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闹婚宴

白小姐抹抹手上的镯子，又道：“许先生真是不错，学识渊博，又会做人，更难得的是细心体贴，只是手头紧些。不过没关系，年轻有为的大学生，好好栽培，早晚超过宋毅。”说罢又朝对过的子寰努了努她涂得鲜红的嘴唇，见子寰在看她，又招了招手。子寰点点头，向她微微一笑，就往这边走来。

        懋渊心里一热，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她猛地站起身来，抄起桌上的一杯果汁往白小姐脸上一泼，那白小姐顿时怔住了，子寰看见懋渊的举动，赶紧上前来拉她，道：“你醉了。”懋渊被他这么一拉，火气越发大了，她挣脱了子寰，端起一旁放香槟的小桶，就朝白小姐身上泼，大半桶冰水顺着白小姐的头发往下流，一直灌进领子里。那件紧身裙马上滴滴答答地挂下水珠来，大理石地上出现了一大片水潭，闪闪地倒映着灯光。

        白小姐被水呛着了，闭着眼睛咳嗽个不停，脸上的胭脂香粉被冲花了，像滑稽戏里的小丑。冰凉的水浇在她身上，她不停地打着寒颤。一边的男客们都惊呆了，女客们吓得纷纷惊叫起来，小丫头们围在一边看热闹，有几个还在那里拍手，被老妈子用鸡毛掸子抽了两下，哇哇地哭闹起来。懋渊的父亲闻声赶来，看到这幅景象，朝一边的下人喝道：“毛巾呢？怎么还没有拿毛巾来？”一个男仆拿了块毛巾匆匆递了上来，懋渊的父亲一边给白小姐擦脸，一边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人嘁嘁喳喳小声嘀咕着，老妈子们偷偷拐着眼角看懋渊，一个都不敢吭声。

        懋渊的父亲看到老妈子的眼神，回身就给了懋渊一巴掌，懋渊的脸颊上立刻显出一只掌印，整张面孔火辣辣地疼起来。那白小姐看到有人给她撑腰，顿时有了底气，嘤嘤地抽泣起来，拉着懋渊父亲的手不停地要他给自己做主。懋渊看到她这幅轻贱相，恨不得刚才往她身上泼的是镪水。懋渊的父亲看到白小姐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又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一时骨头都酥了，呜呜地哄着她，转过身抬手要再打懋渊，被宋毅拦住了，他向他道：“白小姐坐在这风口里仔细着了凉。”

        懋渊父亲这才缓过神来，忙叫几个男仆把白小姐搀进去，又吩咐老妈子去放热水。懋渊见自己的父亲为了个娼妓当众打自己，正想掀桌子大闹，却被子寰抱紧了拖了出去，懋渊不停地挣扎着，却挣不脱他有力的臂膀，她便用拳头胡乱捶他，把他的领带也扯了下来。

        子寰一直把懋渊拖到花园外的街道上，这才把她松开，懋渊气还没消，顺势扇了他一耳光，子寰捧着脸幽幽地望着她。微弱的灯光下，只见懋渊靠在粉砖墙上，头发散乱，领口的盘扣开了，旗袍湿了一大片，凉鞋掉了一只。她两颊通红，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浑身蒸腾着一股热气。

        子寰盯着她看了半晌，幽幽地道：“你看你，像个泼妇。”

        懋渊也喘着粗气盯着他看，被他这么一说，她竟笑着别过头去，抱怨道：“都是你不好。”

        子寰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懋渊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就这么在月光下你一下我一下地笑着，好像在比赛，一声比一声高。

        远处的杜鹃鸟听到他们的笑声，也停了嗓子，默然地听着。宋毅在街道的尽头看着这两个人怪异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毅开车送子寰和懋渊回去，至于舞会后来怎样，这三人都不得而知。子寰陪懋渊回了公寓，折腾了一晚，两人都是又累又饿。懋渊下了两碗鸡蛋面，吃完了，两人就躺倒在沙发上，碗也不曾洗。

        第二天早上，懋渊被厨房里乒呤乓啷的声响吵醒了，睁眼一看，自己却和衣躺在了床上，她坐起身来，只感觉浑身酸痛。她慢吞吞地踱到厨房，却看见书望系着围裙在水池前洗碗。懋渊吃惊地望着他。书望见姐姐起来了，不等她开口，抢先一步解释道：“子寰兄让我来的，他说你昨晚喝醉了，要我来照顾你。”懋渊本想问他子寰去了哪里，听了他的解释，又不好意思问了。

        书望煮了菜粥，懋渊用一支木簪把头发松松盘起，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到餐厅里坐下。书望把粥端上来，又递上一只瓷勺，懋渊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书望看出她有心事，本来要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只静静地坐着，生怕招惹了她，拿他出气。

        懋渊也不管坐在她对过的书望，只顾着自己出神，一碗粥被她搅得稀烂。楼道里响起了开关门的声音，邻居们出去上班了，电梯轰隆隆地上上下下，每到一层都敲响铃声，懋渊被那铃声惊醒了，她舀一勺凉透了的粥送到嘴里，向书望道：“你替我打听打听还有没有要家教的。”书望不敢多问，只唯唯允诺着。她用手帕子抹抹嘴，向书望道：“粥凉了，不吃了。”书望只好把那半碗冷粥端回厨房。

        懋渊回到房里，又躺倒在床上，拿着一本诗集胡乱翻着，没一会儿，她觉得眼皮沉重起来，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她用力眨一眨眼，却看见子寰站在她的床边，她赶紧闭上眼睛。他替她盖上被子，把她枕边的书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悄悄在床头坐下，静静望着她。

        他一只手按着床沿，另一只手轻轻地把她额角一抹鬓发理到耳后。她感到耳朵被头发搔得痒痒的。他望着她浓密卷曲的睫毛，缓缓地俯下身来，在她闭着的眼睛上留下轻轻的一吻，她的眼睛一阵酥麻，接着这种感觉蔓延到全身，她的心砰砰地跳动着，屋子里是那样安静，他一定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她激动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却感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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