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宝鼎峰的决断

宝鼎峰上，一间庄严堂皇的大殿里。
这里是宝鼎峰的明轮大殿，首座真人以及各位长老专门议事的场所，是整个宝鼎峰的最高权力中枢。
同时也是宝鼎峰闻名遐迩的圆桌会议的举办地点。
此时，大殿之内十余位长老赫然列席，共同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边，圆桌的正中摆放着两个造型奇特的精巧托盘，每个托盘里面各放置着一颗奇特的丹药。
一颗缠绕着宛如活物的金色龙纹，另一颗闪烁着的栩栩如生的红莲印记。
这正是前不久在玉蝶峰上，陆羽跟李南阳长老赌斗的过程中，炼制出来的两颗丹药。
一众长老面对着这两颗丹药，都沉默着不发一言，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气氛安静得可怕。
直到一名执事匆匆走了进来，才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那名执事扫了一眼殿中的诸位长老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冯渐尧长老的身边，附耳小声地汇报了一件事情。
听完那名执事的汇报，冯长老不动声色，轻轻地挥了挥手，那名执事便立即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直到那名执事完全退出殿外之后，冯长老才苦笑开口。
“陆羽已经在材料库中挑选完了，这小子眼睛毒得很，他所挑选的果然都是最顶尖的天材地宝，像那件八百年才长成的雪魄冰晶，也已经被他挑走了！”
听到冯长老的话，其他各位列席的长老顿时纷纷皱眉不已。
“这小子真是好大的胃口！连雪魄冰晶都带走了，他就不怕被活活撑死么？”
“那件雪魄冰晶，是我们宝鼎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大罗圣地的手上交换而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使用却便宜了这小子！”
“雪魄冰晶并不起眼，我已经提前将其跟月华晶石混在了一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即便是在座的我们，只怕也无法将其分辨出来，没想到这样居然还是被他挑了出来，此子的眼力的确是够毒的……”
“此子虽然炼得一手好丹，但用心不良，居心叵测啊！”
……
冯长老没想到众人对于这件事的意见这么大，不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此事是我鲁莽了，未征求过大家的意见便擅自行事……”
话刚说到一半，一位安然就坐于圆桌的主位之上，气势沉稳、气息浩瀚的男子便忽然挥手将其截断了。
此人正是宝鼎峰如今的首座真人——金襄真人樊金襄。
看到金襄真人的动作，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了嘴，目光纷纷向他望了过来。
“冯长老也是见猎心喜，作为炼丹之人，如此做法我想在座的诸位都可以理解，此事不必再提……”
“况且，此丹的价值，未必就不值得那十件顶尖的材料！”
说着，金襄真人忽然把手轻轻一抬。
圆桌中间那颗红莲印记的涤尘丹顿时无风自动地漂浮了起来，环绕着圆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金襄真人的手上。
金襄真人手持丹药，放在面前，默默地注视起来。
“首座真人也如此看好这颗涤尘丹么？”其中一位长老忍不住问道。
金襄真人不答，转而拿起了桌面上的一页纸张，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正是各种材料的名字。
“那个陆羽，便是用这八十八种材料炼制出的这颗涤尘丹么？”
冯长老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当时选料的时候没人看清他究竟选了些什么，但现场的材料都是由各位长老院的派员提供的，经过事后逆推，可以确认他所用的正是这八十八种材料，此事我已经找当时在场的诸位长老执事再三确认过了。”
金襄真人又问：“李南阳也看过这颗丹药了么？他怎么说？”
冯长老答道：“回到宝鼎峰之后，李南阳长老来找过我一次，在我的府上对着这颗丹药看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中间一直没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才跟我说了一句：太素石络方仍有改进的空间……”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后来一直闭门不出，便是今天这场会议，特意去邀请了他，他也没有来，据门下的弟子说，李南阳长老将自己关在了丹房里面，仍在琢磨太素石络方。”
金襄真人闻言，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一众长老，这才回答了之前那位长老的提问。
“李南阳不愧能够参透太素石络方的人，他的悟性果然还是更高一些，一直让他担任外务之职，没有列席圆桌会议，倒是有些屈才了……”
“这一颗涤尘丹，单论其本身价值，或许并不值十件顶级的材料，但若要论及其背后的价值，那它可以说是无价！”
“否则，在座的诸位之中，有谁能凭这八十八种材料，便炼制出一颗堪比这涤尘丹的丹药？或者，别说是炼制出成丹，有谁能够看懂它背后的门道？”
一众长老不禁纷纷低下了头。
的确，陆羽仅凭这八十八种材料便炼制出九品顶格的丹药，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根本就看不出这里面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技法。
“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炼制手法，的确是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之前冯长老提及的坍缩之法，简直是精妙绝伦。”
坐在圆桌左端的一位长老忽然开口说道。
“但是大家不要忘了，《太素丹经》乃是太素老祖遗留之物，太素石络方则是解决通篇《太素丹经》的关键！当务之急是否应该先把李南阳长老叫过来，为大家详细讲解一下太素石络方的具体炼制手法？”
“然后大家再一齐探讨，该如何才能将《太素丹经》上的其他篇章解读出来，毕竟《太素丹经》乃是直指大道的无上典籍，或许我们大离剑宗丹道兴盛便在此一举，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我们今次会议的重点！”
说到最后，这位长老语气强烈，震耳发聩。
金襄真人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太素丹经》的确是我们大离剑宗的无上典籍，说是炼丹之道的至高宝典，亦毫不为过。至于太素石络方，一直以来都传言它是解读通篇《太素丹经》的关键，对此我却有所疑虑……”
“《太素丹经》流传至今，已有悠悠千载岁月，太素石络方尽管很难，可被我派能人成功仿制出来的次数却也不下十余次，每一次我们都以为会对解读《太素丹经》产生巨大帮助，可直至今日却仍旧没有什么进展。”
“因此，我想这次大家还是同样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才好，不必操之过急，既然李南阳对于太素石络方又有新的感悟，那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去打搅他好了，或许他又会有新的惊喜带给我们也说不定。”
一众长老听了金襄真人的话，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刚才那位开口的长老愕然问道：“依首座真人的意思，莫非我们什么都不做么？”
“此次玉蝶峰上的斗丹事件，令玉蝶峰的声势如日中天，如果我们不能有所回应的话，岂不是看着玉蝶峰就此坐大？”
“事实上，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的山峰打算向玉蝶峰订购丹药，甚至有的山峰已经派人在跟玉蝶峰提前接触了，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只怕会动摇我们整个宝鼎峰的根基啊！”
金襄真人瞥了这位长老一眼，冷冷一笑。
“笑话！玉蝶峰一共才创立多少年？我们宝鼎峰又在大离剑宗之中屹立不倒了多少年？若是宝鼎峰的根基这么容易便被动摇，我想我们就此原地解散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我看，动摇的不是我们宝鼎峰的根基，而是你们诸位长老设立在外的私产吧？”
“我知道在座诸位在外间都设有自己的作坊，私下独自承接业务，对此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们也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可如果有谁妄想绑架宝鼎峰为他的私产保驾护航，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金襄真人语气严厉，锐利的眼神从一众长老的脸上一一扫过，所有的与他目光接触的长老，都自觉地将眼神避开，没有敢与之对视者。
“首座真人言重了，我们的确在外间开设有炼丹房，但那都是闲暇时的娱乐而已，断然不会因此耽误了本职工作，更不可能为此而损害宝鼎峰的利益……”
一众长老纷纷低头保证道。
金襄真人收回了锐利的目光，重新望向面前的两颗丹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烨然真人，你也曾深入研究过《太素丹经》，对于这两颗丹药，不知你有何看法？”
坐在金襄真人右侧的一位长者，气息无比强大，也是一位拥有金丹境修为的真人，他除了是这圆桌会议的长老之外，同时也是入选长老院内阁的真人长老。
像烨然真人这样的真人长老，宝鼎峰上一共有五位，这充分说明了宝鼎峰的底蕴深厚。但由于忙于其他事务的缘故，今天到场的却只有这烨然真人一位。
烨然真人听到金襄真人提到了《太素丹经》，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首座真人想说的，莫非是这颗涤尘丹，与《太素丹经》上的第三篇太素回龙方之间的联系？”
金襄真人没想到烨然真人一下就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没错，看来烨然真人也已经看出来了，这颗涤尘丹所用到的技艺，恰好与《太素丹经》上的第三篇太素回龙方暗相吻合……”
“尤其是刚才冯长老所提及的坍缩之法，如果用来解读第三篇的‘魂环回续，惊龙崩山’一段，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以往看这一段内容，总让人感觉云山雾里，不知所云，可如今知道了坍缩之法的存在，再回过头来读这一段，却不禁令人豁然开朗！这一段所记录的内容，岂不是正与这坍缩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太素石络方能否解开更多《太素丹经》上的篇章，现在仍是未知之数，可如果能够掌握坍缩之法的话，那么相信很快《太素丹经》上的第三篇便会迎刃而解！”
金襄真人说到最后，语气不可抑制地变得激动起来。
周围的一众长老不禁一片惊愕。
谁能想到破解《太素丹经》上更多秘密的关键，竟然不是《太素丹经》本身，而是在面前的这颗涤尘丹上面。
“只可惜这坍缩之法是掌握在这个陆羽的手上，要想从他的身上撬出这门手段，只怕不会太容易……”烨然真人叹了口气说道。
金襄真人顿时也沉默了下来。
的确，如今只是一颗的成品丹药，宝鼎峰便为此付出了十件顶尖天材地宝的代价，要想得到整个炼制的手法，就算陆羽答应，恐怕开出的条件也不是宝鼎峰能够承受的。
而这个陆羽如今又正好声势如日中天，集诸多真人长老的青睐于一身，想要对他采取强硬手段肯定也是行不通的。
况且，金襄真人此刻也有了一层更深的顾虑……
为何这个陆羽年纪轻轻，却能掌握坍缩之法？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真的是他自创？
他又究竟是何出身？
先是领悟星辰剑诀，接着又在小离天秘境中与魔物周旋，如今又是这门玄妙无比的坍缩之法……
这么短的时间内，却取得了如此高的成就，实在是显得太不同寻常了！
金襄真人身为一峰首座，自然有其视野格局，如今又正是大离剑宗的多事之秋，因此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这个陆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从他进入大离剑宗开始，白云峰那边就一直固执地认为此人心性入魔，而且还对他发出了诛杀令，这难道仅仅只是一个误会吗？
金襄真人眼中寒光闪烁不定。
思虑良久，他终于有了决断。
“此事唯有徐徐图之……”
“既然他想要更大的舞台，那便给他更大的舞台好了，说服长老院那边，先给他认定一个炼丹师资格，然后年底的丹武大会，邀请他也一并代表大离剑宗出战好了！”
“我倒要看看，到时进了地火熔炉，他还能将身上的秘密隐藏到什么时候！”
丹武大会乃是由八大仙宗联合倡议主办，邀请天下各路丹修名仕赴会，共同切磋丹道技艺的一场盛会，每五年才举办一次。
而今年的年底，恰好正是举办之期。
以往代表大离剑宗出席这场盛会的，都是宝鼎峰的成员，这是宝鼎峰一向的殊荣。
没想到现在金襄真人却把这样一个露脸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了玉蝶峰陆羽。
一时间，一众长老们不禁愕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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