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证实
沈其彦回京那日，沈宴珩奉命道城门口去迎他。
沈其彦见城门下骑在骏马上的沈宴珩，远远便哂笑两声，待到和沈宴珩并肩而行时，沈其彦开口道：“九皇弟近来可好？”
沈宴珩脸上连笑容都没有，“皇弟一切都好，皇兄挂心了。”
“哎，”沈其彦似乎很是遗憾，说道，“九皇弟莫要想错了，我倒不是挂念你，皇兄只是觉得你那新娶的王妃实在美丽得很，可惜啊，她嫁的人是你，那么一个娇娘子，也不知过得好不好，不如九皇弟同本王说一说，嗯？”
沈其彦挑衅一般转头去看沈宴珩，若说方才沈宴珩只是不想和沈其彦浪费什么表情的话，他现在面上已经带着明显的怒气了。
周遭围着的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
“你们看那毓王殿下，长得好生俊俏。”
“确实是俊俏，可脸上表情怎么那般吓人呢？”
“哎哎哎，你们忘了当年的事啦？”
“什么事？”
“啧，那不是说是假的么，上次小紫山那边有个皇家庄院倒塌，大家伙都以为是毓王回京的缘故，可后来不是重建给修好了，而且还在那边发现了银矿呢。”
“这是一回事，你们不知道当年，那弘法寺整整起了两场大火，后来连佛像都给碎了，就是因为毓王在里面给他母妃祈福。”
沈其彦脸上笑意更深，“九皇弟，看来当年的事还没有过去呢，就连现在依旧有人对你心怀不满呢。”
沈宴珩扫了眼底下围着的人，又将目光投向沈其彦，“当年的事自然是未过去，”他顿了顿，道：“只是当年之事，本王被害至深，但对于皇兄，就真无半点影响么。”
沈其彦一愣，“我自然不会受影响，怎么？皇弟是想让本王也受受那苦么？”
“自然不是，皇兄不受影响，那，我真是为皇兄感到开心。”沈宴珩眼底暗了又暗。
原来你也知晓，那是在受苦。
临宏帝在大殿上将沈其彦大肆赞扬了一番，又问了问东边现在的状况。
“回父皇，东边虽然灾情未退，但现下已经开春，庄稼已经播下，若今日天气好，那么东边也能脱离灾难了。”
临宏帝连声道好，朝上一众人等更是对沈其彦赞不绝口。
无人瞧见沈其彦下朝之后，眼底闪过的那抹阴险。
而沈其彦在下朝之后，去了丽贵妃宫里。
“母妃一切可好。”
丽贵妃见着儿子自是欢喜，“好，母妃一切都好，皇儿在东边怎么样？”
“母妃放心，皇儿自己的事我自会做好，只是父皇这边……”
殿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丽贵妃道：“一切都按照你之前说的进行，你父皇也未曾发现。”
未曾发现，那可就太好了，沈其彦一张脸阴沉着，这可怪不得我啊父皇，谁让你要召他沈宴珩回京，又有看重他的迹象呢。
四日日，康王府上设宴，邀请一众人到府上同乐。
送到毓王府上的帖子是沈其彦命余东亲自送过去的，帖子上清清楚楚写着要毓王夫妇一同出席。
在扳倒沈其彦之前，沈宴珩并不想出旁的事端，是以这宴他自然要去，只是他不会带上傅云黛，就凭沈其彦那日回京说的话，沈宴珩本能地感觉到沈其彦对傅云黛的觊觎。
果不其然，当沈宴珩只身一人出现在康王府时，沈其彦立马就问道：“怎么不见弟妹？”
“本王王妃不喜动，对陌生之地更是毫无兴趣，是以皇弟便让她在府内待着，皇兄觉得有何不妥？”
沈其彦似乎是咬着牙回答一般，“当然没有。”
看着沈宴珩的背影，沈其彦面上闪过一丝狠毒，沈宴珩，终有一日，本王要让你绝不能再回京，你那王妃，本王也会占为己有。
入席的沈宴珩没注意到，彭明棠正悄悄靠近了沈其彦。
而“喜静”的傅云黛正和秦初韵在府内一齐逗猫。
秦初韵：“长欢真去了你家？”
傅云黛点点头。
“她胆子真是好，若是我有她一半的胆量就好了。”秦初韵不由羡慕道。
她作为家里独女，向来是独得家里宠爱，可正是这样，她凡是做事总要为家里考虑，她的一举一动，都无不象征着尚书府的教养，是以她从不敢肆意妄为，就连对那些自己看不惯的高门贵女，最不喜欢她都是避而远之，并不敢真的撕破脸皮。
傅云黛知晓她的性子，不过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打趣道：“等哪一天，你也好好闹一会好了。”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不由得笑起来。
秦初韵自己明白，她这辈子，怕是不可能走出临京的。
康王府里，宴会结束，沈宴珩正要上马离开，就被沈其彦叫住。
“皇兄有何事？”
沈其彦嘴角噙着一抹笑，“本王只是想告诉皇弟一声，我在东边听了一出戏，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说是自古美人就应该配霸王，是以想问一问皇弟，你如何想呢？”
“看来皇兄在东边的日子倒是逍遥得很，不似那日殿上所说为民生忧。”沈宴珩牵着缰绳，看着沈其彦说道。
“你……！”沈其彦生怒。
这话不就是在说自己那日殿上所说皆是假话么。
沈其彦：“皇弟如此说话，就不怕未来某日……”
“皇兄既然如此信心满满，不如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沈宴珩压低了声音，确保没人听见，有些嘲讽地说道，“毕竟父皇已经让我久居京城，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得而知，是吧？且皇兄看戏所得是‘美人配霸王’，那至少也要当上那个王，才有资格说这话。”
沈其彦怒不可遏，面上表情快要崩掉，沈宴珩却若无其事般上了马，“还希望皇兄能如父皇那日所说，做个令人敬仰，忧国忧民的好皇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沈宴珩似乎意有所指，可沈其彦不敢发脾气，周遭还有许多人对他们两个投来目光，他自是要保持好自己的形象在的。
沈宴珩在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命卫风将一封密信寄给卫雨。
对于沈其彦，还是要今早将其扳倒才好。
皇宫内，肖立德面露担心地看着临宏帝，但临宏帝倒是不觉自己有何不妥，原因无他，只是临宏帝这几日精神愈来愈好，有时竟是几个晚上不睡也能有精神来批奏折，肖立德看得心惊，连着几天劝临宏帝好好歇一歇，临宏帝只是将其骂了一顿，并说自己正值壮年，身子实在好得很，就几日不睡，并无不妥。
就连沈自繁在某次进宫瞧见自己父皇脸上那精神气，也不由得心生疑虑，而后他转身就进了毓王府，将此事告知了沈宴珩。
沈宴珩向来不把沈自繁当作外人，且他心底有他的心量，因而把那日肖立德告诉他的事情也透给了沈自繁。
沈自繁眉头紧锁，“皇兄的意思，是怀疑弘法寺受了五皇兄的指示？”
沈宴珩瞧着沈自繁，“你觉得呢？”
沈自繁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自当年的事情后，我便一直觉得弘法寺有问题，我也不喜欢五皇兄，但是若说五皇兄真想……那是不是有些不可能，毕竟父皇现下正值壮年，也不可能轻易便……”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屋里两人皆懂得。
“自繁，很多事情你不能只靠感觉，你要自己去找证据，对于身边的人，你不该轻易相信，若是今日我有贼心，而你将父皇之事告诉了我，我便可利用父皇这一点不寻常嫁祸于你，届时，你不仅会陷入我当年那般的困境，甚至更甚，因为那是天子。”
这番话说得沈自繁心头一震，因为这话确实是过于大逆不道。
“可是，皇兄……”
“没有可是，”沈宴珩淡淡道，“你不知晓我在外那些年经历了什么，也就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同样的，你没有去查，你也不会知晓沈其彦到底有什么心思，他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你今日将此事告诉我，无非是觉得我可信，你若是不怀疑沈其彦，那你大可也将此事告诉他。”
沈自繁沉默着，因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将此事告沈其彦，只是他从心底便觉得，沈其彦不太可能会谋害父皇来夺得那个位置。
但是九皇兄的话，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似乎又在引导他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那我还能相信皇兄吗？”
“你该自己去寻找答案。”
对于沈自繁，沈宴珩确确实实把他当成弟弟。
沈自繁满腹疑惑来到毓王府，又满腹心思地出了去，院子里遇见要去找沈宴珩的傅云黛，傅云黛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关心地问了几句。
沈自繁思索了一会，喃喃问道：“皇嫂，你可曾有过什么让你不可置信的事情吗？就是让你感到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但你又没有办法证实的事情。”
傅云黛知晓沈宴珩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一下子就猜到沈自繁或许是对沈其彦产生了怀疑。
“这世间没什么不可证实的事情。”
“什么？”沈自繁不懂。
“你知道当时姜侍郎为何把我接回来么？”
沈自繁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姜侍郎是谁，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又想问为何傅云黛不称呼他为父亲，下一刻，傅云黛就给出了答案。
“去年夏日，今上下了旨意，要在宫中，给皇子选妃，莫说当时，直至现在，今上都未曾立嫡。”
沈自繁虽然不相信沈其彦会谋害父皇，但他毕竟生在皇家，对这种事情还是一点就透，震惊道：“所以姜侍郎当时……”
傅云黛笑着点点头，“所以我当时病了一场，可他在意的不是我病得重不重，他只是在意我能否在选妃宴前将病养好。”
“其实在我刚开始听闻他的心思时，我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是再怎么不相信，我也要自己去弄清楚，听说的总不如自己证实的来得更可信。”
沈自繁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道：“多谢皇嫂，皇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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