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劈石头。”真菰对突然出现的飞鸟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没有不高兴。小姑娘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等到呼吸平复下来一些，才重新说道：“我在劈石头。”
“嗯，我看到了。”飞鸟说：“不过为什么要劈石头？”
“这是鳞泷师父定下的考验，只有劈开这块巨石我才能去参加剑士选拔。”真菰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拿起挂在树枝上的水壶灌了两口。
“考验啊。”飞鸟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女孩来说应该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少女更加擅长速度而缺乏力量，鳞泷老头特意把参加那个什么选拔的门槛设定得这么高，就只能说明在被选拔之后小姑娘要面对的情况一定比砍石头困难很多。
飞鸟想起了他刚到这个世界时碰见的那个内脏碎一地都不死的长角怪人，又看了看少女纤细的胳膊，直言不讳道：“你的体型很灵巧，但是力量不够，想要劈开这块石头确实有些困难。”
“我会继续锻炼的。”少女毫不犹豫的说：“不行的话就练到行为止。”
……这可不只是锻炼的问题。
飞鸟摸了摸头发，内心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说：“我刚才看了一会儿，你在使用招式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调节呼吸，之后挥刀的力度就会变强，这应该是某种增加体质的方法吧。”
“嗯，对的，这是呼吸术。”真菰解释道。
相比于鬼的数量，鬼杀队队士的数量少的可怜，所以任何会呼吸术的剑士在被询问时都不会藏私，见飞鸟问了，真菰就大大方方的说道：“呼吸术简单来说就是一种通过强化心肺功能来让人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强的方法。”
“通过特殊的呼吸方法能够让肺扩大，然后随着空气更多的进入血液中，血液流速和心跳就会加快，骨头也好肌肉也好都会发热产生能量，使人的速度、反应还有力量得到极大的提升。”
“现在存在的呼吸术有炎、水、风、岩、雷这五种基本呼吸方法，五种基本呼吸又衍生出了许多种其他呼吸，但所有呼吸术的源头都是日之呼吸，不过据说战国时代之后就失传了。”
“飞鸟也想要学习呼吸术吗？”真菰偏过头看他，有些高兴的说。
“不了。”飞鸟摇头婉拒，继续说：“我大概明白了，呼吸术确实能够提高身体素质。不过如果想要提升斩击威力，你还需要更多淬炼自己的身体。人能使用和承受力量与骨骼和肌肉相关，你可以试着延长保持呼吸术的时间，然后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力量训练，劈开这块石头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也差不多就仅此而已了，想要变成超级大力士是不可能的。
因为真菰的体型实在是太娇小了，骨骼也很纤细，注定没办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力量。
常规来说，人体的承受力其实是有限度的。当触碰到名为极限的壁垒之后每突破一点都如同天堑般遥不可及。
要是小姑娘能够开念就好了。
想到这个，飞鸟回过神来，下意识对真菰说道：“那个，能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吗——”
下一秒，飞鸟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重重踹飞了出去。
“——对不起！！！”
飞鸟捂着鼻子从地上坐起来，脸上添了一副清晰的鞋印，尺码正是真菰脚上鞋子的大小。
瞄见小姑娘因羞愤而涨得通红的脸，飞鸟连忙道歉：“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开念而已。”
“……念？”
真菰收回了踹人的姿势，看向飞鸟。
“【念】就是生命的能量。”
飞鸟说道：“操纵生命能量的能力被称之为念能力，而生命能量最基础的表现形式就是【气】。”
“和经过锤炼的【斗气】或是根据人生经历演变出的【气势】不同，【气】要更原始一些。气是生命的本质，活着的生命不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人都会在平时吸收气和缓慢的散发气，当气散尽生命也就到了终点，把散发出的气留在体内的技术叫做【缠】，也就是念的开端。”
呼吸术是为了砍断鬼的脖子而创造出来的术，在磨砺剑技和跟鬼周旋的过程中体力自然也会随之增强。但念相比起来就要离奇多了，利用生命的能量可以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是不怎么运动的中年办公族在学会念后体能都能瞬间大幅度提升。
“念还是很神奇的。”飞鸟淡淡的笑了下：“我演示给你看。”
这样说着，他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了那块真菰劈不开的巨大岩石上停了下来。
飞鸟走到岩石面前，浅浅的吸了口气后突然一拳挥出，下一刻，落雷般沉闷的撞击声令真菰捂着了耳朵，半座山的鸟类振翅冲出天际。
而在这森林的一隅，伴随着这声巨响，以拳头的落点为中心，蛛网一样的裂纹迅速延伸至岩石表面，然后哗啦一下，一人多高的巨石化作大小均匀的碎片散了一地。
真菰：……好，好强。
少女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呆愣愣地看着青年的背影。但当飞鸟转回头看向真菰时，却对上了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睛。
飞鸟：“……诶？”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听见脸上还带着震惊表情的少女用磕磕巴巴的声音说道：“真的……太厉害了！”
“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实在是太强了！”
小姑娘笑着冲飞鸟比了个拇指，她迅速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最后少女慢慢蹲了下去，将脸埋进了圈起来的臂弯中。
……怎么就哭了？
飞鸟很少见到情感这么丰沛的人，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少女乌黑的发顶，反省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对不起，我再去挖一块石头赔给你。”
“不是的，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真菰在臂弯里摇了摇头，把眼泪都蹭在胳膊上，闷闷的说道：“对不起，和飞鸟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我太弱了。”
是的。
看到自己一直努力至今却始终无法做到的事情被飞鸟这样轻松又理所当然的完成后，真菰开始无法抑制的责怪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明明已经拼尽一切去努力了，但为什么没能变得足够强呢？
她多想要也拥有这样的力量，多想要追上师兄们的脚步，又多想要鳞泷先生不会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露出落寞的神情。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她为什么没能变强，为什么没能回应任何人的期待。甚至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却还是只能为了自己的无能和弱小而哭泣。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我可以学吗？”真菰闷闷的声音从手臂下面传来。少女努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但单薄的肩膀还有些不受控制的轻轻抽动。
“我可以学习飞鸟说的念吗？”真菰在说这句话时抬起了头，用红红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飞鸟，这样说道：“我想要变强，我应该怎么做？”
“唔，常规来讲，开念有两种方式。”飞鸟说道：“一种是强行开念，一种是通过冥想。”
“强行开念就是通过人为的方式强行打开人体念力运行的通道，打开之后要是没学会念人很快就死了。冥想的话要安全不少，就是有点慢。”
“那我要快的。”真菰毫不犹豫的说：“请给我强行开念。”
“啊，那个啊……”飞鸟小幅度的偏了偏头避开少女的目光，罕见的有些心虚，他屈起手指蹭了蹭脸颊，小声说道：“因为一点小意外，我暂时用不了念，所以你只能选冥想了。”
“那要多久？”真菰执拗地追问。
“……呃，顺利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不顺利的话十年八年也有可能……我当时是强行开念的，对冥想那套，嗯……其实，不怎么熟。”
飞鸟越说声音越小，等到全部说完之后，少女没有接话，只是眼眶又迅速红了起来。
“哎，我错了。你别又要哭啊！”飞鸟差点跳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没有翻到纸巾，却意外把信纸翻了出来。
啊，对了，他是来送信的。
飞鸟顿了下，然后把信递给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说：“喏，别哭了。有你的信，要看吗？”
“……要。”
真菰躲避着飞鸟的视线，抬手从飞鸟手里接过信封。当看清寄信人的名字时，小姑娘愣了片刻，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情，脱口而出道：“是义勇师兄的信！”
这样说着，少女暂时抛开了难过，她飞快地展开信件，一行一行读了下去：“……义勇师兄成功斩杀下弦二，在今年的柱合会议之后就会正式晋升为水柱了！”
这显然是个振奋的消息，少女“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一下又一下的加快。
“我想要变强。”
真菰用手指抹去眼睛的湿润，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坚定地望向了飞鸟：“师兄已经成为柱了。我想要追赶他，不让他再继续孤身奋战……飞鸟先生，可以请您指导我吗？”
“指导你并不算难，但我需要提醒你。”飞鸟平静的注着真菰，他并没有少女这般乐观，而是十分直接道：“战斗本身就是通往死亡最快的方式。”
“变强并不是不会死。恰恰相反，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容易死。你想要劈开这块石头，想要离开鳞泷的庇护去战斗，那你就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即使这样，你也想要变强吗？”
“是的。”真菰明亮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迟疑：“我确定。”
“好。”
短暂的沉默后，飞鸟最终还是点了头。虽然他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但他毕竟算是真菰捡回来的，为了小姑娘多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于是飞鸟这样说道：“好吧，直到冬天过去前，我都可以指导你。”
“太好了！”真菰闻言高兴的弯起眼睛，伸出手和飞鸟击了下掌：“新年之后正是选拔队员的时候，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谢谢你，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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