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哦豁毒药没了
然而别说是一瞥,就算是让萧恒衍盯着看,宋安辞也不担心他会认出自己。
毕竟那天是在深夜,他还蒙着脸,两个人的相处时间也不长,保留的印象太少了。
萧恒衍也确实没有认出来。
这宫中令他眼熟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是在哪里犄角旮旯里见过宋安辞?
宋安辞心疼自家小孩,也没有过多为难,“行了行了,这又没有外人,少整你那套虚的,赶紧说说我的房间在哪?这破池子也没个围栏,害我失足落水,弄得一身湿哒哒的,真是烦死人了。”
尽管他拧了不少水出来,也还是冷得唇色发紫。
萧恒衍目光微沉,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结束面壁出来,这样,镇抚司就得准备第五个影卫送过来了。
直到宋安辞又问了一遍,他才抬手指向自己的房间,“你住在侧室。”
宋安辞便骂骂咧咧地去了侧室。
门刚关上,他就消停了,安静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利落换到身上,又捡起湿衣服,打算扔进篮子里,就听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宋安辞低头,看见了湿成一坨的不明物体,就跟在家里洗完衣服之后,发现忘记取出来的卫生纸一样。
他没在意,迈脚刚走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退回来蹲下,盯着那团软趴趴的不明物体。
这是……桑皮纸?
宋安辞瞪大了双眼,用湿衣服当手套,揪着那东西甩了甩,里面的粉末已经成糊状了,被他这么一甩,“啪叽”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确实是桑皮纸没错。
哦豁,药没了。
宋安辞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也没想用,但毒药就这么没了,他该怎么跟叶出云交差才好?
萧恒衍见他一直不出来,担心他潜入主卧动手脚,不得不去敲门,“还没换好?”
宋安辞迅速将桑皮纸和药物收拾干净,“催什么催?这就出来了。”
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至于下药,既然他家崽崽的住所里有内应,若是他迟迟没有动作,那内应必然会先来找到他的。
门推开,萧恒衍就站在面前,宋安辞及时止步才没有撞上去。
身为下属的宋安辞语气就像是位主子似的,“什么事?”
萧恒衍早已习惯了影卫的嚣张,换作前世,他都不耐烦多看一眼,但这门是他先敲的,总不能有因无果。
他蹙眉,对宋安辞的态度表露出略微不满,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巳时了,我要抄写《礼记》,你来给我磨墨。”
宋安辞刚要拒绝,又觉得不对,“你的陪读书童呢?”
就算是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连学习的标配都取消了吧?
萧恒衍不明白他为何惊讶,“我被禁足了。”
宋安辞更惊了,“禁足怎么了,禁足就能把你的陪读书童也拿走了吗?”
这语气,要不是萧恒衍知晓镇抚司的影卫皆非善类,都要误以为宋安辞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了。
萧恒衍看着宋安辞,像是在看一个蠢货,“陪读书童进不来。”
不仅如此,禁足期间,是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探望的。
“啊?”宋安辞的火气倏然被浇灭,连火星都不剩一点,“啊……好的。”
打扰了,告辞,我这就去换个星球生活。
萧恒衍原以为会被宋安辞拒绝,却没想到尴尬到没脸见人的宋安辞居然真的跟着他去了书房,跪坐在书案旁为他磨墨。
这跟宋安辞先前嚣张的态度可不一样,忽然示弱到底是想干什么?
萧恒衍拿不准宋安辞的心思,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宋安辞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他看到桌案上抄写过的四书五经,字迹端正又漂亮,一撇一捺强劲有力,全是他家崽崽这几日认真学习的成果。
禁足又如何?他家崽崽最不缺的,就是自律。
要不是作者喜欢萧恒玉,早早就把最有竞争力的他家崽崽划进了和仪的范畴,这天下不成为他家崽崽的,都说不过去。
宋安辞为他家崽崽如此争气乐开了花儿,手上也就更卖力了。
他从前捣鼓过文房四宝,因而磨的墨汁稠度掌握得刚好,就连向来挑剔的萧恒衍都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萧恒衍的余光瞥向宋安辞,宋安辞低着头垂着眼眸,一心都在磨墨上。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镇抚司的影卫还有这等手艺。
宋安辞不找事,萧恒衍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事,就着他磨的墨,继续抄写今日份的《礼记》。
一桌,二人,寂静无声,只余狼毫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书写着曾经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于萧恒衍而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一切。
宋安辞正磨得起劲,萧恒衍便已将笔头搁在砚台上,不动了。
宋安辞眨了眨眼,“不抄了?”
萧恒衍还没说话,便有人敲响了房门,是负责照顾萧恒衍起居的小太监王叙真,“六殿下,午膳已经备好,您是现在用膳,还是?”
萧恒衍回道:“现在。”
然后起身,出去,没再看宋安辞一眼。
虽然但是,宋安辞怎么会舍得跟他家崽崽分开呢?他现在可是个有正经职位在身的人,既然都是他家崽崽的贴身影卫了,那当然就要形影不离啊。
宋安辞愉快地抛下墨条,跟上了萧恒衍。
当然,还得摆着张臭脸,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怎料他如此尽职尽业,还是被萧恒衍给拒之门外了。
王叙真伸手将他拦住,“六殿下用餐时,不喜外人在场,还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不喜外人在场?”宋安辞从萧恒衍生,看到萧恒衍死,就没见原著里提过半句这个设定,“这是殿下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习惯?”
王叙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略一回忆,答道:“今年年初时。”
今年年初?
宋安辞人傻了。
这还是他在睡前看的那本宫斗权谋文吗?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出现问题了?
可是他演得不是挺好的吗?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还是说,他刚穿来时,逃跑救下他家崽崽的举动,改变了后续的剧情?
那也不对啊。
按照王叙真的话,他家崽崽在今年年初就开始偏离剧情了,他就是想背锅,在时间线上也跨不过去。
救命!到底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剧情跑得越来越偏了?
宋安辞开始怜悯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系统陪伴了,难道是他穿书前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次数还不够吗?那能不能先放他回去,扶够了次数再穿回来?
原著与现实出现细节上的偏差,这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他真的好慌啊!
宋安辞慌,便任他慌,萧恒衍自岿然不动,淡定从容。
面对着一桌子明显是在苛待皇子的冷菜冷汤,萧恒衍视若无睹,从袖中摸出包东西,有条不紊地层层打开。
里面装的,是粗糙的干粮。
他确实是从今年年初时新增的用餐时不喜外人在场的习惯,因为他重生的时间段,便是在今年年初。
可叹天命不公,他还是晚了一个月,已经在他父皇的面前分化为和仪,失了圣宠。
不过他有自己的独立住所,比宋安辞自由得多,首先抓住了最重要且最紧急的事件——年初时的分化,究竟为何将身为天乾的他定为了和仪?
不到一天,他就从自己的日程中,理清了问题的所在。
吃的。
在分化之前,没有人近过他的身,他也不曾受过任何伤害,唯一可能的,就是对方买通了他住所里的太监,给他下药。
无论天乾还是和仪,又或者是地坤,总会在日常生活中对那股从内到外的力量有所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包括萧恒衍自己,都以为他会分化为天乾的原因。
可就在分化的前一个月,萧恒衍的身体渐渐有些不对劲,力量也在迅速流失。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临近分化的正常表现,如今看来,必然是当时就开始遭人陷害了。
而陷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柳妃。
去年年底,柳妃忽然就跟得了个什么珍宝似的,乐呵呵地开始给萧恒衍炖一种大补的汤药,说是从萧恒玉的母亲柔妃那里偷听来的配方,对天乾极好。
因着是偷听来的,即使没有效果,柳妃也不可能去找柔妃的麻烦,更不可能把这种大补的汤药,跟萧恒衍分化为和仪牵扯上关系。
偏偏萧恒衍为了哄他母妃开心,什么都能下咽,又听闻配方是从他二哥的母妃那里听来的,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问题。
却不想到头来,就是这件本该非常明显的事情上出现了问题。
可惜萧恒衍重生而来时,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已经分化为和仪,他母妃也因为失宠而郁郁寡欢,他不想再给他母妃添堵,只能私下里去询问他母妃的贴身侍女,琉璃。
萧恒衍问她:“你可知晓,那药是我母妃从谁那里偷听来的?”
琉璃如实答道:“是从柔妃娘娘那里偷听来的。”
萧恒衍又问:“柔妃娘娘亲口说的吗?”
“那倒不是。”琉璃想了想,“是娘娘在等待柔妃娘娘换衣出门赏梅花时,在院子里听一名宫女说的。”
萧恒衍追问:“你可还记得那宫女的相貌?”
琉璃仔细回想,却不记得了。
不仅如此,那宫女还全程背对着她们,显然并不想让她们看见相貌。
当时萧恒衍分化在即,那宫女恰逢时机让柳妃知晓此事,其心不言而喻。
萧恒衍看琉璃的表情,就知道她一点就通,“你现在该明白,那配方究竟是我母妃偷听到的,还是那宫女想让我母妃偷听到的了。”
琉璃顿时脊背发凉,“噗通”跪倒在地,涕泪纵横,“奴婢失职,害了殿下,求殿下责罚!”
事已至此,追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萧恒衍将她扶起来,“那就罚你好生照顾我母妃吧。”
琉璃愣怔,“……殿下?”
“除此之外,还望你轮休时出宫替我查一下,那药的配方究竟是个什么作用。”萧恒衍说着,停顿了一下,“切记此事别让我母妃知道。”
以他母妃那冲动的性子,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但他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是万万不能够打草惊蛇的。
琉璃自然明白,凄然抹泪,“谢殿下不杀之恩,奴婢定誓死效忠。”
后来,琉璃暗中将配方送出去检测,得到的结果并不意外,那果然是压制天乾的化乾水。
未分化的人若是连续服用半个月,分化后就会变为和仪,最差的结果,甚至会变为地坤。
萧恒衍服用了一月有余,最后仍是和仪,究竟有多强,已不用再赘述。
但若想让天乾彻底变为和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药须得持续不断才行。
他已为和仪,他母妃便不会再给他喝那掺了化乾水的汤药,对方就只能从他的吃食上下手。
萧恒衍不知道现在才挽救是否还来得及,但他愿意一试。
每逢他母妃要送些什么东西过来时,他便让琉璃切勿惊扰他母妃,并在其中掺杂些干粮,亲自交给他,不能假手于人。
琉璃是自幼与他母妃一起长大的,不仅忠心耿耿,还聪明伶俐,一听这吩咐,便明白萧恒衍的住所里有内线,行事十分小心,就算被人发现,也能完美地圆过去。
不出两月,只靠干粮度日的萧恒衍便恢复了天乾之身。
可惜圣宠已失,兄弟阋墙,若是此时公之于众,他父皇和他兄弟会是什么反应、该有多么忌讳,他心知肚明。
所以这皇位,在明面上,他必须失去了继承的机会。
再想要,就只能靠夺。
萧恒衍就着王叙真准备的漱口茶水,咽下了干粮,并将桌上那枚因为毒性过烈而通体发黑的银针收了起来。
漱口茶水是满桌子里唯一不会被他咽下肚的东西,也是唯一没有被投毒的东西,否则他连喝的水都要自己想办法了。
此时距离萧恒仁举兵与萧恒玉抢夺王位还有两年,他还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所以他现在最头疼的是,他还控制不了自己的信香。
就像前几日弄死那名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影卫时,他才刚刚起了杀心,信香就已经先一步泄露出去,铺满了整间屋子,将那名影卫死死压制,让其逃无可逃。
幸好那只是一名影卫,感受不到信香的存在,若是换作禁卫军,他又二次分化为天乾的事情,恐怕会引起一番轰动。
同时,和控制不住的信香一样令他头疼的,还有雨露期。
若是天乾或地坤,都会在分化当场进入雨露期,可他分化至今,却连一次雨露期都没有。
在减少了麻烦的同时,他也忍不住担忧,是不是化乾水产生了什么其他的影响,剥夺了他身为天乾的尊严。
可他也无法在此时去寻求御医的帮助,比起传宗接代,活着这件事,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而言,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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