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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禁闭即将解除


萧恒衍耐心地等宋安辞乐够了,才轻咳一声,往书房里走。

        宋安辞吓了一跳,立马蹦起来把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倒扣在托盘里,背着手正儿八经地站在一旁。

        萧恒衍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一步步走到宋安辞的面前,然后,伸手拿起那只还残留有余温的茶杯,放到鼻尖嗅了嗅,扭头看向宋安辞。

        此刻的宋安辞,就是欲盖弥彰本彰。

        他心虚得眼神乱飘,要不是记得他家崽崽不喜欢轻挑随便的人,都忍不住想吹几声口哨来掩饰了。

        却不想,他家崽崽会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这是——”

        话未说完,就听外面的小太监喊道:“殿下,刘公公求见。”

        刘公公?

        萧恒衍迟疑了一瞬,宋安辞便趁机转移话题道:“快快快!殿下,刘公公找你呢。应该是为了禁足的事,你赶紧去见他吧。”

        这么一算,确实是差不多该解除禁闭了。

        只是萧恒衍看宋安辞这么兴奋,莫名生出了些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不舍情绪,连忙摇头将那些想法统统甩开。

        他绝不能局限于这一隅之地,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信香的控制方法了,只有尽快解除禁闭,才能想办法发展自己的势力。

        萧恒衍目光坚定,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刘公公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话也轻轻柔柔的,“一月禁足期满,奴才特来提醒殿下,从明日起,您就可以回尚书房学习了。”

        萧恒衍谢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这本就是老奴的职责,应该的。”刘公公笑笑的,“只是如今老奴的年岁也大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若不是今日路过尚书房,听闻诸位皇子整齐划一的吟诵声,怕是也要误事哦。”

        要论这宫里记性最好的,刘公公敢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了。

        别说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就是一年前的事情,只要到了点儿,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要不然,怎么能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宦官呢?

        萧恒衍知晓刘公公话中有话,便顺着他道:“兄长弟弟们吟诵的,约莫是《礼记·曲礼上》的内容罢。”

        “殿下高看了,老奴大字不识一个,又怎知是什么内容?”刘公公笑道,“只是好似听得‘志不可满’几字,余下的啊,就都进不了这榆木脑袋咯。”

        负责教授皇子们学习的,是文学珍文太傅,他的课程总是今日吟诵,明日便会抽背,若是背不出来,定会传到皇上的耳中,最后自是免不了一顿数落。

        所以刘公公,这是在提醒他。

        一如前世,无论他萧恒衍是天乾,还是和仪,刘公公总是对他嘴角带笑,能帮则帮。

        萧恒衍心下了然,也不多说,“公公谦虚。”

        可惜,即使是重生了,他的行事风格亦如前世,只能将此恩铭记于心,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来。

        若是换了宋安辞,肯定除了这一句,还要再夸一遍刘公公的智慧过人,若不是诸事繁忙,无暇学习,高中状元必然就跟玩儿似的。

        然而在旁偷听的宋安辞,已经乐得忍不住咧嘴了。

        其他人才学到《礼记·曲礼上》,那他家崽崽的进度不是完全可以轻松碾压了?瞧瞧这份慎独和学习的能力,不愧是原著里在未分化前吸粉最多的他家崽崽。

        “你笑什么?”

        萧恒衍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宋安辞回过神来,才发现刘公公已经走了。

        这里人多,宋安辞担心内应也在,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明日就要去上学了,我不用再随行伺候,这偌大的住所也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多好的事啊,我不开心,难道要难过吗?”

        又来了。

        只要有外人在,宋安辞说话就变得十分尖酸刻薄,全然不如二人独处时,偶有狠话,态度和言语也都软和得很。

        “是该开心。”萧恒衍倒也配合,“那你今日便一直这样笑着,若是不笑了,我就罚你去跪后院。”

        宋安辞:“……”

        乐极生悲就是这么个道理了吧?

        “那个,殿下,其实我觉得吧,倒也大可不必……”他想说两句话求个绕,奈何萧恒衍已经转身回书房了。

        ……好啊,笑就笑,谁怕谁!

        然后,顶着个诡异笑容一下午的宋安辞表示,他是真的怕了他家崽崽了。

        他用双手扒拉着嘴角,不让其下来,狗腿地凑到萧恒衍身边说软话,“殿下,我知错了。”

        萧恒衍转了个方向,继续温习这个月自学的内容,“‘傲不可长,欲不可纵’……”

        宋安辞又凑过去,可怜兮兮的,“殿下,我是真的知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萧恒衍视若无睹,又要再转个方向,宋安辞忍不住了,直接半趴在桌上,用身子将萧恒衍连手带书一起压住,再开口时,捎上了软软糯糯的鼻音,“殿下……”

        屋里暖和,他们都穿得少,姿势这么一变,萧恒衍的双手分别被压在宋安辞的腹部和胸膛下,温软的触感令他不自在地想要动动手指,自觉不妥,又生生忍住了。

        萧恒衍撵他,“起开。”

        宋安辞不干,“我错了,殿下,我以后都不笑了还不行吗?”

        宋安辞说话时,胸腹轻微起伏,萧恒衍觉得那触感像是要将他烫伤了,扭开头不愿意与宋安辞对视,“……知道了。”

        宋安辞惊喜,“那是不是就不罚我了啊?”

        萧恒衍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撒娇引他心软的,偏偏他拿着也没有办法,“不罚……起开。”

        “好耶!”宋安辞这才乐呵呵地起身退到一旁,松开干燥起皮的嘴唇,揉了揉酸涩的脸蛋。

        嘿嘿,他就知道家崽崽还是很心软的,只要稍微示个弱,是不会忍心让他去跪后院的。

        萧恒衍还端坐着在看书,实际上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脑子里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宋安辞的肌肤触感,隔着衣裳也……

        打住!

        萧恒衍,你在对一个影卫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萧恒衍将书“啪”地一声合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你先前在笑什么?”

        “啊?”宋安辞揉脸的动作停了下,“你不是都饶过我了吗?不能这么快就来翻旧账啊。”

        萧恒衍浮躁得很,“再不说,就罚你跪在后院笑。”

        宋安辞:“……”

        他收回之前觉得他家崽崽心软的想法,这简直就是只恶魔崽崽啊!

        虽然但是,他还是很爱他家崽崽的。

        宋安辞含泪讨价还价,“那先说好,你听了之后不能生气,也不能罚我。”

        萧恒衍应了,“好。”

        宋安辞为自己的人设感到心塞,“我就是想,等你去尚书房上学了,早、中膳都在尚书房解决,那么除了晚膳,我都不用再匀一半饭菜给你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终于能吃几顿饱饭了啊。”

        为了防止偷学,去尚书房上学时是不允许贴身侍卫跟随的。

        萧恒衍点点头,并不拆穿这人明明每次都巴不得把所有饭菜留给自己吃,“还有呢?”

        其实不仅如此,尚书房的饭菜全是统一准备的,还有太监在现场一一试毒,想害他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脚。

        宋安辞的余光瞥见火盆,又道:“还、还有尚书房的供暖,肯定也是极好的,你不在时省下的木炭,我不就能据为己有了吗?”

        萧恒衍倒没想到这人这么大胆,但比起便宜住所里的其他奴才,他确实也更愿意便宜宋安辞,“还有呢?”

        “还——”宋安辞的话音戛然而止,笑笑的,“没有了。”

        萧恒衍不信,“真的没有?”

        宋安辞斩钉截铁地道:“真的没有。”

        他不想说,萧恒衍也不强求,说好不惩罚不生气,就真的不惩罚也不生气,待那异样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便又继续看书了。

        宋安辞乖巧地守在一旁,暗中松了口气。

        除了去尚书房上学,能让他家崽崽吃饱穿暖之外,他确实还有不能说出口的私心。

        那就是,让他家崽崽看清楚,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原著里,他家崽崽在一开始分化的时候,还保留有未分化时的优势,因而偶尔仍会得到皇上青睐。

        直到后来,无论他家崽崽再怎么努力,记忆力和体力都不如从前,皇上渐渐死了心,其他皇子们才开始大着胆子,将他践踏进尘埃。

        届时,他家崽崽对这里就不会再有眷念之情,他再想拐走他家崽崽,会比现在容易得多。

        皇宫不值得,只是宋安辞不能说,必须要让他家崽崽自己去领悟,那才有意义。

        很残忍,也很痛,但接受的过程再困难,都总比最后丢了性命值得。

        一夜浅眠。

        因着要去尚书房上学,萧恒衍寅时末便得起来出门了。

        若是换了上个月,他穿好御寒的兽皮靴就会走了,但今日不同,他穿戴整齐后,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侧室的门帘。

        一点动静都没有,宋安辞还没有起来。

        这是不打算送他出门了?

        还是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让他赶紧走?

        萧恒衍莫名有些不舒服,阔步走过去掀开帘子,想给这人也来点不舒服,结果话还未出口,先是一愣。

        侧室里的门窗大开,宋安辞将自己用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无视“呼呼”直刮的寒风,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与主卧里的温暖相比,它们就像是一个在夏日,一个在冬日。

        ……为什么这么做?

        在寒风吹得萧恒衍的脸生疼时,他给了自己答案。

        因为炭火在屋内燃烧。

        他原以为是宋安辞使了什么法子,才能让火盆的气体无毒,却没想到,竟是宋安辞牺牲了侧室的温暖,只为了能让他更加暖和一些。

        他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觉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人?

        前世饱受过亲情摧残的他已经不相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待谁好,可是宋安辞一再不求回报的暗中付出,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偏偏就遇上了。

        是不求回报的吧?

        如果可以,萧恒衍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不是肯定的回答。

        然而上学的时间将近,萧恒衍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他轻声关上侧室的门窗,又去将主卧的门窗打开,然后把火盆挪到靠近侧室的位置,看了眼宋安辞因为暖和而渐渐伸展开来的睡姿,独自安静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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