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宫宴
翌日。
因着要参加的是宫宴，傅云黛卯时一刻喊起来洗漱。
她极少这样早起身，因而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懒懒的，坐在梳妆桌前任绿竹给她上妆，插珠花。
她的皮肤很好，不需要上很多粉，保留她原本的肤色就很好看了。
此时傅云黛头上只带了两朵珠花。却是人比花娇。
绿竹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姑娘，真的不再簪个簪子吗？”绿竹不禁问道。
傅云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懒懒道：“不必，这样就行了。”
用完早膳，傅云黛吩咐了绿竹待会进宫后一定要机灵一点，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进宫。
到了要进宫的时辰，傅云黛才慢悠悠地起身去了正院。
正院里只有姜月彤和姜月冰，傅云黛一改平时对姜月彤的态度，也不再装着，随便给她福了身，喊了声，“三姐姐。”
姜月彤“呦”了声，“妹妹这是今日第一次进宫，觉得自己也是身价高涨，连礼也不给我行了么？”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姐姐说什么身价高涨，”傅云黛怒目圆瞪，“这是把我当成那些烟花之地人人可买的女子了吗？若是姐姐真的这般认为，那我今日不去好了，免得遭姐姐嫌。”
傅云黛做足了一派撒泼打滚的样，让姜月彤吓了一跳，这几日来，虽然自己百般嘲笑刁难傅云黛，可她从未有这么大反应，现下看着似乎还有哭的迹象。
傅云黛眼角余光看到门外有人正要进来，这个时候来的，应该就是周秀溪了，傅云黛瞄准时机，挤出几滴眼泪，就往门口走。
姜月彤瞬间懵了。
周秀溪带着姜月霓和姜永俞已经进了门，就看到傅云黛脸带泪痕往外走，姜月彤一脸愣愣的表情。
她喝道：“怎么回事！”
傅云黛就走到她面前，给她行礼，“母亲。”
周秀溪看到身上青绿色的纱裙，头上简单缀了两朵珠花，就觉得不好，“怎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傅云黛看了眼站在周秀溪身后的姜月霓，一身粉到几乎为白的衣裙，连唇色都是粉的，俨然没有往常那般鲜活。
心里嗤笑，面上傅云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母亲送来的衣服实在好看，我原本想着今日穿确实合适，但又想起前两日三姐姐去了我院子里找我，说我现在就算在姜家，往前也是个小门小户的，让我不要去争一下我配不上的东西，我就不敢穿那身衣服了，今日到这里来，听到三姐姐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不去了好，免得给家里丢脸。“
周秀溪听着皱起眉，向姜月彤看去，“怎么回事？”
姜月彤根本没想到傅云黛会这样说出来，这些话她是说过，但从傅云黛嘴里说出来，怎么味道都变了。
傅云黛趁姜月彤还没回过神，又说，“女儿原本还觉得不穿那身衣服，三姐姐应该就不会觉得我抢了她的风头，抢了她的东西了，可是，刚刚三姐姐居然说我今日进宫之后，就会身价高涨！母亲您说一说，哪有好人家的孩子被人明码标价，被人说身价这回事，姐姐这是……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声泪俱下。
姜月彤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成想傅云黛能拉这么多出来说，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傅云黛抢自己风头了。
傅云黛长得好看，但姜月彤从来不提，她不想承认自己长得竟不如一个在商户家长大的。
但周秀溪不这么想，她是家里嫡母，虽然私底下她知道家里老夫人一向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当不了这个家。
为着这个事，周秀溪在家里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惹老夫人的白眼，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姜月彤一个庶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傅云黛抢了姜月彤风头，她姜月彤能有什么风头，她母亲不过是一个婢女抬上来的姨娘，就算姜品昊对那姨娘还不错，但却是从不曾在家里为着姨娘下过她的面子，给自己保全了嫡母的面子的。
如今姜月彤这样说，还说出身价高涨这样的话，这要是传出来，不是连带着连累自己霓儿吗？
周秀溪黑了脸，恨不得让姜月彤现在就去祠堂跪着，但是不行。
她闭上眼睛，把那股火气压下去，看着姜月彤，“你身为姐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失分寸，我现在不罚你，你今日好好反思！”
严肃的语气让姜月彤吓了一跳，觉得今日宫宴过会，只怕自己会遭殃，她恨得牙痒痒，剜了傅云黛一眼。
傅云黛不看她，微微抽泣着，“母亲，要不我今日还是不去了？”
这怎么行，皇帝的旨意是能违抗的吗？
周秀溪在心里骂着姜月彤实在会给自己找事，又骂傅云黛小家子气，一点事也经不起。
脸上却柔和地说道：“你三姐姐是糊涂了，说什么不去，这可是宫宴，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还有呀，今天去的可都是达官显贵的人家，说不定你还能结识几个人呢。”
连哄带骗，傅云黛知道今天自己是非去不可的，也就见好就收，问道：“那衣服？”
周秀溪干笑了两声，“不换了，这样也行，再换就要来不及了，走吧，记得到马车上重新收拾一下脸，都花了，知道了吗彩月？”
彩月应了声。
周秀溪说着，但是看着傅云黛这一身简简单单的装扮，却还是比旁的女子美上几分。
姜品昊进来，问几人怎么样，好了吗。
周秀溪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事，就说已经好了，几人就这样上了马车。
姜月霓看向傅云黛眼中充满探究，她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姜永俞却是一脸好玩地看着傅云黛，自己这个新来的妹妹倒是有趣。
傅云黛统统假装看不见，径直上了自己马车。
彩月想跟着上车照周秀溪吩咐给傅云黛重新梳妆，却被青鱼拦下。
彩月想问，青鱼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往车里去。
彩月就知道了自己定位，她被周秀溪分到听雨阁的这些日子，都是在外边伺候，能进内屋的机会少之又少，总而言之，傅云黛根本没看到自己，她身边都是绿竹和青鱼在伺候，梳妆这种事，哪里轮得到自己，她就乖觉地站在马车边。
马车到了宫门前，众人纷纷下车，官员带着家眷互相行礼寒暄，然后一齐进了宫门。
宫宴设在皇宫里的御花园，御花园里一大片空地上，摆着梨花木的案几，有些位置边上还种着几丛花，倒也显得别出心裁。
傅云黛跟着姜品昊和周秀溪，姜月彤在她前面，稍稍走慢了一点，压低声音对傅云黛说道：“你竟然敢编排我？”
傅云黛轻轻一笑，“姐姐怎么这么说，妹妹从来不编排人的，难道姐姐敢说你没说过吗？”
姜月彤吓了一跳，震惊看着傅云黛，现在傅云黛脸上的神情是姜月彤从未看到的。
不怕事的，有讥笑，有看不起。
姜月彤甚至觉得傅云黛甚至能让自己在家里失去地位。
她起了一身皮，也明白了，从傅云黛进府开始，她的懂事知理都是装的，她的心，黑着呢，算盘打得啪啪响。
姜月彤不敢应她，和她拉开距离。
傅云黛看着姜月彤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好笑，就这么点胆，也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她抬头看见秦初韵在冲她笑，傅云黛眼睛亮了下。
秦初韵过来和周秀溪见玩礼，走到傅云黛旁边，拉着她的手，小声说话，“阿黛，你没过宫里，这宫里规矩多，你要小心些，莫要让人注意你，像上次我办宴出的那事，虽进了宫里，人不敢做那么明显，但说话都是带尖，小心被带进去。”
傅云黛知道她是好意，拍了拍她手背，“我知道啦，多谢你了初韵。”
两女子相视一笑。
秦初韵回到她母亲身边，姜月霓转过头看了傅云黛一眼。
这时传来大太监尖细的声音，“康王殿下，宁王殿下，毓王殿下，安王殿下，永安公主到。”
众人纷纷低头，举手弯腰行礼，“见过各位殿下，见过公主。”
“哈哈哈，”其中一位大声笑着，仿佛在场的人都由他做主了，“大家都起来吧，今日宫宴，不必如此拘束。”
有人恭维，有人笑而不语。
傅云黛知道，这应该就是康王了。
她循声看去，长得倒也还行，不过没沈宴珩好看。
这念头升起，傅云黛自己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老是这样念着沈宴珩了。
她想起昨晚那枚拿进拿出的禁步，脸上不禁微热。
顺从心意一般，她抬头去寻沈宴珩身影。
沈宴珩就在康王沈其彦旁边。
傅云黛看见他的眼影，看向他的脸，却对上他的眼睛。
沈宴珩也在看她。
傅云黛心虚一样，差点乱了阵脚，又低下头。
又觉得这样将自己的心虚暴露无遗，复抬起头，见旁边没人注意自己，冲沈宴珩轻轻一笑，点点头。
傅云黛今日穿的青绿纱裙，站在御花园内本该和树叶的绿色相融，但沈宴珩一眼望去，却只看到她的身影。
亭亭玉立，雪肤花貌。
他也回了傅云黛一个笑。
傅云黛有点羞赧，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沈宴珩有一个小秘密一般。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今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撩袍跪地，“拜见今上，拜见皇后娘娘。”
临宏帝走到上位，坐下，面上笑盈盈，“各位起身吧，落座。”
众人谢恩，落座。
傅云黛跟着，坐在姜月冰旁边，却蓦地瞧见沈悦灵正看着自己。
沈悦灵见傅云黛看过了，一脸兴趣地继续看她。
傅云黛抿嘴一笑，算是尊敬，就不再看她。
只是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沈悦灵可不是个好人，虽然自己和她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得出来，沈悦灵可不是个安分的公主。
傅云黛心里叹了口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想来自己进京，终归要遭一次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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