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姨……

那天的天气记不清了，只是空气里面带着闷热，陆红踩着高跟鞋，觉得闷热的天气，配上自己工作的不如意，更是烦躁。

        她本来就是老员工，最近公司裁员，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被裁的是自己，而不是刚进来的女人，美名其曰公司需要新的血液。

        陆红来这里拼搏了这么久，还没有买房，只是有一辆车，养了一只小狗，还要给妈妈打钱，妈妈最近腿脚问题严重了不少，到处跑，找医生，约手术，但是家里面的催婚还是少不了，她就是不想结婚，她不想一辈子对着一个男人或者所谓自己的小孩儿，她宁愿死，都是一个人……陆红一瞬间觉得自己肩上面，满是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过了马路，看到了一家酒吧，还没有什么人，陆红停顿了一下，就进去了。

        酒吧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相反，他也看到了一个刚刚下班的男人，就在他的旁边。

        徐贵仁进了酒吧就怂了，他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也不敢喝醉，这个城市没有熟到可以半夜带他走的人，晚上在这里住一晚上不如回去。

        他就点了白开水，项目被抢的憋屈也就没有那么憋屈了，于是就拿出来了牛轧糖——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之一。

        “可不可以……给我一颗？”徐贵仁转身，就看见了，脸有点儿红的陆红。

        徐贵仁慌张得手抖了一下，然后把糖放到了黑色的大理石上面，陆红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坐到了那个人的腿上。

        徐贵仁半推半就，那是他活了一辈子，最疯狂的事情，看到床上的红色的时候，他甚至忘了呼吸，等到第二天，他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放到了她的床头，里面还夹杂着几颗糖，他得上班了，但是父亲说过，这种事情不能随便。

        陆红看到旁边没有人的时候，冷笑一声，直到看见了床头柜上面的手机、钱包和糖，还有一张纸条。

        陆红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就是一瞬间就哭了，就仿佛一个人独行了几十年，突然有个人抱抱你，给你颗糖，大饼都没有一张，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心动了。

        陆红笑着笑着就哭了，随后收拾了自己，低着头走了。

        徐贵仁小跑着回了家，上班手机竟然没有，还好给自己留了钥匙，好久没有跑步了，还挺累。

        陆红就坐在楼梯上面，看到了徐贵仁，徐贵仁愣了一下，两个人对视良久。

        “地上、地上脏，起、起来，去、去我家吧。”徐贵仁伸了手又缩了回来，陆红对于他是结巴没有什么反应，跟着他进了房间，很温馨，很舒服。

        “那、那个，你想要，想要多少钱？我，我只有，只有八十万了，但是，但是，我答应我妈，买房子，付首付，你，你要多少钱？”徐贵仁有些急促，不安地搓着手，怕她狮子大开口。

        陆红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然后想到自己存款没多少，拉开拉链，拿出来他的东西。

        “手机，没电关机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电话消息，钱包给你，打开了，大头照好丑，纸条也还给你。”

        徐贵仁一时无措，刚想开口，陆红就踢开鞋，盘腿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他，“今年多大？有没有老婆女朋友？有没有暗恋的人？谈过恋爱吗？几个？除了结巴还有什么毛病？”

        徐贵仁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三十二岁……没有，都没有。”

        陆红有些惊讶，搞半天，都是处。

        “我要多少你给我多少？”

        “我，我尽量……”

        陆红踢了一下他的膝盖，“我长得怎么样？”

        陆红没有化妆，徐贵仁迅速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点点头，陆红又踢了他一脚，“说话，你是结巴不是哑巴。”

        “好、好看，嘴唇、嘴唇特别好看……”徐贵仁说着就耳朵红了，陆红一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鼻头一酸。

        “那你就想着给钱，不打算负责啊？”

        徐贵仁猛地抬头，陆红拍拍身边的位置，徐贵仁踉跄了一下，坐了下去，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只敢坐边边。

        陆红倒在他的肩膀上面，环抱起他的手，肌肉隐藏在下面，很有安全感，陆红抱了一会儿，“对我负责好不好？”

        “我、你、你不用这样……你是女孩子，负责是肯定的，但是、但是我怕你、嫌弃我、我、我一紧张、可能就说不出话了，我，我傻，容易被欺负……”

        “谁说的？那是老实，适合结婚。”

        “我、我，身体健康、存款，存款就是那么多，可以，可以付首付，彩礼，我妈说了，彩礼三十万，还有，我妈说，可以帮忙带孩子、”

        “你是打算娶我了吗？”

        徐贵仁脸一白，“那就结婚呗，彩礼就三十万，我有车，剩下的，贷款我们一起还，今年我就去你们家过年，你妈对你这么好？”

        “啊？啊，嗯，我妈说了，对女孩子要好，我爸也说了、要对、对女孩子、负责、姑娘无论多少岁、都是、都是姑娘，有男人的，姑娘，哭了，就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要被好好宠着，我妈，我妈也说了，孩子可以帮忙，你想要，上班也可以，带孩子，也可以，我妈，我妈做饭特别好吃，我，我做饭也不错……”

        陆红笑着，第一次有了谈恋爱的感觉，“你妈会不会不同意？”

        “不、不会的！我妈，说了，这种事，我做主，我爸，听我妈的……我以后……也听你的……”

        “他说了娶我……”陆红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怎么就死了？！”

        颜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反握住她的手，“你先冷静……你是不是送了你的狗给徐贵仁？”

        “对……桃子……贵仁没了，桃子呢？”

        颜笑一时语噎，“抱歉。”

        陆红瞪大眼睛，似乎一瞬间没有理解她的话，就直直地看着她，“贵仁没了，桃子是没了……还是跑了？”

        齐伟看了一眼缓缓低下头的颜笑，站起来，陆红被他吸引了过去，那双眼睛，蓄满了泪水，红得惊心，齐伟拿出来照片，是监控截取的，“你的狗一起被杀害了，一起被分尸。”

        …………

        陆红瞳孔一瞬间扩散，然后重新企图聚焦，轻轻地、几乎细微地摇了一下头，就像生了锈的齿轮，想要转动一样，嘴唇蠕动，却什么音节都没有发出来，然后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面，发出一声颜笑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的悲戚声音，直击天灵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也？也……哈哈哈，分尸？你在逗我吗？你在逗我对不对？……都是骗人的……贵仁，他说好了娶我！说好了的……都是假的……假的……”

        “我妈三十岁生的我，身体没有从前好了，我爸就让她好好休息……”

        “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跟你姓当然可以……不会的，你那么好看，那么厉害……”

        “我也喜欢小狗，放心吧……”

        陆红颤抖着，纸杯的水都差点儿抖出来，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其实也没有非他不可，其实自己当时拿了钱，回去还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但是，陆红叹口气，试图勾起嘴角，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解理几个一直在外面等候，就怕人情绪不稳，出现什么毛病。

        “小妹妹，继续问吧，我记得住的、知道的，我都说，你找到凶手，让他死好不好？死刑，我不管是枪决还是注射，让他死。”

        颜笑什么都没有说，齐伟安慰了陆红几句，才开始询问。

        “老大，王淑芳他们来了……”小徐面露难色，解理看了一眼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两个老人，叹口气，家庭才是最难的，现在这样更是。

        “警官，我们就是想看看儿媳妇……可以不可以啊？”王淑芳搓搓手，眼睛还往里面瞟。

        “你们先坐着吧，坐，别站着。”小徐赶紧拉着两个人坐下，然后端茶送水。

        “二十三号去的时候，是给他看……我怀孕了，刚好公司体检……把狗给他……没有，后来我们没有联系了，我在想怎么跟我爸妈说……”陆红抹了一把脸，颜笑站起来，把人送出去。

        “那个……我们，我，我是贵仁的妈……”王淑芳拘谨地擦了一下手，又紧张地咳了咳，“闺女啊……”

        陆红苦笑了一下，然后抱了一下王淑芳，“阿姨……”

        “不是吧……大哥，你在逗我？你竟然就拒绝了警察叔叔，不对，什么警察叔叔？……卧槽，您可真牛逼……谁他妈会觉得这是尊重，人家就比你大几岁吧？……滚滚滚，你不是有钱吗，自己想办法解决。”堇青抖着腿，一边嗑瓜子，一边怼某人。

        “我已经到了你楼下了。”云千临说完就挂了电话，很热，还没有吃饭，云千临臂弯搭着自己的外套，缓缓向上面走。

        “大哥啊……”堇青靠在门上面，看着他一副纤尘不染的仙子模样，觉得牙疼，云千临点点头，甚至还嗯了一声。

        堇青翻了一个白眼，撸起袖子，“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

        “呵呵，你他妈上次的随便就是，土豆丝儿不能连着，不要葱姜蒜，不要辣椒，也可以切成块儿，那就必须要牛腩，但是你他妈不吃肉啊，我他妈厨艺严重受限啊！”

        云千临点点头，坐到沙发上面，拿起游戏手柄，点点头，“幸苦你了，记得锅多洗几遍。我还想吃一个煎蛋，谢谢。”

        堇青勾起嘴角，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躬，“好的呢~~”

        堇青爱吃肉，兔肉、猪肉、羊肉、牛肉都爱吃，无肉不欢，而且喜欢吃辣，无辣不欢，吃饭就是满江红。

        但是这位大爷……堇青任劳任怨地洗锅，消毒，不吃肉就算了，还不喜欢吃鱼，就爱吃虾，还不爱吃辣，欸，比小姐还难伺候，不过……堇青叹口气，下碗面吧，虾仁解冻，再拿点儿腐竹，还有鱼豆腐某个人爱吃，还有……堇青看着冰箱，大乱炖吧，豌豆、淀粉火腿、青菜倒还有，不过不能拿太多，超过三根就会被某个人夹出来，对了。

        “临子，抽屉里面还有腰果，你拿出来吧。”

        云千临屈膝打开，看到了里面的腰果，还有杏仁，一起拿了出来，虽然一声叫他多吃，他也就偶尔吃。

        单手打蛋，翻面，不要葱，一碗不正宗的清汤面，又炒了一小碟豌豆、玉米、火腿，烫了蔬菜，直接弄一个大盆。

        云千临倒是不止一次被当过猪了，“味道不错。”

        “谢谢主子夸奖，快吃吧。你什么时候搬家？你确定他那边你处理好了？你就没点儿野心，拿个几千万的？”

        云千临摇摇头，“我只想离开，给我件衣服穿就不错了，我倒是看上了一个合租的，不过是男的。”

        堇青复杂地看着他，“您是泰迪精吗？”

        “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我是为了别人好，毕竟，我的硬件软件都挺好的。”云千临眨巴一下眼睛，这点堇青倒是承认，“那你找女孩子呗，你说你是同性恋，卧槽，杠杠滴安全啊！”

        云千临挑了一下眉，“我怕被缠上非要把我弄直的女人，我又不是没碰到过，我有阴影，孩子怕。”

        “呵呵。你联系他了吗？”

        云千临点点头，“过几天我就去看一下，到时候就直接进去，希望是个直的。吃完了。”

        “……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吃完了还等着我把碗端走，还给你擦擦嘴，然后摸摸你的头，说‘宝宝好棒，mua!’……你恶心不恶心？”

        云千临憋着笑，看着他，“谢谢堇青哥哥~”

        堇青高冷地爬起来，去了厨房，毕竟某个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

        云千临坐在原本是堇青坐的狗垫子，窝在地上，空调刚刚好，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喊的警察叔叔，不自觉地勾起来嘴唇，然后就显示“gameover”通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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