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涩（引子）
林向致又恢复了以前的冷脸，在场的人都习以为常，毕竟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落座后也没有再往姜曙的方向看过来，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齐藤林和别人说话。
旁人看不出什么，但姜曙看见了他轻悬着的后脚跟。
那是他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他说这样会让他比较集中。
原来人长大以后有些习惯真的不会改变。
姜曙低着头，双手扶在膝盖上，深呼吸了两次，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移到了谈话的内容上面。
这部剧的感情线的存在感不是很明显，且主要的场景发生在警局等地方，所以演员大多都是男的，此时都正襟危坐听着导演说话。
毕竟齐导的脾气和他的专业态度呈正比，可能稍微有些不满意就会把人换掉。
其中坐的最直的就是男主谌寒。
不得不说，他的那张脸板着脸的时候就是“刑侦队长”本人，外貌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偏偏人家的业务能力还好，职业态度更是让人没得挑。
齐藤林的神情严肃，和工作人员一起讨论着这部剧前期的工作。
一旁的谌寒和宁露也客套地相互打了个招呼，也算是熟悉了。
“我们这部剧的场景除了一些案件现场的多变的场景外，还有一些固定的场景。”齐藤林直接开始布置任务，“警局是出现最多的场景，已经在建了。但我们前期需要一个职场的场景，负责场景的人呢？”
侧面一个男人举着手站起来。
“去找找哪里可以提供这样的场地，我们不会用很久，一个月左右就行，然后集中把那个场景的戏都拍完。”
姜曙的心里一滞，身边的一个小姐姐拍了拍她。
“放心，宣宣姐知道要先拍职场的戏，已经把职场的那部分写好了。所以你只要写第一集的戏就好了。”
她劫后余生般吐了一口气，向身后的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好，我叫令七七，是后勤部的。”令七七友好地伸出手。
“姜曙。”姜曙伸过手回握。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椅子丝毫没有阻挡令七七说话的热情。
“咱们这个剧真的开拍的太仓促了，剧本都没写好就要开拍了。”
姜曙也感觉到了奇怪，按理说这么大制作的剧不应该这样的。
“我听说，”令七七往前凑了凑，“这个剧本是齐导靠着人情让宣宣姐加急写出来的，所以才会这么模糊。”
“还有这种事？”
“对啊，齐导的意思就是下周一必须开拍，每天拍的时间也提前，就是要赶紧杀青好把剧赶紧播了。”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是现在听说了也有点想不明白。
令七七接着说，“赶紧播了，趁着宁露和谌寒的热度再加上齐导的知名度，这样星石才能度过这次危机。”
“危机？”姜曙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星石出了什么事吗？”
“据说啊，”她压低了声音，“有圈内人爆料，星石出现了财务危机。”
那这部剧为什么如此仓促就能说得通了。
她神情恍惚地坐正身体，视线投向前方的人。
怪不得他看起来很疲惫，刚才他的助理说他在胃疼，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这场会议经历了四个小时总算是完了。
到了最后，齐藤林看向一旁的林向致：“林总还要说些什么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点醒了正在沉思的林向致一样，他顿了顿，脸上少见的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刚才听齐导说有些关于办公场景的戏要拍，不如就在星石拍吧。”
宁露和安家杨一瞬间对视，就连王霄也有些意外，但后者想了想，明白了。
林向致是一个把工作和私事分的很清的人，之前宁露有一部电影只需要在大堂里借个景都被他拒绝了，所以，像是这种拍戏拍到公司门口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齐导面上一喜，这样确实能省不少事。
“好啊！多谢林总了！”
“齐导客气了，还要感谢齐导肯给晚辈这个面子出山执导呢，这样宁露的转型可就容易多了。”
齐导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电影这条路最近不好走啊，咱们双方各取所需罢了。不过，林总肯下这么大功夫，看来是很看重宁露啊。”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几天前的绯闻现在还在热搜上没下去呢，都笑嘻嘻地看着两个人。
姜曙没笑，她害怕自己如果笑起来会比哭还难看。
身后的令七七又和别人聊起来了。
“你看见那图了吗？简直神图！”
“看见了看见了，那两个人简直配一脸好吗！”
她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张图，确实很美，也……确实很配。
他请齐藤林出山，是为了要给这部剧增加热度，还是……为了宁露呢？
会议结束，林向致和齐导一起走了，甚至没有回头。
姜曙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这样的结果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有什么好委屈的。
你活该，姜曙。
从星石回来，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她就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不得不说，曹宣宣不愧是娱乐圈做出名的编剧之一，虽然剧本没有细致地完成，但是该有的矛盾、起伏和转折一样都不少。
当初令七七说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剧本既然没有细致完成那怎么把所有的职场戏跳出来拍完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这种细化剧本比自己写一个出来还要困难，毕竟不是自己写的主线，按照别人的意愿来写还是要费点力气的。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终于是在齐导说的截止日期前把第一集写了出来。
她还找出了一些剧本和感情进度不同步的点，打算先用笔标注一下然后等正式开拍如果有机会见到曹宣宣再去请教一下。
一周后，在星石的拍摄场景很快就搭好了，姜曙很快就接到了进组的消息。
因为是在星石，也不用收拾行李。
她临走之前在沙发缝里找到了她的猫——大象。
“大象，我走了哦,你自己乖乖在家哦~”
她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布景和采光。
虽然知道结果，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朝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没看到人。
大厅里挂着的那些艺人海报都没摘，毕竟这个场景的定位就是一个娱乐公司，有这些还是很平常的，还是自家艺人，也不用去想侵权的问题。
里面有不少男艺人的海报，姜曙看了一圈，她几乎都认识。后来一想，也对，毕竟要是不火也不能挂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要是把林向致的海报挂在这里肯定是里面最帅的。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就笑出了声。
她在现场坐了一会儿，曹宣宣紧接着到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位的工作性格和齐藤林差不多，都是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那种，但她觉得很开心，毕竟跟着这样的人能学到很多东西。
“曹编剧好，我是您的协编姜曙。”
曹宣宣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看向她，“叫我宣宣姐就好，女主角来了吗？”
“好的，宣宣姐。女主角……”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好像还没有来。”
“好。”
曹宣宣直接坐了下来，开始看手上的东西。
“那个，”姜曙拿着剧本弯下腰来，“宣宣姐，关于剧本我有些地方还不懂，可能会影响到我后期的工作，所以可以请教一下吗？”
曹宣宣看着她剧本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线以及大片大片的标注，脸色柔和了不少。
“你说。”
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王霄从早上就看出来了林向致的不对劲。
“林总，今天新剧开拍了。”
林向致的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手中的鼠标不停地滑上滑下，没有停留过一刻。
王霄从林向致进公司开始就成为了他的助理，所以他一直自诩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虽然他没有听说过两个人的故事，但是看自己老板这个态度他的脑中已经有了一大篇狗血的故事。
什么当年爱人不辞而别后时隔几年重逢啊，什么爱而不得啊，他都猜想过，只不过一直不敢问他到底是哪一种罢了。
“不下去看看吗？”
林向致放在滚轮上的手指一顿。
“什么意思？”
王霄给他的杯子里填上水，揶揄道：“你今天一早上喝了五杯水，一个文件都没处理完成，我以为是楼下拍戏吵得你不得安生呢。”
眼看着对面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赶紧转移话题。
“齐导应该到了，毕竟是你请人家出山。而且曹宣宣今天也到了，第一天开机，总应该去发个红包吧。”
林向致的神色有些动摇。
王霄紧接着撺掇，“知道你想不到，我找人准备了红包，你只要人到就行。“
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是因为他猜准了林向致绝对想要去看看，这一点从他让剧组在星石里拍戏就可以看出来。虽然面上装作不在乎，但是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
作为助理，就是应该做成他这样，急老板之所急，忧老板之所忧。
他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姜曙和曹宣宣已经把剧本对的差不多了，听见声音站了起来。
“林总。”
姜曙也跟着叫了一声，“林总”。
林向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随后又张开。
不管在此之前他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只要看见这个人，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王霄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在一旁张罗着：“今天开机，林总来给大家发个红包，钱也不多，讨个彩头嘛。来来来，大家都有份儿。”
现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他还转身塞给了林向致两个，对他眨了眨眼：“我去那边发红包了，这边就拜托林总发一下了。”
林向致抓着两个红包面无表情，先递给了曹宣宣一个。
开机红包在这一行里也是很平常的事儿了，曹宣宣很自然地道了谢就接了过来。
接着红包递到了姜曙的眼前。
这时候刚好有人叫曹宣宣，她直接离开了。
姜曙捏着红包的一角把红包接了过来，“谢谢……林总。”
两个人在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就陷入了沉默，周围喧嚣吵闹，两个人心中的思念像是不服输一样也吵闹了上来。
两张嘴巴紧闭，最后这思念也只能从猩红的眼眶中渗出来。
姜曙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好好地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
林向致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你想见我吗？”
怎么不想呢？想的要发疯。
但说出来他会信吗？毕竟当初是自己要走的。
“……”
她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一个答案。
林向致苦笑了一下，像是自嘲，“没事儿，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负气一般走了。
姜曙看见了他眼底的干脆和坚决，他是真的在意，也是真的生气。
四年前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在四年后终于达到了，可她心里为什么有些难过呢。
宁露和安家杨一起出现在现场，远远地就看见这里两个人。
“这两个人，认识吗？”
安家杨摇头，“不知道，没听他提起过。”
“我也没，”宁露明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八卦，不住地朝着安家杨的身边靠，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哦~我就说上次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她不会是看到那些绯闻了吧？”
安家杨朝旁边撤了一步，远离了她的香水辐射范围。
“谁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别这样聊老板的八卦，他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宁露看出来了他的闪躲，调笑着往他身边近了一步。
“他什么性子？你俩一样好吧？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安家杨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喜欢宁露这个样子。
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刚进星石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的时候自己就不该给她那块儿巧克力。
宁露知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证明他的耐心不多了，所以赶紧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追人嘛，有张有弛才是成功的关键。
这边躲在转弯处的林向致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转身走人才最好，可他就是挪不动步子。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总是想多看两眼。
这样的视角让他想起来了四年前，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偷偷趴在一边看她。
刚认识的时候她说她不喜欢拍照，所以他只大着胆子悄悄拍了一张她的背影。后来她说自己手机拍照难看，出去玩只用她自己手机拍照。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留在他身边。
就好像是钱包里夹着的那张照片一样，他永远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姜曙掐着红包站在原地缓了会儿神，坐回了位子上。
突然发现红包后面好像写着什么，等视线清明后才发现是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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