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小年（一）

我接过队长的话说“可别，队长，不会有下回了”。

        队长则嘿嘿笑着说“不，还得有下回，有你俩这么两个宝儿折腾折腾他们也好，说不定下回他们真不敢检查你俩宿舍了，说真话，你俩这狗窝也真够我头疼的。不过我的先告诉你们，那女的据说是厂领导的千斤，刚从别的大队调过来的，过来镀镀金，你俩再玩啥花样的时候小心点”。

        一听队长没有怪我们的意思就放心了，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厂领导算啥，厂领导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也不认识不是。

        我俩为了不给队长添麻烦，算着日子，在再次临近检查的前几天把屋里上上下下打扫的一尘不染。真的迎接了一次卫生检查，竟然弄了个高分，同时也把准备好好折腾我俩的检查团弄得无话可说。这一举动是队长也料想不到的，脸上的笑容能挂了好几天。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出日落又是一年，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回想起来和宋雅晴分手有一年半多的光景了。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算起来进入作业队也两年多了，一起分来的同学有的调走了，有的钻营爬上了领导岗位，只有我和坏种一对搭档、一对活宝、一对“名人”，还坚守在作业岗位上。

        好多人劝我说：你有实力，业务能力比我们哪个都好，去领导家里坐坐，多少送点，上个大班多好啊。我呢，却不那么想，一是自己生性闲散，不愿意和领导打交道，二是觉得这活儿总得有人干吧，三来是自己爱上了这辛苦却又懒散的行业，过的倒也散漫开心。

        最大的事儿就是父亲去世了。父亲去世前用了大笔的钱，那时候正赶上队上发工资，我就拎根棍子站在经管员门口，治着大家签字领钱，领了钱零头给他们留下，整数我拿走，这样强凑了一万块钱，为此我欠了一屁股债，同时也得个“土匪”的绰号。这也是我不想离开作业队的原因之一，想挣钱还钱呀，一年来，班里的看井我都包了。

        父亲去世前说没能见到他二儿媳妇，是一大遗憾，带着遗憾走的。

        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家里人都熬累坏了睡了，我独自守在床前。半夜里，昏迷了好久的父亲突然醒来了，看见我在身边就对我说“你也不小了，别整天胡作了，好好找个媳妇结婚，孝敬你妈。这些年老打你，说你，是为你好呀……”。说着，父亲就嘴唇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了哭腔。

        听着父亲的话，我眼中的泪也潸然而下，多少次在外胡闹后回家挨打的情景一幕幕映在眼前。也不知是什么心情驱使着，一把抓着父亲的手说“你等着，爸”，迅速转身去抓过墙上挂着的一条绳子，去脸盆里沾上水，拿到床前递到父亲的手中，眼中含泪说“爸，我知道，你打吧，你再打我一次吧……”。父亲看着我笑了，闭上眼，再也没说话，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父亲唯一挂念的、不放心撒手的一件事儿吧。

        为此，我也曾努力的找对象，通过同事间的介绍、家中母亲找人提亲，少说也得见了十几个吧。然而，我无论见谁，心里都有了宋雅晴的影子在作怪，所以看谁都不如她好。再有就是，我这工作也如人所说——是下九流的工作，一般都看不上，一说自己是作业队的，人家就无语了。还有就是我每次见面虽说很希望能成，但是总不听别人的劝说，说要展现一个真实的我，穿的邋里邋遢不说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然是不招人待见了，所以一直是自己孤家寡人。

        有时候看着同学们挎着女友，心中也会有那么一丝羡慕，但也不过是一闪而逝。别人说我的时候，我就昂首挺胸两眼望天，一伸大拇指冲后一摆说：“你们算啥呀，咱媳妇是大学生”。每每这时候大家就会哈哈大笑说“老李，你神啥呀？什么狗屁大学生，还不是被人甩了”。每逢此时，自己也会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去世后，我变得有些孤独了，很少和人凑帮凑伙。喝酒变多了，就是上班怀里也时时揣着酒瓶，在井上干完活儿也不会和大家凑一起胡吹海侃了，而是自己拖着棉袄找个背风的地方一躺晒太阳，喝着酒，抽着烟，看着蚂蚁上树。甚至买书看起了《周易》、《易经》，琢磨开了八卦，藉以消磨时光，倒也觉得舒心惬意。有时也会装作很懂得样子对人谝一下说“八卦么，没那么神奇，也就是什么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因此，又得一绰号“大仙儿”。

        小年的头天晚上，井上看井，我自己去的。下班回来看见坏种和宋雅卿正在屋里忙活着折腾着洗菜，就打招呼说“小老婆，你两口子这大早上起来的忙活啥呢”。

        因为宋雅卿和宋雅晴谐音，加上我们相熟，所以就开玩笑说一个是我大老婆一个是我小老婆。与她相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她和坏种能成，还是因为我俩赌打坐导致坏种觉得她好玩、感兴趣，后来慢慢拉上的。开始的时候不依，后来长了，也知道我的秉性，就是一张臭嘴，就随便我叫了。

        我和坏种现在是同学、同队、同班还同宿舍，我的事儿从来也不瞒他们，她对我和宋雅晴的事儿也相知相熟。见我回来了，手上不停，边干边说“今天过小年，我那没见过面的妹子又不来伺候你，别看你整天挂嘴上，人家现在还不知傍着谁呢。你可沾我的光了，我给你们包饺子吃，以后可得感谢我啊”。

        一席话说的我心里酸溜溜的，背转身去，一边解扣子一边抬手擦掉掉下的眼泪。坐在地上点上颗烟慢慢抽着，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稳住了情绪后说“嫂子啊，咱别提她行不，怎么就是整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等着，我换下衣服来帮你包饺子”。

        说完赶紧换掉工衣，下手帮忙。宋雅晴也看出我情绪不对了，也赶紧说“就是，咱不提她，一会儿我去买几个罐头，再炒俩菜，你哥俩尽情的喝。你不整天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吗，就你这条件，等过一阵我再帮你找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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