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十）
姜曙急得不行，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发软。
林向致也找了一晚上了，胡茬都冒出来了。
两人刚从小区保安那里查完监控回来，这小区的监控很少，再加上姜曙那栋楼是在旧址的基础上新建的，所以监控就更少了，查了半天也没在监控里看见大象的踪迹。
林向致把她肩膀上的那片树叶拿下来，劝道：“你先回家歇会儿，我在外面再找一找，找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姜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坐不住，你说大象会不会……”
他赶紧安慰她，“放心，可能就是想玩儿，出来玩几天，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姜曙喊了一晚上，现在嗓子都哑了，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平常就算我开着门大象也绝对不会出去的，它，这次怎么就出去了呢。”
林向致看着心疼，挪了两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肩膀。
“你先回家歇一会儿，不然大象没找到你就先撑不住了。万一，大象已经回家了呢？”
怀里的抽噎声一顿。
林向致紧接着说；“你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然后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嗯。”
一想到大象可能已经回家了，姜曙回家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可是一推开家门，门口的地毯上还是没有出现那只熟悉的小猫咪。
她一瞬间脱了力，坐在了地毯上，掏出手机给林向致打电话。
林向致听见铃声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见他的声音开始嚎啕大哭。
“大象不在家，呜呜呜，林向致怎么办啊？！”
“不哭不哭，”他看着四周都已经找遍了的小区，“我现在去挨家挨户的问，你在家歇一会儿，好不好？”
姜曙哭了一会儿也冷静下来了，点点头答应，又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又说：“好。”
挂了她的电话，林向致从小区公园开始问起。
公园里的大多都是一些出来晨练的人，他挨个问过去，一无所获。
从姜曙那栋楼周围的楼开始，他一家一家的开始问。
一晚上没有睡的他，再加上爬了那么多的楼，他已经有点喘不上气儿来了。
刚才姜曙的哭声他还一直记在心里，他不能停。
他敲响了一楼的门，门马上就开了。
“你好，请问有没有见到一只英短蓝猫，灰蓝色的。”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没见到，刚才已经有个小姑娘来问过了。”
“小姑娘？”难道是姜曙？“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了。”
楼上响起敲门声，然后传来了姜曙的声音。
“你好……”
林向致跑上去，就看见拿着一件外套的姜曙正在敲着二楼的门。
“好的，谢谢啊。”
姜曙失望转身，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林向致。
把外套递给他，她坐在台阶上，嗓子有些哑，“早上有点冷，换个厚一点的外套吧。”
他接过外套，和她坐在一起。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后来我在宠物店里把大象买回来。它是那里面最丑的一个，但是那些好看的都不理我，大象却像是认识我一样，趴在笼子里对我‘喵喵’叫个没完。”
说着说着她就又要哭。
“有一次我不知道，给它买了一个带电的饮水机，它被电了几次之后每次喝水之前就用尾巴试一下，就像是大象用鼻子喝水一样，所以我给他起名叫大象。”
想起之前大象的傻样儿，姜曙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了衣服上。
林向致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她的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旁边的人哭的一耸一耸的，他除了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也没有任何办法。
有两滴眼泪滴在了他的脖子里，烫的他有点疼。
姜曙哭完了，低着头擦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再问问，万一真的有人见过呢。”
“嗯。”
她低低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声抽噎。
林向致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握上了她的手，牵着她下了台阶。
下楼后他又悄无声息的松开，姜曙还是低着头，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
“我们再去问问。”
“嗯。”
林向致原本是想让她回去歇着的，但看她现在的状态也歇不住，放她自己她也是要胡思乱想的，不如就让她在这儿，还能让她心里有点希望。
“我刚才是从一号楼开始问的，前六栋都已经问过了，这是八栋，你就问这栋，我去问七栋。你问双数，我问单数，好不好？”他一边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一边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要是以前的姜曙，她虽然会哭，但是也还是会想办法。可如今有了想办法的人，她就下意识地跟着他说的做了。
“好。”
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到了下午三点钟，大象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两个人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林向致都已经快撑不住了，更别提姜曙了。
姜曙脱力一般坐在花坛旁边，明明下午的阳光正好，但她的手脚冰凉。
林向致把她扶起来，轻声劝道：“先回家，吃点饭吧。”
她点点头。
找到现在，两个人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回家后，林向致到厨房去下了两碗面。
热腾腾的面总算是让姜曙的身体升了些温度。
林向致抬起头偷偷看她，“说不定，大象只是出去玩几天，等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姜曙抬头对他勉强地笑了笑，“嗯，等等吧，说不定过几天它在外面受了委屈自己就回来了。”
看着这碗热腾腾的面，她心里其实特别感谢林向致。
这一天一夜他什么抱怨都没有，不吃不喝和自己找了这么久，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可能也就这样了。明明自己年龄比较大，但却要让他来照顾自己。
“谢谢你啊。”
“谢什么？我也很喜欢大象的，而且大象对你来说不只是宠物，那更是一个家人，丢了你当然很担心。”
他懂。
这一句话又把姜曙感动的快要哭了，她今天的泪点好低啊，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快吃，一会儿面凉了。”
她在眼泪滴进碗里之前擦掉，大口大口吃起面来。
吃完了饭，林向致又把她哄着去睡了一会儿，而自己在客厅收拾东西。
自从他来之后，客厅里摆上那张桌子就显得拥挤了不少，平常大象爱玩的玩具现在也还扔在地上。
他把那些东西都收拾起来，要是大象回不来的话……不至于让她那么难过。
每收拾一件玩具，他都会想起大象玩这件玩具时候的样子。
其实在这间房子里最先接受他的是大象，两人虽然只相处了还不到一个月，但是他也把大象当成了家人。
姜曙醒过来的时候林向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本杂乱的地上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拿过毯子给他盖上。
他眼下的乌青太重了，她悄悄地迈步子，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谁知道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沙发上的人吓得一激灵。
他睡眼惺忪地睁眼，“怎么了？”
讲姜曙拿过自己的手机，上面闪着“高铭”的名字。
“喂？”她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高铭语调有点高，“我已经把我那个编剧朋友约出来了，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我不去了，你和你朋友吃吧。”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电话那头的人完全没有听出来。
“我就是为了你才把人家约出来的，你怎么能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呢？”
她真的是耐着性子了，“我这边出了点事儿，就不去了，对不起啊。”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她扶额，干脆说道：“大象丢了，我不想去。”
“大象？你上次说的那只猫吗？它丢了？”
“嗯。”
“一只猫丢了而已，有什么要紧的？这可是你的前途，你的猫比这还重要吗？姜曙，别这么幼稚了。”
林向致看见姜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凝住了。
她突然站起来，“我昨天就说了，我不想见你那所谓的很有本事的编剧朋友！是你自作多情说非要我见。大象不仅是一只宠物，它对我很重要！”
一通大吼过后，她痛快了许多。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幼稚？我有叫你管我吗？你为什么总是用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来教训我？我不需要！”
“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随着按下挂断键，姜曙的心里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更多的是畅快。
她调整好后有些抱歉地坐回去，“对不起啊，吵醒你了吧。”
林向致刚醒，正好把全部都听完了。
“你还好吗？”
姜曙又要哭了，但是她努力控制着。已经在他面前哭了太多次了，不能再哭了。
“挺好的。”她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
林向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脾气十足，后面她帮自己打小混混，整个就是一个“女中豪杰”，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是强势的性格，但却没想到生活中她这么爱哭。
要是没有搬到这里来，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她每次哭的时候都是眼眶先红，还没等她哭出来呢，就已经让人心疼到不行了。
林向致拿起身上的毯子把她整个人罩上。
眼前的黑暗让姜曙的眼泪彻底忍不住冲了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高铭在那几年里对她的意义，所以后面就算是他说出的话扎到了她的心她也装作不在意，她就是想留住这份感情，即使不是爱情。
后来有了大象，她就像是有了一个新的倚靠一样。
现在倒好了，这两个倚靠几乎是同时都离开了。
她知道刚才对高铭说的话很过分，但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高铭总是想要让她长大，想要让她成熟一点，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小的时候她听的最多的也是这句话。
总是不断地有人催着她长大，没人管她心里的想法，没人管她累不累，那些人从不肯伸出手帮她一下，却总是用毫无作用的话来击溃她的自信。
她今天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完了，哭到眼睛都有些发疼，但她也不想从毯子里出来。
太丢脸了。
毯子外面的人听见里面没动静了，试探地问：“哭完了？”
“嗯。”
等她扒开毯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满眼的缤纷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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