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好兄弟？

郁宁从万重山回来后便觉得恶心难受，虽然云载护得她很好，但是她始终闻得到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还夹杂着腐烂的臭味。

        着人去查赵轻舟，整整一天都无半点回音，好像整个青州都查无此人。

        她喝了一口清茶努力压着胸腔里的那股恶心，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她起身开门，郁安便闯了进来。

        “妹妹，妹妹，新衣服，云载都跟我说了，换件衣服吧。”他拿了套嫩黄色的衣服殷勤地递上。

        在郁宁快要谢过接下时，又神色怪异地将衣服拿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一口气努着鼻子闻了闻，才将衣服再次递给郁宁，他看着郁宁笑着说道：“妹妹，妹妹，这衣服可是云载他亲自拿着香薰熏过的，是你喜欢的鹅梨帐中香。你闻闻看，可香了。”

        郁宁接过衣服，却只将衣服放在桌上，并没有着急去换，反而有些疑惑，她狐疑地看着郁安，压低着语气，质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变了？以前你不都是在我面前说他坏话嘛，总说那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怎么？如今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维护？”

        他们仨自小是一块长大的，云国公是皇后萧楚楚的娘舅，云载比他们大一岁，说起来也算是他俩的哥哥。

        可郁安却不认，从小欺负云载，还非得拉着云载，让他唤哥哥，云载不唤，他便揍云载。

        云载也是个认死理的，可他懂规矩，知道做臣子的本分，碍于郁安是皇子，他又是哥哥，便处处让着他，总是默默挨着揍、受着欺负。

        直到郁宁十三岁，豆蔻年华，青春正好，在大成皇帝的撮合下与云载定亲，郁安才忍住不再动手揍云载，但在郁宁面前说云载坏话，那也是日常之事，更是要事事强过云载。

        云载练字，他便练字，云载练武，他便练武，自小娇蛮霸道惯了。

        整个大成国，除了亲妹妹郁宁，他谁也不服，哪怕皇帝打他、骂他、不给饭吃也任旧嘴臭，怎么如今倒是说起了云载的好话？

        实在是很难不让郁宁怀疑。

        “云载是我的好兄弟啊！”

        郁宁连连摇头，并不相信以往的小霸王如今变了性，竟会替云载说好话了，她打量着郁安，严词问道：“说，哥哥到底是收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才能说如此违心的话？”

        郁安有些局促，说谎可不是他的强项。

        “没什么好处啊，就是哥哥我吧，觉得云载这个人靠谱，实诚，虽然相貌不如我，但他也是一等一的男儿郎，如今你也到了及笄之年，你俩的亲事本就该提上日程，不如就此机会咱们在青州把婚礼办了！”

        为了妹妹，他也得学会说谎，哪怕说完这些话，他小麦色的皮肤都变得微红滚烫。

        显然郁宁完全不相信他说的，她追问道：“哥哥这里可是青州，不是皇城，我堂堂一个公主，办个婚礼可不是小事，况且，父王母后远在皇城，这样仓促不成体统。”

        郁宁有些懊恼，别着身子背对着郁安，她是想嫁给云载，但不是这样仓促下嫁。

        郁安挠挠头，不知所措。

        他知道大成国破的事情不能告诉她，父王母后被杀也不能告诉她，她曾为了救他委身做陆湛明的夫人也不能说，任何一个说出来，郁宁都会承受不住的。

        她那么善良、美好，不该被如此对待，他郁安的妹妹就应该是高悬在上的明月，不该被拉到无尽的泥沼。

        “宁儿，不怪建安王，是我心太急了。”

        云载站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知道有些事想瞒是瞒不住的，郁宁那么聪明，没到成亲那天，便会什么都知道了。

        “你也知道，封家与我云家世代交好，封家主母又是我的姑母，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早早便纳了姨娘，姑母念我可怜，一直待我如己出，事事照料，直到你我定亲，她才从皇城回到青州养老，如今她病重，最想看到的便是我早日成家立业，所以我才与建安王商议先在青州办场婚宴，好让姑母开心。”

        为免郁宁怀疑，云载还特意假造了一封皇城来信，“至于陛下那边，我也修书一封陈情此事，陛下仁慈已经恩准了，这是回信。”

        云载将信件递给郁宁，他并不担心会被发现是造假的，他常伴陛下身边，模仿字迹早已不在话下，况且那枚皇印更是郁安亲手所绘，十分逼真。

        郁宁接过信件，的确是父王字迹，况且她知道哥哥不会欺骗自己，便也点头同意。

        她跟云载早有婚约，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哥哥说她来青州就是来找云载，只是路上遇见劫匪受到惊吓才失去了记忆，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宁儿，你放心，该有的礼仪是一项都不会少的，只是姑母病重，不宜太过声张，在这小小青州办场婚宴也是苦了你。”

        云载的话很是诚恳，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跟郁安早已安排准备了婚宴的大小事宜，只是现在不能声张，也只敢在这封家小心操办。

        他红着眼看向郁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日后我一定会补一份给你。”

        郁宁知道云载是个孝顺的人，便也不再纠结什么公主身份，反而如平常小女子一般，她轻轻点头，淡淡地笑道：“那一切就劳烦哥哥和子游了。”

        “不操劳，不操劳。”郁安摸了摸头讪笑道，心想云载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哄得妹妹相信，要是他说，指定要露馅。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在天渊丰城置了一处宅院，院里有大片竹林，等你们到时候成了亲，可以先去丰城游玩数月，我就先去闯荡闯荡江湖，到时候快活完了，再一起回皇城啊！”

        “去哪？去哪？去哪？”如小麻雀一般喳喳叫，一听就知道是封萋萋了。

        “安哥哥，你是要去哪里闯荡啊，能不能带我一起呢？”她刚一进门就一把挽住郁安的手臂，一脸痴笑，手舞足蹈地说着：“整个天下都有我封家产业，安哥哥只要带上我，不论去哪，一定让你吃喝不愁。”

        郁安被封萋萋这么一通搂着可有些受不了，他一脸嫌弃地推开封萋萋，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封二小姐，你可放尊重点，你还没嫁人呢！财大气粗的模样瞧不起谁呢？”

        封萋萋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她抱着身子，围着郁安转了转，“我可没有瞧不起谁。”

        最后在云载的面前停下，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郁安，“安哥哥～”特意将这句话的语调拉长。

        “昨晚，我可在你房门前听了一夜的话呢！”□□裸地威胁。

        郁安瞬间懂了封萋萋话中意，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咬着后槽牙：“妹妹，你可别乱说话，你的安哥哥，我怎么会不懂你的心意呢！”

        转头向郁宁赔了个笑意便生拉硬拽地将封萋萋拖走，这姑娘说话不过脑门，让她在郁宁面前晃悠，迟早会露馅。

        云载也马上明白，打着哈哈说道，“没想到建安王还如此心细，竟然会在丰城置办宅院，虽然丰城属于天渊，但我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很是惬意。”

        “是啊，以前我看古书上说过，丰城千年前叫做吃人城，民风恶劣，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不过短短数年，便只剩百余人，幸得天神心慈，怜悯世人，降下福泽，才有了如今这四季如春、吃喝不愁的丰城。”郁宁说着说着不觉心中一阵悲恸，眼眶里竟不知何时流下一滴泪珠。

        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哭泣，云载只当她是心慈，说这些残忍的事才如此悲悯，这让他更加不敢告诉她大成国被灭的事情，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都过去了，如今丰城人人向往，等我们成亲后，我就带你去游玩数月好不好。”

        “嗯。”郁宁轻轻应道。

        次日清晨。

        封萋萋带着家仆送来了很多衣服首饰，其中大多数都是郁安和云载去挑的，虽然说两个大男人结伴去买聘礼属实奇怪，但好在青州大半商铺都是封家家产，自然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云载上下也打点好了，所有人对郁宁都是守口如瓶，只当是封家主母病重才要办场婚宴冲喜。

        封家主母如今刚到四十，身强体健的，虽不愿沾染这病重的晦气，但为了侄子的幸福着想，也乐意装病。

        又怕这两个毛头小子礼数不周，增添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此时郁宁看着眼前的这些珠宝首饰，一脸苦笑，她拿起一串，串有二十四颗夜明珠，足足有五斤重的大珍珠项链，很是震惊地问道：“这是谁挑的？怕不是要把我这细嫩的小脖子给戴断吧？”

        “那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好哥哥啦！”

        封萋萋得意地插着腰，满脸期待表扬的神情，她开心地咧着嘴笑道，“怎么样？不比皇城里的差吧！”这可是她强烈要求郁安一定要准备的，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么耀眼夺目的大珍珠。

        当时云载就觉得不妥，郁宁喜欢的都是清雅高尚之物，怎么会喜欢如此世俗铜臭的东西呢？

        可最后实在执拗不过封萋萋的热情推荐，才任由她挑了个。

        封萋萋当时可是一脸自信，她还对云载一脸白眼，暗戳戳地嘀咕着，郁宁当时在青州第一酒楼吃了三十八道菜，外加一只五斤多重的烤乳猪的大场面他们是没见到，要是见到了，肯定会相信她的眼光的。

        郁宁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她知道哥哥和云载都明白自己不喜欢这些华贵的珠宝首饰，想必是封萋萋自作主张挑选的。

        此时又担心她会给自己的凤冠霞帔上绣什么富贵牡丹花，不免开口问道：“嫁衣也是你准备吗？”

        说起这个，封萋萋可是一肚子火，她本想给郁宁准备个花开富贵的吉祥图案，可云载和郁安死活不同意，说她干涉其他的不管，但要是把主意打到嫁衣上可就不会饶了她。

        于是她也只能无奈地放弃，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桌上，委屈地说道：“他们不让我插手，说要给你绣什么竹子。哪有人嫁衣上会绣竹子啊？”封萋萋不理解，嫁衣上多绣鸳鸯，牡丹，哪有绣竹子的呢？

        “树色连云万叶开，王孙不厌满庭栽。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我喜欢竹子的气节和不屈。”郁宁爱竹，皇城郊外云载更是种了一大片竹林，她知道他一定会懂他，听到嫁衣上是竹子她自然欢喜。

        “别不高兴了。”

        郁宁放下如千斤重般的各色首饰，坐在桌前给封萋萋斟了杯茶，笑意盈盈地看着不高兴的封萋萋，打趣道，“等你和哥哥办婚礼时，我给你绣牡丹如何？”

        “好啊！”

        封萋萋也不恼，也不羞，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郁宁，要求道：“我可要大红色的牡丹，还要鸳鸯，仙鹤，祥云……”

        一连串的吉祥图案，封萋萋都想要，她想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收入小小的喜服之上。

        “当真要这么多的花色？不显得喜服繁杂？”郁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不嫌啊。就得要这么多花色才能显得艳丽好看呀！”封萋萋说得诚恳，她可是认认真真想过的，以后她和郁安的婚宴上，她的喜服必定是娇艳动人的，世间所有都应该收入囊中。

        “好好好。”

        她宠溺地看着封萋萋，知道哥哥虽然嘴笨，却对她也有情意。

        郁宁便也爱屋及乌地将她当成未来嫂子，封萋萋说一个要求，她便点头应承着一个要求。

        直到封萋萋将所有的要求说完后，郁宁才有些面露难色，她的女红了得，不过按封萋萋的要求，她得提前几年才能全部绣完吧！

        若是从今天开始绣起，也得要两年才能绣好，若像她这般仓促的话，可是绣不成封萋萋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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