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饭桶
穿过一片无精打采的神田，秦莳来到花仓，交纳今天下山采购到的花种。
不过在进花仓前，秦莳觉得有必要跟腰间的小东西交代一下。
“既然非要赖着我，你就安分点，我师傅可是金丹期大佬，师姐脾气也不大好，小心他们把你扔阴沟里去。”
“哼。”一声轻哼从腰间传来，听得出轻蔑。
二师姐生姜管花仓，接过秦莳的背篓往角落里一塞：“开饭了，快走。”
“师姐不清点一下？”
“吃饭不积极……”
“脑子有问题！”
生姜满意地看一眼秦莳，觉得这个凡人小师妹也不是完全没前途。
…
食堂最能体现妙手宗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秦莳被生姜提溜着飞到食堂，就见诸位师兄师姐正拿出“九龙夺嫡”的气势在争抢牛肉丸。
“明明刚才我排第三！”
“放屁，你平常连苗都数不清，你还能数清这？”
“十以下我都数得清！”
“放屁你算老几，数得清也给我排后面！”
他们没在骂人，是这个小徒儿名字就叫“放屁”，不如生姜多矣。
放屁绝不屈服，在牛肉丸锅前就跟众弟子打了起来。食堂里顿时青衫翩飞，各色光柱交织，还伴随着各种声线的大声咒骂。
有了前车之鉴，秦莳碰到打架就躲得远远的。她缩在角落里，担忧地望着那锅牛肉丸，十分担心被这些暴躁的家伙们打翻，那谁都吃不成了。
就在秦莳盯着那锅牛肉丸时，一个红色的身影悄悄潜了进来……
竟然是师傅赤鲲！
他悄无声息地溜到锅子旁边，竟然把牛肉丸连锅端走了！
连锅端走了！
“别打啦！没的吃啦！”秦莳着急地大喊。
没人听她的，锅都没有了，那帮蠢家伙还是连骂带飞打成一气，嘴上手上都不带停的。
“花死草枯的玩意儿你哪来的脸皮吃吃吃！”
“打自己人浑身本事，打外面人怂狗一只，你哪来的脸皮吃吃吃！”
“我哪里怂？”
“上回那一百亩神田是不是在你手里丢的！”
“啊啊啊又挖老子伤疤，老子要掀锅，大家都别吃了！”
“咦，锅呢？”
锅呢？所有人齐齐住手，望着空空如也的灶台，面面相觑。
“锅被师傅端走啦——”秦莳哀叹。
“师傅又偷吃！”弟子们齐齐高呼，而后捶胸顿足。
秦莳懂了。原来师傅端锅也是宗门常态。也就是说，食堂烧啥，你们这些人还不定吃啥。
看来师傅的记忆灵不灵，那也是选择性的。比如今晚食堂有牛肉丸，他就打死都不会忘，甚至还会纡尊降贵亲自来偷……
这特么是个什么宗门啊！
又只能吃包子了。师兄师姐们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扑向了包子区域。
秦莳还是没赶上！
欲哭无泪。凡人的悲哀。
又是两个黑包子。但这回就算是黑包子，她也坚决要在食堂磨蹭到最后，绝不能再被师傅抓包去干活。
生姜师姐打架很少输，抢吃食也是种子选手。
她抢到了肉包。
“我们打架时你在忙啥？也不趁早抢两肉包，没有修为就要有脑子，不然就是永远吃黑包子的命。”生姜师姐说着，又咬了一口肉包，香气四溢。
“谢谢师姐教导。”秦莳偷偷咽口水。
她咬了一口黑包子，干巴巴的，有些难以下咽，便拐着弯问：“师姐，我何时才能分到自己的神田？”
生姜道：“你是凡人，没有灵力种不来神田的，分给你也是浪费。”
秦莳看一眼生姜，心中也有嘀咕。据她所知，生姜师姐入宗门时就是凡人，也是后来才修炼入道的。
秦莳也不知自己入宗门之后为何没有修炼，她怕暴露自己的穿越经历，也不敢问，只得道：“我想种神田，若我求求师傅，师傅或许会教我修炼。”
生姜古怪地盯她一眼：“师傅不会教你的，你死心吧。”
“……”
是生得太好看不适合当医修吗？秦莳想。
失望。秦莳低下头，缓缓地撕着黑包子。却觉得腰间一拱，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赫然从她胸口伸了出来。
秦莳大惊，立刻一拍，将小爪子拍了回去。
然后赶紧看四周。
还好，师兄师姐们都在埋头吃食，没人注意到她。
这小东西，真是吃饭都让人不安生。回头好好给你讲讲行为规范。
秦莳恨恨地想着，撕了稍白一些的面团往嘴里塞。
可是面团还没到嘴边，那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又伸了出来——
粉色的小肉垫朝天，三个肉乎乎的小手指还招了招。
这是讨吃的啊。
秦莳没办法，迅速将白面团往那小爪子一塞。小爪子携白面团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最后，秦莳自己只吃到一点包子皮，全给金灿灿那家伙薅去了。离开食堂时，秦莳顺手抓了三个隔夜的蔫果子。
生姜不解：“这果子被虫咬了没人吃，你饿成这样吗？”
“今天路太远，累了，呵呵，累了。”
勉强搪塞过去。
…
不知是秦莳磨蹭晚了，还是赤鲲吃牛肉丸太爽了，反正秦莳这回没被抓差，一身轻松地回自己住所。
妙手宗以前很牛，拥有神田十万、弟子三千，不知怎么后来渐渐就凋零了。现在守着寥寥不到两千亩，灰头土脸，只有神田北边一大片破败的住所尚有些昔时排场。
掌门赤鲲自不必说，住在最高处的一间阔朗大院，大院一半耸入云中，算是有几分宗师的气派。
弟子们就很随意了，一人一个院子，随便挑。
只要不嫌麻烦愿意收拾，每天换一间都成，没人管这种小事。
秦莳当然嫌麻烦，师兄师姐们有修为，打扫起来不费劲，她却是凡人，做家务很累的。
所以她选了个最小的院子。
一回自己的小院，秦莳立刻关上门，一把将金灿灿拽出来。
“说好不用水不用粮的呢？根本是个饭桶，吃那么多包子也不怕撑……
“……死……”
秦莳原本气势汹汹，最后一个“死”字突然就弱了下去，目瞪口呆。
被她拽出来的金灿灿猛地膨成毛绒绒的大球，漂亮的尾巴优美地一甩，“大球”稳稳地落到地上，尖尖的小耳朵又钻了出来。
金灿灿的小短手叉着肥腰，不满地望着秦莳：“主人这么粗鲁吗？说好给我爱的抱抱！”
抱你个头。秦莳不关心这个。
眼前的金灿灿宛若一只大型肥貂，晃动着那条能当被子盖的大尾巴，可怜巴巴看着秦莳。
秦莳惊叹道：“这就是你真身吗？这身材，两个包子也是委屈你了。”
金灿灿顿时被感动到：“所以主人怕我饿着？”
也不待秦莳回答，它已经扑将上来，小短手环抱住秦莳的腿，蹭啊蹭啊……
“主人虽然没给我爱的抱抱，但主人给我爱的包包，呜呜呜……”
就……这神兽戏好多啊。
“嗨，你在干嘛？”秦莳把它拉开，郑重道，“人兽殊途，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嘛非要认我一个凡人当主人？”
“因为主人不是一般的凡人。”
“这又从何说起？”秦莳不解。难道自己开始拥有主角光环了吗？
金灿灿不回答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露出软软的肚皮。
这是兽类的示好，代表着对你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这样子让秦莳很难坚持高冷。
她蹲下轻轻撸着金灿灿柔顺的毛毛，声音也软了：“你毛色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神兽啊。妙手宗财政很紧张，我也只能省点黑包子给你吃，你何苦赖着我……”
“吱吱……”金灿灿被她撸得极度舒服，舒服到不想说人话了。
不对，怎么“吱吱”中还夹着几声细微的“咕咕咕”？
金灿灿小眼睛顿时弹开，瞪得滴溜滚圆：“主人，是你肚子在叫唤吗？”
秦莳尴尬：“嗯，包子都给你吃了，我现在……很饿啊。”
金灿灿腾地翻身跃起，小短手叉腰：“再穷也不能穷主人！”
“啾”地一声，金灿灿消失了。
“金灿灿——你去哪儿了？你不要乱跑啊！”秦莳着急地喊。
可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这家伙原来只是“嘴甜王者”吗？怎么说消失就消失？
秦莳一边嘀咕，一边也担心。嘀咕它来去无踪，也担心它暴露行踪。
肚子还在咕咕叫，秦莳想起自己抓的三颗蔫果子，掏出一颗猛咬一口。
味道不太对，但饿得厉害也顾不上了。
“下回去食堂一定先抓吃的！”秦莳恨恨地鼓励自己。
下一秒，秦莳望见了果子上的虫洞，以及……
半条虫！
问，果子上有几条虫最可怕。
标准答案：半条！
秦莳顿时一阵反胃，将嘴里的果子吐了个干净。
“金灿灿，我恨你！”秦莳咬牙。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喧嚣，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秦莳侧耳倾听，好像是打起来了？
虽然打架是师门常态，但秦莳来了好几天，这个时间点却是第一次喧哗。而且师兄师姐们似乎全都出动了，生姜师姐喊打喊杀的叫嚷格外清晰。
“特祖宗的，有本事白天来啊！”
“天黑搞偷袭特么你是蝙蝠精修炼失败了吗？”
“老娘一伸手就把你撕两半，撕不对称老娘以后不叫生姜！”
好家伙，这是谁惹到了暴躁的生姜师姐？
突然秦莳猛地跃起，想起了消失无踪的金灿灿！难道是金灿灿被师兄师姐们发现了？
大事不妙！
师兄师姐要是抓到金灿灿，绝不会被它的可爱萌态打动，只会考虑是红烧还是清蒸。
“手下留情啊——”秦莳大吼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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