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去留有意

唐玄很满意牛头的态度，作为肯定，他大咧咧的把一只手搭在牛头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就像是长辈欣赏晚辈或者是上级肯定下级。
牛头的笑容更灿烂了。
“出来混饭吃都不容易，这个我也是明白的。”唐玄说话中气十足。“但是既然已经说好半年给你们交一次粮食，那么就应该按照约定好的来，你也是带把儿的爷们，可不能做那些出尔反尔的事情。”
牛头点头称是，心想不愧是游侠，连俏皮话都说的这么有趣，听听，带把儿的，多好的形容！而且岁数还这么年轻--------年轻？！牛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想成为游侠不是套上披风背上长剑就可以了的，虽然没有这些行头一样可以行侠仗义，但是那是侠客，是大侠，而不是游侠。
游侠的特点就是有统一的公会组织，每个成员以四处飘荡为爱好，而且，要成为游侠，是要考试的。
关于武技身手的考试。
很确定的一点是，如果没有达到入境的程度，是无法通过考试的。
而据牛头所知，流传中年纪最小的游侠是在二十岁那年通过的游侠考试，成功的获得了游侠徽章，还有，这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已经传为佳话，如果有更年轻的才俊通过游侠考试，那么自己理应知道这个轰动的消息。
眼前这个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游侠！
想到这里，牛头忽然一把甩开了唐玄的手掌，本来略弯的腰身瞬间挺直，笑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凶残暴戾，谁也不服的神情。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游侠来吓唬-------”话说到一半牛头忽然觉得这样说会很没有面子，于是机灵的改口道：“-----来欺骗老子！”
唐玄不欣赏他的机灵，反而对于他拨开自己手的动作感到不满。不知道哪根筋忽然抽了，或者是醉得实在有些厉害，看不出敌我实力上的差距，总之唐玄在错愕了一下并且听完牛头的疑问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嘴巴扇了过去。
耳光响亮。
牛头大张着嘴，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他身后的小弟终于有无法忍受这种屈辱的，一个五短身材且略显瘦弱但脾气和身材成反比的山贼跳了出来，大喝一声，随即就扬起手中的钢刀，准备对着唐玄兜头砍去。
下黑手或者突袭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尽量减少行动步骤，这位仁兄显然不具备玩阴招的能力，按理说他应该不声不响的一刀刺过去，而不是像这样大喊一声暴露自己的意图，而且又把钢刀高高举起导致空门大露。
这种失败的套路导致了遗憾的结果，还没等他钢刀落下，可能就是在他舌绽春雷自以为威风抖擞的时候，唐玄的第二个巴掌赏给了他。
可能是身材体重功夫和牛头都存在着差距，挨了一巴掌的牛头还能原地发愣，而这矮小的山贼则被唐玄一记耳光就打得扭头转了一圈，然后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子是不是游侠关你屁事！游侠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我前几天刚杀了一个，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好教你们知道爷爷我的本事！”唐玄打完人之后，扯着脖子叫了起来。
他说的没错，现在他是什么身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两个巴掌，打对了人。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管哪个世界的人都是一样。
一旦被气势压倒，就算胆大的人也会变得胆小，高手也会变得畏缩，何况是一群不入流的山贼了。
牛头完全认栽了。
因为他根本看不出眼前的这个小子是什么来路，能够在几十个壮汉面前神色不改，还能伸手就打出响亮的大嘴巴，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要么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么是背景强大的角色。
千想万想，打死牛头也没有想到，这小子只是酒劲上头忘乎所以了。
连句场面话都没说，颓然的牛头带着几十个丧气的兄弟迅速的离开了，夕阳下，他们骑马奔驰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凄凉。
而这时的唐玄打了个酒嗝，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就开始有点双腿发软，被刘五扶住之后索性就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五哥，这酒后劲儿真大，上头……”这时唐玄说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是沉沉睡去。
刘五和村民们面面相觑，半晌没有人说话。
最后到底还是老村长的承受能力比较强，招呼大家各回各家，刘五和赵奎也把唐玄抬了回去。
“这个小子，是在惹祸啊，牛头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村长笑的有点苦。
刘五自然也知道，不过受够了那帮山贼的鸟气，村里的老少爷们也有很多次想和山贼们拼一场，但是看到妻儿老小的，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于是尽管人数上占优，却始终被山贼们勒索着。
当下安慰了老村长两句，刘五心中烦乱的和赵奎带着唐玄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唐玄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有点乏，并没有想象中宿醉后头疼欲裂或者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看来，好身体不仅是革命的本钱，也是酗酒的资本。
刘五和刘氏都不在家，倒是小花在门口摆弄着不知哪里找来的柳条，编着不成形状的花环。
看到唐玄起床，小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脸上招牌式的笑容显得可爱极了。
唐玄很羡慕这纯真的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这种笑容。
失去的，或者得不到的，的确更容易让人珍惜怀念。
“太阳晒到屁股还不起，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小花笑眯眯的站在床前，对着唐玄做鬼脸。
唐玄作势要打，小花早灵巧的跑开了，留下一串动听的笑声。
“你爹娘去了哪里？”唐玄伸着懒腰问道。
扒着门框的小花露出半张脸，“爹娘都去了空地，村里的大人好像都要去的，说是商量昨天的事儿。”
小花脆生生的回答让唐玄捡起脑海里记忆的碎片，想了一会，他终于完全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记起自己做了什么，也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虽然并不觉得后怕，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丝惭愧。
若不是自己强出头乱搞一通，说不定村民们拿出点粮食就可以息事宁人，现在倒好，那伙山贼虽然暂时退走，但是回过味来之后十有八九会来报复。
这是唐玄惹出来的祸，所以他决定，不管怎样，自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
空地是村旁靠近湖的一片没有杂草的土地，逢年过节的时候是村里人在一起热闹的场所，平时除了孩子们在那玩耍，也没有别的什么用处。
当唐玄牵着小花来到空地的时候，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场面有点喧闹，有点混乱。
见到唐玄来了，大家纷纷打招呼。这个少年虽然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毕竟平时大家相处的不错，也就没人和他计较。
而且，对于唐玄那两个巴掌，村民们大都心中拍手称快，被欺压久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火，虽然顾忌着不敢和山贼翻脸，但是唐玄的举动也算是大快人心。
唐玄一路又点头又微笑的走进人群当中，立刻看到了站在中央的村长和刘五，还有几个年长的村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丝愁云。
“哟，少爷起床了。”刘五开他的玩笑，“要喝酒的话等晚些时候，现在大伙正在商量事儿，你的伤刚好，先去歇着吧。”
唐玄的伤早就没事了，刘五这么说，无非是想支开唐玄，不希望他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
但是唐玄显然不理会刘五说什么，索性盘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摆明了赶不走我的架势。
他倒是不嫌脏，不管不顾的坐在土地上，小花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也是姑娘家，当然不能像他一样邋遢，所以，小丫头机灵乖巧的坐在了唐玄的腿上。
这是个好位置，不但干净，而且坐着也比较舒服。
“你还是趁早离开吧。”老村长对唐玄说话了，“牛头那伙人不会咽下这口气的，你离开之后料想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不管怎样也算是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多少还是会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
村长的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几个青年立刻忍不住想要说话，不过老村长手脚虽然不灵便了，眼神倒是犀利依旧，一道目光扫过去，几个小伙子立刻默不作声。
这分明就是假话，唐玄听得出来。不过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村长让他走也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可是如果唐玄一旦离开，山贼们的怒火必然会发泄到村民的头上，对于村长的面子，唐玄实在是没有信心。
闯了祸之后拍屁股走人，却让无辜村民们来面对那些绝对有胆子杀人的山贼，这不是好汉的行事作风。
唐玄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好汉，但是他也不想让别人给自己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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