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目瞪口呆

大约是三月份吧，有传言说我干的不错，队上要提我做个技术员，听说后我也没拿着当回事儿。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虽然自我评价干的很不错，但是开始忙着调动，没正儿八经上过班；二来呢，觉得自己是个小毛孩子、新兵蛋子不足以服人；三来那时候小，也没有当官的想法，最大的想法就是干好自己份内的活儿，拿到该拿的钱，有空小哥们儿聚聚，吹吹牛，喝个酒打个架，这就是最大的乐趣了。

        咋咋呼呼的传说了差不多一月的时间吧，转眼就到了清明时分。那天晚上到了井上，看到刚搬家上去，还没来得及穿大绳，班长就安排我看井。

        一个人在井上东转西转，实在没有意思。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跑到井口无所事事的拿着管钳敲打敲打卡箍、砸砸盘根盒，看看啥都没劲。坐在堆得乱七八糟的工具上，看着两道探照灯的光柱照在井口上，再看看暗淡的月光，天上稀疏的星星，感觉心中烦乱。点颗烟抽着，有意无意的捡起地上的砖头打向滑车。

        几块砖头扔出去以后，一个自己穿大绳干活的念头猛然间闪现在脑海。叼着烟站起来走几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对。什么晚上不能穿大绳啊，狗屁，那是因为没遇到咱老李，咱身手灵活，眼睛也好，用不了那么多人，咱自己就能干。而且干完了明天回队上好好臭臭一家人，显摆显摆咱老李的本事。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很快抽完手中的烟，跑到值班房找来扳手、引绳。然后抬头望天哈哈大笑，大声呼喊“咱老李牛比呀，老李今晚要挣工时了”。

        喊完了，开始干活，先穿底剩、拉力表。然后发动起车来，一个人井架地上、地上井架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累的满身大汗，好一通的忙活，直到晚上一点多才忙活完。然后打方卡子，卸负荷、摘毛辫子、甩驴头、将滑车吊起来，再排好大绳、垫好车，忙活到快三点了。跑到值班房吃点东西，再跑下来打杆桥，一切收拾完了，又是一个人井口车上，车上井口的来回跑着起了十几根抽油杆，一直忙活到东方破晓，这才停住不干了，跑到值班房睡觉去。

        下班回到队上，看到一群人在宿舍打扑克，工衣都没顾得换就跑过去吹上了。当一群人听我说自己穿上大绳并起了十几根抽油杆的时候，全都笑着说我吹牛。一家人正嚷嚷着，队长进来了，一听我说自己穿大绳的事儿，二话没说逮着我没头没脸一顿臭骂，说我严重违章。

        满怀的兴奋就这样被队长给骂没了，正在没精打采的换着工衣，听着有人扯到了工作上的事儿，不禁又来精神了。咱专业课学得好啊，虽然没有实践，但是理论在呀，十几个人也没能说过我，正当我把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队也凑热闹加进来，给我提出了好多的问题，我是夸夸其谈把队长也给说的干瞪眼一愣一愣的。

        后来，队长被说得没话了，就笑着拉拉我说“小李子，走，咱到后边看看去”。

        我也不知道干啥呀，就跟着队长出了屋去了库房，队长搬出个通井规往地上一扔，问我“这是个啥”？

        还真把我给问住了，看了半天瞪眼了。心的话不就是个破铁管子吗，但是没敢那么说，知道肯定是个工具，只好说“不知道”。

        队长就笑呵呵的说“小李子呀，光嘴说不行，以后不但要好好的干，还要好好的学呀。这是平常用的最多的通井规，你们井上就放着有，平常没注意过吧”。说着又拉我蹲下继续给我说“咱平常最常用的，是标准的一米二乘114的（长1米2，直径114mm），但是根据施工不同116、112的也常用，118的用的少，有时候还用到30公分110的……这些都得根据现场施工要求去定”。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就因为一个通井规，队长说了这么多，让我感到汗颜了。这件事让我终生难忘，成了我后来折腾大学生的一个手段。在当时这事儿就如当头给我浇了一盆凉水呀，有点如梦方醒的感觉，才知道理论和实践相差的很远，那点自傲的心绪唰的一下就自头到脚消失的精光了。老老实实的答应着，就犹如猛然间长大了几岁，明白了多少，脑海里自然而然映出个词“空谈误国”，自此以后我在队上更加老老实实的工作了。

        也就是事儿赶事儿，没过几天去食堂买饭菜票。排队的人很多，等轮到我的时候，会计看我半天突然说“小伙子，你是李亚彬吧”。我当时也没觉得有啥，就点头答应着了。她又说“听说你们队上缺个技术员，你们队长要提你个技术员呀，怎么不去他家走走、送点啥呀”。

        我也没考虑那么多随口说“嗨，别说了，前几天我们队长搬个通井规给我，我都不认识，我也就是理论上能说，实践差的远呢，我不配。再说了，我踏踏实实干好我的活儿，人家用咱就用，不用就拉倒，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呀，我往哪送啊，还有就是我还真不会巴结当官儿的。再说了，我辛辛苦苦挣那点钱凭啥送给那帮王八蛋去呀，倒腾那一套干啥，顺其自然吧”。

        听我这一番话，会计的满脸笑容僵在脸上，略微停顿一下，又笑呵呵的继续说“是呀是呀，咱年纪轻轻的凭本事吃饭，巴结他们干啥，咱好好好干就行”。

        从食堂出来以后才有人拉住我说“伙计，你就傻吧，刚才那就是你们队长的夫人，你不认识呀，人家给你点步，找你要礼呢，你这技术员算是没了……”

        听人这么一说，我不禁站在那傻了，呆呆的看着远方说不出啥来。谁能想到是队长的夫人亲自找我要礼呀，我这个懊恼啊，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那些屁话干啥。一是不认识，二是打死我都想不到队长的夫人会亲自找到我头上要礼，我这技术员就这么泡汤了，不过我也没因此有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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