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二）
姜曙还没意识到。
“这里离你的学校这么远，你天天到这里来上网可不行。而且你明知道这里混混很多，何必呢？高中就应该……”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身边的人就扯过一旁的书包走了，只留下了呆住的她。
“这人真是没救了。”她气得在原地跳脚。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在心里发誓，就算是以后看见他被打死都不会再管！
第二天她又去上了散打课，钰姐欣慰地看着她，夸她练过就是不一样，恢复的就是快。
其实她的两条腿还是疼，但现在就是适应期，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不然永远也练不过去。
她踢沙袋的时候脑中下意识地把林向致的脸代入，整个场馆里都是她的腿和沙袋亲密接触的声音。
等练完她才发现，自己的小腿青紫了大片。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姜曙刚发完誓没过了一周后，她又看见了林向致。
她当做看不见往前走。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林向致是被人从一辆面包车上扯下来的，这次的小混混是第一次姜曙遇到的那些人。
他下来的时候被推搡了一把，倒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林向致肩上的书包被人抢走，那些小混混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
在推搡间，姜曙看见他掩在黑发下红得有些异常的脸。
心思稍微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扶正了。
他这人有多么不识好赖你还没明白吗？别管他，自己活该。
她直直地往前走，脚步越走越快。
“怎么？小子？我那车坐着不舒服？有车坐就不错了，下次让你跑着来！”
领头的小混混比林向致还要矮半头，但他站在了路边的台阶，再加上林向致弯着腰撑在垃圾桶上，就显得那小混混占了上风。
“啪~”
红色的钞票打在林向致的头上，四周响起嬉笑声。
“南城那边有人护着你，那我们就把你拉到这儿来。怎么样？没人护着了吧？”
“啪~”
金钱的刺激让那小混混更兴奋了，“那天算你走运，警察来了，不然我们大哥肯定要废了你。”
林向致不出声，任由那些人打骂。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他觉得他现在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眼前都是模糊的。
“下次，要是让你上车的时候再磨磨唧唧的，后面还有你好受的，听见了吗？！”
他叫骂着，手再一次落下，但这次到半空就被拦住了。
“干嘛呢？欺负人是吧？”
姜曙本来真没打算管，但她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原来不是林向致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的，是这些人逼着他来的。所以自己那天，好像是错怪他了。
等她想明白这些事儿，她已经冲上去了。
那小混混口气还挺横，“你谁啊？”
姜曙一抬下巴，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你管我是谁。”
小混混身边的人都慢慢聚了过来，毕竟只有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还挺横。怎么？你是他女朋友？你们女生是不就喜欢这种小白脸？”
因为他这一句话，姜曙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这是今天卫钰新教她的，不是散打，而是军用格斗拳。
看着对面人鼻子下面鲜红的两条血迹，她点了点头，还真有点实用。
小混混抹了一把鼻子，顿时暴怒。
“愣着干嘛呢！上啊！”
姜曙把袖子撸上去，挡在了林向致身前，只是这几个人，她还是能收拾的了的。
她一腿踢过去，一个男子应声倒了下去。她下一拳还没打出去，身边就站了一个人。
“钰姐？你怎么在这儿？”
卫钰指了指旁边的林向致，“你看看那边小帅哥，我怎么看着他快要没气儿了呢？这里交给我。”
卫钰的战斗力自然是不用多说。
姜曙赶紧去看了一旁的林向致，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他在发烧。
他的嘴张着，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手上，都有些烫人。
有些干涸的嘴唇里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姜……姜曙……”
林向致的意识模糊，头一歪，倒在了她的肩上。
这下子那股热气直接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惹得她一激灵。
卫钰那边也已经把人都赶跑了。
姜曙用半边身子支撑着怀里人的重量，语气里有些着急。
“钰姐，你开车了吗？他必须要去医院了。”
“开了，就在那儿。”卫钰的手指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在去医院的途中卫钰的八卦欲爆发。
“小姜啊，这是谁啊？看这校服，是个高中生啊。”
姜曙的手垫在林向致的脸和自己的腿之间，眉头紧皱，眼睛紧张地盯着前面。
“钰姐，这我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看见了后视镜里钰姐含着笑的眼神，也没心情再解释。
手心里的温度实在是太烫了。
“钰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快了，马上了。”
到了医院后，卫钰包揽了挂号缴费等一系列工作。
好不容易打上针，姜曙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一旁的卫钰看着穿上躺着的人，这孩子应该本来就很白，现在生了病直接变成了苍白。光看那张脸几乎要和医院的白床单融为一体。
“刚才医生说的什么意思？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就算是卫钰身上也没有这么多的伤，这孩子到底经历什么。
姜曙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斟酌了半天开口。
“就是被校外的小混混盯上了。”
卫钰点点头，她猜到了。
“像他们这样的好学生是很容易被这些小混混盯上。我看他的校服，还是青阳的，有钱人啊。”
姜曙不想跟她聊别人的隐私，赶紧转移话题。
“你今天晚上怎么在那儿？”
“我回家啊，我最近刚搬了家。你在那附近出现，你也住在那里吗？”
“嗯。”
“真巧，到时候可以一起出来逛逛街啥的。”
“今天麻烦钰姐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卫钰朝着床上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行，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姜曙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刚才林向致的手机从校服的侧兜里漏了出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九点钟了，手机上一条信息和电话都没有。
她终于明白上一次他为什么黑着脸走了。
应该是提及了他的爸妈，所以他才不舒服的吧。
他爸妈应该有什么事，或者他跟爸妈没有住在一起，不然身上这么多的伤怎么瞒得过去，更不会这么晚了不回家一个电话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林向致醒的时候只看见了满眼的白，他稍微动了动手，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低头朝床边看过去，一个人趴在自己的胳膊旁，伸出来的胳膊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昨晚上的记忆这才像是迟钝一样涌进了他的脑袋。
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姜曙挡在他身前。
他赶紧抬头去查看，看她睡得安稳，身上也没什么伤，这才安下心来。
姜曙的脸肉嘟嘟的，趴着睡的时候脸颊两边的肉被挤在一起，嘴也被迫变成了“嘟嘟嘴”，看起来有些可爱。
阳光从一旁打下来，林向致都可以看见她脸上金色的绒毛，挠的他心里痒痒的，想让人上去摸一把。
姜曙在自己的胳膊快要断掉之前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像过电一眼的胳膊，床上的人还没动静。
悄悄地挪动凳子，想要站起来走走。这几天真的是难为自己这两条腿了。
病床上的人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动作一样，慢慢睁开了眼。
“醒了？”
“嗯。”林向致“虚弱”地应了一声，“我……”
“针也打完了，烧也退了，身上的伤也都处理了，起来吧，回家了。”
这怎么和林向致想的不一样，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吗？
姜曙揉着自己的脖子，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当初脑袋被凿了一个洞都能好好活到现在，现在只是发个烧而已。行了，穿衣服，走了。”
林向致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早知道当初就不逞强了。
在医院门口，走在前面的姜曙突然停住脚步。
“他们是每天都会把你带到那里去，然后欺负你吗？”
林向致沉默了一会儿，想跟她说也不是每天，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要去学校吗？打个车吧？有钱吗？”
“今天……周末。”
“……”
“自己打车回家吧。”
姜曙自己走到路边打算打辆车回家补个觉。
今天的太阳太大了，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两个人站在路边，气氛有点尴尬，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回家有东西吃吗？”
摇头。
姜曙深深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惹上一个大麻烦呢？
恍惚间看见了他胳膊上的那个烟疤，心里的恻隐之心再次颤动了。
“这里离我家挺近的，家楼下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带你去吃点？”
点头。
平常姜曙都是点素馅饼的，但是想了想毕竟是个高三生，还是要长身体的。
“老板，来两个……三个肉馅饼，一个素的，再来两碗豆腐脑。”
林向致听话地小口小口地咬着馅饼，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她。
姜曙从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一通狼吞虎咽就吃完了。
等她抬头的时候对面的人一半的馅饼还没吃完。
她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稿费，还好，在找到新室友之前应该还能挺些日子。
视线转移到了林向致那张白嫩的脸上。
他长得幼态，但骨架和个子又高，所以看起来有些突兀。要是单看那张脸的话，别人绝不会猜到这个人已经十八了。
他的刘海儿越来越长了，低头喝东西的时候能把眼睛完全挡住，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和像是慕斯奶油一般的脸。
怎么会有男孩子长得这么奶啊！
姜曙撇过头去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再转回来的时候就撞上了他的眼睛。
湿漉漉的小狗眼无辜地望着你，这谁能受得了。
“别看我，快吃。”她“凶狠”道。
救命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
“喂~对对……是我发的招租……这样啊，那算了吧，我不太喜欢小孩子……嗯嗯，你再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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