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新手魔尊被通缉
云霁睁开眼，过于刺眼的亮光照在她千疮百孔的身上，照亮了被丝线划破的伤口上凝固的血。
云霁看到了恢弘的大殿，巨大而明亮。
而她被悬挂在高高的地方，依然听不清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说些什么，她眼睁睁看着金色的丝线绞住她的全身，用力拉紧。剧烈的疼痛侵袭了她，她难耐地闭上眼——
耳边传来了一声欢快又疯癫的笑。
云霁嚯地坐了起来。
晚上忘记拉上幔帐，阳光直白无阻地从窗子穿过，照在她的脸上，像极了梦里那道刺眼的金光。
“从小到大一个梦，还没做够么……”
云霁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接着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
她被子蒙到头顶，翻了个极为完整的白眼，掀开被子。
仙界两方界域的夹缝之中，是被称为“冥海”的茫茫深海。由于海域辽阔以及不为世人所知的原因，长久以来都是仙界的“三不管”地界。
冥海上漂浮着一座小岛，被古老而玄妙的大阵笼罩，世人称其为“夭妄滩”。
夭妄滩相传是湄妖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同冥海一样，并不属于任何一方界域，与世隔绝，宁静祥和——
“轰——”
山崩地裂之势的天雷如随手点燃的炮仗一样，轰击在大阵上。
“天君有令，夭妄滩速速交出魔尊！胆敢窝藏魔尊者，皆论罪处置！”
朦胧的大阵之下，层层山林鸦雀无声。
“最后一日期限！夭妄滩速速交出魔尊！”
隐藏在山林中的竹屋，自几日前便源源不断有人前来拜访，不到一日时间，全岛的人已然来了个遍。
全是急匆匆地来，满脸失望地走。随着岛外轰鸣声不停，再锲而不舍地跑来几趟。
“涟婆婆，您也劝劝云霁吧！”
“是啊，就出去让天兵天将们问问话，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最后一日，岛内的人彻底按捺不住，二三十人挤在门口小院子里，四五十人挤在院子外，百八十人挤在林子里。
屋外，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拨拉着面前一小堆药材，声音不紧不慢：“孩子大啦，她要是不想出去啊，我也劝不动她。唉，随她去吧。”
“怎么能随她去啊！”老太太面前的中年妇女顿时着了急。
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高了，勉勉强强地挤出笑脸，“婆婆啊，云霁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哪儿是做坏事的人啊！外头那些，人家从天界来的，不会为难云霁的！”
一旁留着胡须、身材强壮的中年男子附和道：“云霁从来没出过夭妄滩，外面那些人恐怕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了，咱们也能安生。”
“是啊是啊……”
面对眼前一群人七嘴八舌，婆婆手上动作丝毫不停，没有一丝冲动要辩驳的样子。
待他们闭了嘴，才慢吞吞地掀开眼皮：“老婆子没见识，不知道原来召了天雷要拿的人，说几句话就能放回来？”
“这……”中年男子话语噎在嗓子眼，“哎呀婆婆，可你看这也不是个事啊，外面天兵说，今日再不见到人，就要强闯大阵了！”
妇女在一旁小声嘀咕：“窝藏魔……魔那什么尊的，可都要论罪啊！”
婆婆听了，将手里药草往地上一甩，微仰起头，看向乌泱泱的一群人。
那眼神威严且寒凉，看得在场众人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婆婆冷笑一声：“所以，你们这些看着云霁长大的人，真把她当那劳什子魔尊了？”
众人闭着嘴不敢说话。
婆婆捞过拄在一旁的拐杖，缓缓站起来，声音不高却底气十足：“云霁是我养大的孩子，只要老婆子还有一天命在，就绝不可能交出去！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天兵天将，能不能打破这天君都不敢擅闯的大阵！”
“婆婆——”
“哐！”
门被重重推开。众人一起转头，百八十目光全都聚集在那正打着哈欠的蓝衣姑娘身上。
姑娘模样很是灵秀，一双凤眼灵气逼人，青丝随意用剔透的水玉簪子挽成个髻，纤腰盈盈一握，任人见了都要赞一句美人如水。
这位水美人被惊扰了睡眠，此刻脸色十分不善。
“有事？”
云霁倚在门框，随意抬了抬眼皮。
最近的人对上她的眼神，一时竟脚底发麻，觉得自己被这一眼看到了底。
果真，果真是魔尊呐！
“云霁！好孩子，快劝劝你婆婆，这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不能马虎啊！”
离云霁家住的最近的大婶壮了壮胆子，上前拉住云霁的手。
一群人在旁边跟着点头。
云霁在屋里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个甜美又乖巧的笑容。
见她笑了，旁边人也赶紧扯起嘴角跟着笑。
云霁笑完了，瞌睡差不多也醒了，像是唠家常一样平平的语气：“这好像是我的生死存亡吧，和在场诸位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关乎整个夭妄滩的死活！”人群里有急性子忍不住了，又赶紧被旁边人拉住。
“她是魔尊啊，魔尊！”
云霁随便一瞧，辨认出了那人口型，笑容微嘲。她环顾一周，慢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夭妄滩，是不是自然得和‘魔尊’同气连枝，同生共死？不然，又怎么叫有关系呢？”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
“云霁啊，当年婆婆把你抱回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看着怪怜人的，大伙儿家里有娃的，都省出了奶水给你吃，生怕养不活你。现在长这么大了，这么漂亮一个，咱瞧着心里都高兴。”大婶拍了拍云霁的手，说得情真意切，旁边还有人跟着抹眼泪。
云霁似笑非笑：“说重点，别翻旧账。”
大婶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咱是说啊，夭妄滩收养你，把你养大，只是这个……你得学着知恩图报些，哎呀，婶子也不是图你什么，就是有什么事轮着你了，你别推着躲着就是了。”
云霁一挑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意思是说，夭妄滩对我有恩，所以，我就要用命还了这恩。不管天界是要将我绑在弑天石上日日受万道雷暴，还是在阴火海里无时无刻不被烧成焦炭，抑或是封进极北十万冰川，感觉骨头一寸寸被冻裂、冻碎——”
云霁一顿，看向显然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众人，手轻轻放在了大婶的手腕上。
“啊！”
一声尖叫让众人瞬间散开，惊魂未定地盯着云霁。
大婶猛地挥开手，一遍遍摩挲自己手腕，却见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云霁正抬起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完刚才的话。
“——我都要心存感激与庆幸，没有让你们与我，一、同，受刑咯？”
“你……你干了什么？！”
大婶明明感觉，就在云霁说到“冻碎”二字时，她被碰到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就好像骨头深处开始碎裂一样。
大婶旁边，她丈夫指着云霁，强撑着严词厉色：“云霁，你要干什么？大伙儿把你养大，怎么你、你要当白眼狼不成？”
“白眼狼？”只听云霁缓缓重复一遍这三个字，慢慢伸出手，看着众人瞬间惊恐的表情，猛地朝天上一挥。
“嗞——”
一道天雷还未触及大阵，便被黑气吞没，偃旗息鼓。
众人看着头顶上半天没动静的天空，紧闭了嘴。
婆婆拍了拍云霁的手，捋顺她睡得有些乱的披发。
“白眼狼是谁？你们可以仔细想想。话说啊，灵泉水让夭妄滩的草药收成提高了三倍。不过最近泉眼似乎有些不通，也不知哪天会不会断了。”
云霁轻飘飘跳上屋顶，看向下方的眼神嘲弄懒散。
“到时候可怎么办啊，白眼狼们？”
底下人骚动片刻，再抬头看去，她已经不见了。
婆婆拄着拐杖，一如既往和气慈祥，朝林子里道：“云霁啊，泉眼要是快堵了，你就多取点去！你练功好用！越多越好啊！”
无视了因这话再起骚动的人群，婆婆慢慢转身，拄着拐走进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
云霁自幼长在夭妄滩，小时候除了漂亮了一些，和岛上其他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自她开始修行，没几年时间，岛上便再无人能近她的身。
再过几年，她挥手便可削去半片山林。
与此同时，黑色的魔气伴随妖力出现和强大，并逐渐远远超越了妖力。世间种种在她眼中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各色的恶念，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从隔壁大婶被孩子作业逼疯的绝望，到嫉妒邻家药田长得更好的不平，再到其他人对她的提防。
邪恶的黑气与被看穿的坏心思，让岛上的人渐渐与她疏远。
但多年相处，双方并非没有一点情分。云霁为报答当初收留之恩，将岛上常人无法触碰的禁地灵泉疏通，滋养夭妄滩所有的药田。
直到如今，天君突然派人前来捉拿“魔尊”，彻底撕破了脸。
云霁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是魔尊。与夭妄滩众人所说不同，她去过夭妄滩外面，而且经常出去。早在多年之前，她便取得了夭妄滩远古大阵的控制权。
只要她不开阵，外面的人就进不来。
灵泉水当然没什么事。只是禁地那边，最近出了点问题。
云霁一走到禁地外面，就看到几个探头探脑的少年少女，见她过来，赶紧招呼她。
这几人都是岛上的年轻人，和云霁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感情不错。
“就知道你会过来，我们在这等你呢。大家没把你怎么样吧……啊，应该说你没把他们怎样才是。”一皮肤黝黑的少年围着云霁转了一圈。
几人凑近，没打几句招呼，脸上表情纷纷有些忸怩和无奈：“那个，云霁，我……我劝不住我爹娘，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在这和你赔不是，你别伤心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
虽说他们清楚云霁实力远非他们能比，长大后也很少凑在一起。但发小情谊，总归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云霁笑了笑：“回去之后，就别和家人说我了。今日大概算是撕破脸了吧。”
“啊？那你以后怎么……”
几人有些惊慌，刚想接着问，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温和劲风将他们一把扫开。
云霁转过身，盯着林子深处，细微的破风声穿透树林而来——
“叮！”
云霁一把银针从袖中飞出，林中剑光跳跃，将银针全数挡开，一女子出现在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霁。
白衣胜雪，长剑锋锐，秀目含冷霜，孤姿胜千山。
她缓缓举剑，声音空灵清冷。
“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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