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爱

对于荷田，陈城渐渐生起一股爱慕之情。

        她比陈城早一年下部队，虽是通信连的女排长，但长时间在机关帮忙，大会小会上经常得到表扬。

        上次，上级让她带女兵去庐州学习，也是在有意考验她，预备将她选入上级机关。

        陈城则相对默默无闻。排里士官多，黄宇又做过代理排长，在连队资历很深，陈城一时难以出头。陈城认识荷田，但荷田不一定认识陈城。

        因为荷田要搭乘陈城的军车去庐州，陈城和她得以接触。

        因为偶然间的穿越，他们互相携助，惺惺相惜，一起渡过最开始的艰难日子。

        穿越前一天的傍晚，她过来对接行军事宜。落落大方、干净利索，拿过行军联络表，问了下时间节点，就轻飘飘地走了。

        当时，黄宇揶揄陈城道，排长，留微信没有？你傻呀，怎么不借机留个微信呢？这荷田可不简单，太公是老红军，爷爷是将军。你要是攀上她，将来少奋斗20年！

        陈城只是笑了笑，有些自卑地认为，自己的才华不足以吸引荷田。

        当车队在江宁突然穿越时，陈城六神无主，是荷田帮陈城拿定主意，稳住了局面。

        在如何应对杨秀清、面见天王等重大问题上，荷田妙计频出。虽是女性，但识见远高于其他人。

        论身份，在老兄弟里，只有他们两人是干部，又都是基层连队的排长。面对长官、老士官底气不足，却都志存高远，饱读诗书。

        若陈城与荷田结合，于私，能巩固陈城两人的地位，于公，可永保火军领导班子团结。

        陈城和荷田，岂不是天作之合？

        陈城没有女朋友。在长沙读军校时，陈城曾谈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后，陈城回到江苏老家，她回到成都老家。双方感情本就一般，毕业后自然和平分手。

        听说荷田有个男朋友。两人青梅竹马，一起在部队大院长大。男生潇洒倜傥，拒绝父母规划好的人生路线，最后到米国留学，从此一去不回。

        穿越到清朝打断了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之前，人心惶惶，很多人想穿越回去。现在，经过一段时间艰苦创业，火军初具规模。原本一文不名的列兵也能担任连长、营长，管理若干人、若干事，威风十足。

        乱世出英雄。大家信心满满，期待干出一番丰功伟绩，谁还想再回去过那种单调枯燥的生活呢？

        陈城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辛苦、危险，但退能称雄一方，进能左右历史进程。往大了说，他甚至有可能创造一支堪与列强匹敌的军队，有可能创造出领先世界的工业、科技奇迹，有可能抵御外侮，实现民族复兴。

        这样的前景，想想就令陈城兴奋。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宁肯冒着死亡的风险，也要奋力尝试一番。

        荷田怎么想的呢，还思念那个米国男朋友吗？还留恋那显赫的家庭吗？

        陈城只能暗自揣测她的想法。也许，她和陈城一样，为当下取得的成绩沾沾自喜，为光明的前景踌躇满志。

        只是，她的心里有陈城吗？

        这些天来，陈城两人交往密切。虽然谈的都是公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她不能从陈城的眼神中读出爱慕之情吗？

        以她的眼界，普通人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那位家世般配、个性十足的男朋友已经远赴米国，并且永世相隔。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兄弟里，只有何兆武智勇双全，又有些文化。荷田总不会看上他吧？

        亦或是，荷田喜欢哪个历史人物？在1853年的清朝年轻精英中，这个年轻人是李鸿章这样的未来高官，还是太平天国骁将李秀成？是容闳这样的留美学生，还是王闿运这样的大才子？

        在金陵与杨秀清周旋时，杨秀清曾打算送陈城一个东王府的美女，以示格外笼络。地主知识分子刘文秀有一个妹妹待字闺中，也曾向陈城旁敲侧击，希望陈城做他的妹夫。

        陈城当然不能接受他们的好意。于公，陈城是师长兼复兴会总裁，一举一动都为人瞩目，自然不适合和杨秀清、刘文秀结亲。于私，现代人倡导婚姻自由、一夫一妻，陈城岂会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亲？

        她们又岂能和荷田相比？

        忙碌的时候感受不到寂寞。在铜陵县安定下来后，陈城却由孤独而生思念，对荷田的暗恋更加炽热。

        有天晚上，陈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陈城偷偷跟着荷田来到一座幽深曲折的园子，荷田在一簇菊花前停下赏花，陈城赶紧躲在一座假山后面。

        那菊花开得正盛。虽是秋季，树叶零落，早晨的冷霜又把残存的花木打得奄奄一息。只有那菊花，依然高擎着花冠，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真是应了一句宋诗：“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荷田似乎知道陈城在暗自偷窥她，但假装不知道，也并不走开，好像在等着陈城过去。

        陈城心里犹豫，不敢往前，更不敢把心里的话向她表白。他心乱如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荷田等了一刻钟，最后轻叹一声，似乎带着一丝恼怒，小跑着离开了。

        陈城后悔莫及，急忙从假山后面钻出来追她。刚跑了两步，不承想一脚踩空，落入了假山旁的水池，弄得衣服鞋子全湿了。

        从梦中惊醒过来，陈城不觉感到好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陈城真是无可救药地爱上荷田了。

        正是凌晨四时，陈城却毫无睡意，在床上辗转难眠。不久雄鸡报晓，令人更加心烦意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梦境。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占据了陈城的大脑。

        菊花者，花也。菊花盛开，百花凋落，意味着“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岂不是上天在暗示陈城要主动追求荷田？

        衣服鞋子尽湿，湿音同“失”。这是老天在警告陈城，若不主动，就只能失去她了。

        联想到这里，陈城大受鼓舞。天意如此，何必压抑自己，畏缩不敢往前呢？

        况且真心爱之，尽可以大胆表达。哪怕被荷田拒绝，也要让她知道陈城的一片真心，将来也不会因为自己怯懦不敢表白而后悔余生。

        晚饭后，陈城假装路过政工部，顺便看望大家。铜陵县城很小，县城内仅驻扎有师部三机关、财政部和王伟的警卫连120人，其他部队都驻扎在城外各处。

        很不巧，荷田不在，政工部的女兵说她去直属团办事去了。陈城很扫兴，正准备走时，看到政工部会客室里摆了一株长势喜人的春兰。

        春兰上面挂了幅字，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首咏春兰的诗。诗曰“身同野草看寻常，春雨春风偏巧妆。檀口香腮随浅淡，不邀人赏自芬芳”，落款“荷田”。

        荷田的诗韵脚整齐，清新脱俗，咏物言志恰到好处。毛笔字显然是下功夫练过，虽然离大家书法还有距离，但文字清秀，笔迹工整得近乎楷体。

        陈城脑袋一热，留了个字条给荷田：“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这是苏东坡的诗，意思是兰花就像美人，不需要采摘，它娇羞的容颜就主动展现在人们面前。

        回到住处，陈城开始翻看《毛选》。这是从一个战士的电子书里抄下来的，内涵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不多时，政工部的女兵来了，送来了荷田的纸条。陈城慌忙打开，上面只有一句短诗：“花香人不在，月圆人未圆”。

        陈城脸上一红，脑袋里浮想联翩。

        那女兵见状，强忍着不笑出来,说：“师长，荷主任讲了，要师长看过纸条后回个信。”

        陈城瞅着这女兵，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兵说：“丁玲。”

        这丁玲应该是荷田的亲信。陈城小心问她：“荷主任是什么意思？”

        丁玲忍不住笑起来，说：“我没看信，不知道信的内容，又哪能揣测主任的心思。反正荷主任很高兴。”

        既然这样，陈城也不必扭扭捏捏了。回信取材范成大的《车遥遥篇》，求爱之心溢于言表：“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丁玲兴冲冲地回去，又兴冲冲地回来。陈城住在老县衙，离荷田的政工部很近，走路只需十来分钟。

        陈城迫不及待地问丁玲要回信，丁玲却说没有回信。荷田只说了一句话，原话是：“知道了，请师长以大局为重，待火军威震天下时再考虑这些儿女之事。”

        陈城有些失落，有些无奈。

        陈城对荷田有意，荷田对陈城也一样。“花香人不在，月圆人未圆”，不正是在鼓励陈城吗？

        但荷田说的很对，蜗居铜陵不是长久之计。于公于私，陈城都得以大局为重，带领火军发展壮大。

        待火军威震天下，陈城再和她永结同好，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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