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1
【插播一条新闻，有人于某海边发现一具男子的尸体，疑似自杀……】
街上人潮人涌，高楼大厦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新闻，声音将人潮声盖过，稳稳地进了贺致星的耳里。
他坐在一家咖啡店外，听到新闻便抬头看向那高楼的屏幕，一个和莫浔相似身形的尸体进了他的眼。
他顾不得那么多，留了一张百元大钞后没入了人群中。
他找了莫浔好久好久。
他辍学了。
他快要疯了。
莫浔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对不起”此刻正不停地在贺致星的脑海里打转。
每穿过一条巷子，他的心就更沉。
他跑到了新闻上的海边，这里围着很多人，都在议论地上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尸体身旁放着的遗物——手机和鞋。
贺致星挤着人群进到最里面，这里已经被警戒线封住，他只能在远处看着，看着那个和自己深爱着的人相似的尸体。
那具冰冷的尸体。
“警察同志，我认识他，你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贺致星抓住治安警察的手腕，哀求道。
“不可以进去，这具尸体已经有人认领了，你可以把死者的遗物带走。”
“遗物？什么意思……”贺致星的手松了一下，看着警察去将袋子装的东西拿过来。
那是莫浔的东西。
周围的人还在不停地拥挤，仿佛要将他这个“局外人”给挤出去。
“他已经死了，节哀顺变。”警察说。
贺致星愣住了。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一下子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心头，把他压得透不过气。
不是说好了，分手就让我追回来的吗？贺致星紧紧抓着袋子的东西，眼眶红了。
他掀开警戒线冲进去，他要看看莫浔是不是在报复他骗他。毕竟他把他的宝贝伤得这么深。
报复完了，就回来好不好？他在心里说着。
尸体的脸已经看不清了，不知浸泡了多久，身体也被鱼给咬了几个口。
贺致星还没来得及看到更清晰的模样，就被警察骂着架了出去。
贺致星抱着袋子，在人群外哭。
他模糊着视线打开了莫浔的手机，手机密码是莫浔的生日。
相册里满满的都是他们的合照，还有莫浔偷拍他的照片。
看到莫浔的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痛死了。那种快要被撕成碎片的感觉让他再也待不下去。
他拿着东西，去找莫云。
2
距离莫浔离开医院那天已经过了四天，莫云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致星肿着眼睛买票，坐地铁去。
莫浔离开后，莫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来到这里时过了两天，他拿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跑到莫云的别墅前。
周围非常安静，贺致星平复下心情，按下门铃，很快就有管家出来开门。
他走进去，莫云就坐在沙发上，好像就是等着他过来。
贺致星走进去，莫云抬眼看了一眼他，将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缸里。
“钱一分不少，还有什么事吗？”
“莫浔呢？”
莫云双手交叉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不以为意地看着贺致星，笑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是要问你才对吗？”
“……”贺致星把莫浔的手机扔在沙发上，“新闻你看了吧，你弟弟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动容吗？！”
莫云看着沙发上的手机，沉默了几秒，站起来和贺致星平视，“我当然动容，倒是你，这副样子是入戏太深了？眼睛都红着，很落魄。”
“莫云，他是你弟！你就这么玩他吗！你把他逼死了！”贺致星怒气汹汹地往沙发上踹了一脚，将沙发往后踢开了几米。
他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莫云。
“如果是我把他逼死，他又何必现在才死？你和你妈一样，错误永远往别人身上推。”莫云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把手机扔在贺致星的身上。
手机掉在了地上，贺致星呆滞几秒，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看到手机里的照片后，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那三个女人的样貌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瞳中，如同被撕开的雾，将他记忆深处的灰尘一并卷走。
“你怎么会有我妈妈的照片。”
莫云勾勾嘴角，走近贺致星，用指甲敲敲屏幕上的女人，“你看她像谁？”
贺致星放大了照片来看，这个女人和莫浔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像……”
“你有空来质问我，不如去问问你那亲爱的妈妈对我妈做了什么？”莫云把手机拿回来，扔在沙发上，两部手机撞在了一起。“你妈为了钱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妈拉进了深渊，公司破产，爸爸出车祸，妈妈突发心脏病，全都是因为你妈！”
“你倒也是厉害，和你妈一个德行，为了钱，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好好的大学不上，偏偏就去这烂透的高中，就为了那钱。”
“呵。也正好，我成功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上莫浔，我就要让你看着你最喜欢的人从你眼前消失！”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贺致星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在了手心肉里，勒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印。
他上前抓住对方的双肩晃了一下，大吼：“他可是你弟！是你亲弟弟！”
“那又怎么样？”莫云拿开贺致星的手，嘲笑两声，“你明明可以不要那笔钱。把他杀死的是你不是我！贺致星，你活该。”
贺致星的手缓缓落下。他蹲着，双手捂着脸，眼眶热了，眼泪滴在地砖上，把那些美好的回忆带出来。
莫浔的声音愈发清晰，快要把他埋没，一句又一句的“我喜欢你”，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和亲吻，把他的神经都磨平，最后，连渣都不剩。
3
正午过后，贺致星买了一些食物，去医院看望他已经住院的长发妈妈。
妈妈的病情一直不理想，之前还不肯住院。
公司的运转不好，投资屡屡失败，再加上他的短发妈妈卷走一笔钱，已经负债累累。
没有那五千万，他的妈妈就要离他远去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猛烈，从医院的窗外投入，把病房照得通透明亮，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这里的东西都是这样地有色彩，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却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贺致星把花和食物都放在桌子上，拉起妈妈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缓声说：“妈妈，我又做错事了。”
“我把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弄丢了。”
“妈妈，你可以让他回来吗？我还没有追他呢。他明明说好的，骗人。”
话音落下，病房里又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妈妈的呼吸声还很慢很慢。
贺致星把妈妈的手握紧，眼泪控制不住就出来了。
妈妈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妈……我真的好难过啊，他死了……”
轻声的哭泣融入了环境中，和门外生离死别的哭喊一样。
“别哭了，大男人哭什么……”妈妈的手抓了抓贺致星的手，抬手将他的眼泪擦去。
“妈妈，你醒了？我给你带了粥。”
妈妈坐起来，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粥，点点头，拿起他的手，拍了拍，问：“跟妈妈说说，为什么哭？”
“我……”贺致星垂眸，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我把莫浔弄丢了。”
“那就去找回来呀？哭什么？”妈妈说。
“找不回来了……”
贺致星的眼眶又热了，他抬头眨眨眼，想要止住眼泪。
不只是莫浔的声音，还有莫云的，妈妈的。他们的声音环绕着贺致星，要将他绕晕过去了，他快要被折磨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片刻，哭声便布满了整个房间。
4
莫浔送给他的手表摆在家里，每日都被细心擦拭，表很新，念的却是旧人，相识一场，不过竹篮打水。
那些记忆的痕迹存留在每一处角落，就连拂起的尘埃都略带那人的温度。
5
午后亦或是有兴趣地听一首曲，坐在回忆的角落，看着手表的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每天重复地告诉尘埃：“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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