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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败露


东边,府衙门前围着一群的流民百姓,无不在控诉着官府的黑心,甚至有些人已经病死,被人抬了放在府衙门前,一些情绪激动的甚至拿着石头王府衙里头砸。

        有人喊了一句,“大家先别围着了,那边有家粮米铺正在施粥,先过去。”

        哗啦啦众人涌向那施粥摊子,施粥的人正是傅景策三兄弟和何长欢。

        何长欢在傅家住着,家里来信她也不回,她自那次从毓王府回去,就下定决心,要过来缠着傅景玉,她就不信傅景玉对她没有半分心思,果然,在自己追到傅府,提出要再跟傅景玉打一架时,傅景玉却回绝了,甚至要把她送回临京。

        何长欢哪里肯,当下立断就和林若华说自己想在他们府上住一阵子,林若华知晓何长欢在临京帮助傅云黛颇多,她性格又讨喜,立马就答应下来。

        于是何长欢就借着在傅府住的日子天天往傅景玉院子跑,全家上下都能看出何长欢的心思,偏生傅景玉一直在拒绝,

        何长欢也不气馁,反正她时间多的是。

        而这次东边灾情过于严重,傅家作为一方商贾,自是不会坐视不理,遂几兄弟一起到东边施粥。

        何长欢看着眼前受苦的百姓,不由得撇下她一向缠着的傅景玉,走到一旁蹲下问一位正喝粥的年迈老人,“阿伯,今年灾情这般严重,难道官府不曾开仓放粮么?”

        老人咽下嘴里的粥,揩了揩眼角的泪,“那些个官府黑心得很,发的都是霉米,或是掺着沙子的米,人哪里能吃啊,你看看那边,因为霉米都死了多少人了。”

        何长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她是在临京长大的,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每年或是哪个地方有灾情,那都是听宴会上那些当官的嘀咕念叨,现下她亲眼见着,才知晓其中厉害,可是朝廷怎么可能会发霉米呢。

        这个疑问一直在何长欢脑中盘旋,直至晚间,她收到了傅云黛的信。

        何长欢看完了信,在房里思索片刻,转身推开了傅景玉院子的门。

        她将傅云黛寄给她的信递给了傅景玉,“我要回临京去了。”

        傅云黛寄信给何长欢的原因无它,只是想让何长欢帮忙从东边带几个流民到临京来,可以上殿作为沈其彦私卖米粮的人证。

        流民并不难找,随便问两个都愿意上京去告御状,毕竟这东边府衙已经被沈其彦收买,若百姓不上京去告,那临京的人就绝不会知晓东边的状况。

        而流民连吃食都没有,如何可能走到临京去。

        翌日,何长欢已经备好马车,马车里是她找到的一对母子以及昨日那位老人,傅家几人都知晓了此事之紧急,皆在他们落脚的地方送何长欢,只是迟迟不见傅景玉。

        何长欢望了又望,最后还是失望地垂下头,正要与傅景策告别,就听见傅景玉声音传来,“我同你一起去。”

        昨日夜里何长欢从他院子回去之后,傅景玉就已决定今日要陪着何长欢一起上京,别的先不说,何长欢和她的侍女两个姑娘家,就算有武功傍身,这一路也无法令人放心。

        她千里迢迢从临京跑到南州找他,又陪着他从南州到东边施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傅景玉绝不会就让她一个人回去。

        临京,尚书府。

        门口小厮看到有人将一叠东西丢下就跑后,连忙将其拾起,喊着那人却不回应,他低头看那叠东西,却是似乎有血印显现。

        他吓得不敢耽误,只得急急跑进府里,将东西交给了秦生华。

        秦生华疑惑着将东西打开,脸色逐渐变得不好看,直至看完,秦生华跌坐在椅子上。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而后,秦生华伸出手,颤颤巍巍,道:“快,去找个会骑马能吃苦的来。”

        两日的时间里,秦生华皆在府里看着那叠东西发呆,直至他派出去的人回来。

        “怎么样?东边究竟怎么样?”

        秦生华派出去的小厮拱手道:“大人,东边现下可算是生灵涂炭啊,小的不过进去转了一圈,确实有人在施粥,可那些全是坏的,吃的要闹肚子死人的,那府衙门前全是流民百姓,可官府却说让他们忍一忍,今年庄稼长出来就好了。”

        这时,秦生华终于确定了那纸上所说却为真实。

        “给我拿官服,官服,”秦生华仿佛一刻都等不了,“我要进宫去。”

        就在这时,有小厮上前,“大人,何家的姑娘在门口求见。”

        秦生华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何家姑娘是谁,“让她进来。”

        话说完又觉得不对,这何家的姑娘为何寻他,不应当是来寻初韵的吗。

        思索间,何长欢已经带着那几个流民进了尚书府。

        在瞧见那几个人后,秦生华瞬间就懂了。

        何长欢向其行了一礼,把傅云黛抹去,将整件事大概说了个遍,秦生华重重闭上眼睛。

        十几年来,今上一直偏心康王,使得他们这些臣子从不敢说康王半句不是,他本以为康王只是秉性坏了一些,不不成想,他竟能做出这般残害百姓之事,若是他日,今日真立他为太子,秦生华不敢再想,他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流民,又看了看何长欢,说道:“这几日便将这几人安置在我府中,此事,本官自要向今上禀报,何姑娘,你便放心将其交给我吧。”

        翌日。

        朝上,临宏帝面色有些苍白,他咳了几声,“若是无事要奏,便退朝吧。”

        肖立德尖细d嗓音响起,“退……”

        “禀今上,臣有事要奏。”秦生华出列跪下。

        “何事?”临宏帝一脸不耐烦。

        “臣想问康王殿下,当时去往东边,确确实实是将朝廷所发米粮皆发与百姓么?”

        沈其彦眉心一跳,心中发虚,又觉得秦生华不可能知道,那官府已经被他收买,流民不可能走到临京来,秦生华一个身居高位的尚书,又居于临京,怎么可能会知晓。

        如此一想,沈其彦稳下心神,开口道:“那是自然,父皇命儿臣到东边去,便是要去赈灾,本王自然是将朝廷所发米粮皆以施粥的方式发放给百姓。”

        秦生华垂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东西,“如此,臣这里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今上一看。”

        殿上众人隐约觉得不对,临宏帝示意肖立德接过。

        临宏帝打开那东西,细细看完一遍,勃然大怒,“这是什么?”

        “禀今上,这是前几日夜里有人丢在臣府前的,而后臣亦找人望东边查看了一遭,臣已命人带来人证,就在宫门外,还请今上允许百姓上殿。”

        沈其彦听完秦生华的话,已然慌了,他口不择言道:“父皇,平民百姓哪可上殿……”

        “闭嘴,”临宏帝咳起来,将秦生华递上去的檄文和那张布满百姓印上的血手印的纸张扔到沈其彦身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沈其彦抖着手将其捡起,“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回过神,“父皇,这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儿臣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临宏帝冷哼一声,“等百姓上殿,就知真假了。”

        沈宴珩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今日,沈其彦必定受大惩。

        不一会,何长欢带来的三人上殿,三人颤颤巍巍,一副害怕的样子。

        秦生华转头看着他们,“你们尽管将东边之事说来。”

        三人皆是垂低着头,不敢张望,沈其彦怒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东西,哪有资格在这说话。”

        朝上众人皆是心惊肉跳,心中皆道究竟是何事,让康王已然近乎发疯。

        三人本就害怕,被沈其彦一凶,更是颤抖着不敢出声。

        “康王殿下!”秦生华怒道,“您当时做出那种事情时,就不曾想过这般后果吗?他们是无辜的百姓,灾情面前,颗粒无收,多少人食不果腹,上天有好生之德,今上更是体察民情,从朝廷运粮至东边供百姓渡过难关,您却是罔顾人情,将好好的米粮尽数换成霉米,甚至掺上沙子,以次充好,您这不是至百姓于死地吗?”

        此话一出,满朝喧哗,朝臣皆是不可置信。

        “如今,这人证物证俱在,臣恳请今上,对康王施以惩罚,救救百姓。”

        有人大着胆子俯身拿过沈其彦丢在地上的物证,一个接一个地看过。

        沈其彦无力阻止,跪在地上,“父皇,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

        “若是今上不信,大可现在派人去往东边一看,现下整个东边的百姓皆靠商户施粥救济,今上若不再次命人去往东边,那我朝必定民心不稳啊。”

        那三人本就害怕,如今碰上这阵仗,更是抖着抖着抽泣起来。

        临宏帝一口气没上去,蓦然,大咳一声,竟是吐出了血。

        满朝皆是惊慌,肖立德上前扶着,周围的朝臣着急忙慌,喊着叫太医,而后将临宏帝扶回寝殿。

        太医到时,临宏帝已然晕了过去。

        沈其彦趁此逃了出去,沈自繁犹豫了一会,悄悄跟了上去。

        沈宴珩稳住场面,“各位大人先回府吧,父皇应当是一时气急,待父皇转醒,再行定夺。”

        太医把完脉,眼神突然变得不对,沈宴珩看在眼里,又转头对上秦生华,“尚书大人,还请改日再议。”

        沈宴珩毫不担心秦生华会放弃上奏此事,他秦生华今日既能豁出来上奏此事,那便意味着他丝毫不怕沈其彦。

        果不其然,秦生华拱手一退,转身出了寝宫,却是撩袍跪下。

        其余朝臣不解,“尚书这是为何?”

        “本官就在这跪着,等今上转醒,临京乃繁华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可东边去年却是颗粒无收,本官身居高位,自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话一出,不少臣子亦是掀起官袍,跟着跪在秦生华后面。

        沈宴珩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场景,只淡淡收回目光,对着太医问道:“父皇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眉头蹙了又蹙,“回殿下,今上好似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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