿饭吃完后,时韫像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样,她简简单单告了别,拉着许玫就要走。
“时韫。”
是温嘉。
时韫回头看他:“有事吗,我还有别的事很着急,。”
语气算不上友善,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他没在乎时韫的语气,笑着道:“我送——”
“温嘉我找你有点事儿哈。”时景明打断他拉着温嘉就往外走。
“……”
“你也跟我走。”时景明又拉上许玫。
时韫满脸问号:“干嘛把许玫带走?”
没人回应她。
于是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跟着时景明挨个上了车。
“……”
“我没开车啊,说好你送我的!”她朝着那边喊。
时景明降下车窗,单手搭在上面,打了下响指,看向她身后,“有人送你。”
副驾驶的许玫抱歉地朝时韫笑了下,而后座温嘉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偏又不好发作。
时景明说完这话就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时韫皱着眉不耐烦地顺着时景明视线看过去。
沈知惬正朝这边走来。
他站在时韫面前停下,“我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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