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密谈

布尔布隆要返回魔都，陈城决定搭乘法舰亲自到魔都走一趟。名义上是送公使夫妇和唐约翰，实际上是急于寻求洋人合作。布尔布隆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对陈城的冒险精神表示理解。

        陈城很想带荷田一起去魔都，但她显然考虑得更为深远。荷田自己不愿去魔都，而且极力劝阻陈城。

        荷田认为去魔都有三不可。

        一、陈城是全军的主帅，主帅自当深居老营，以安军心。虽然他们编练了不少新兵，却并未经历实战，战斗力并不足恃。虽然他们争取到农民的支持，但仍有大量的地主、商人心怀不满，伺机作乱。

        二、布尔布隆老奸巨猾，不可轻信。一旦陈城踏上法舰，则如龙游浅水，任由高卢国人摆布。如果布尔布隆杀人灭口，或下毒，或炮击，或沉船，就算他们有几支步枪又怎能抵挡得住？就算陈城到了魔都，小刀会正在魔都起事。魔都兵荒马乱，洋人忙于保卫租界，又怎会顾及到他们？

        三、眼下全军虽小有规模，但外有太平军虎视眈眈，内部军心不齐，暗流涌动。黄宇老成持重，却不能灵活变通，王韬鲁莽，李想怯弱，何兆武不甘人下，荷田又是女人。一旦出现变故，号令不齐，该如何是好？

        还是女人心细，凡事想得周到，言语之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令陈城颇为感动。

        陈城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也知道去魔都要担风险，但魔都之行至关重要，将有助于我们与洋人建立良好关系，有助于树立我军形象，争取士绅支持。魔都人才荟聚，民富甲于天下，非铜陵所能相比。我军惟有占据魔都，才能得到质的飞跃，将来才有机会问鼎中原。此番去魔都，假如与洋人合作愉快，便可在魔都合办工厂。另外，我们还要在魔都成立秘密支部。这么重要的事，我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

        荷田不再言语，无奈地叹口气。她一直忙于工作，一向白皙干净的脸庞上也有了疲态。

        她说：“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无法阻拦。魔都局势正乱，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我问你，你准备带谁去魔都？”

        陈城说：“我原本想带你去魔都，一来到大魔都长长见识，二来你主意多，关键时候可以向你问计。”

        荷田责备陈城道：“陈城，你好不晓事，我怎么能跟你去魔都？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这是其一。其二，陈城军刚成军不久，别说新兵不可靠，就看那几个团长，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我坐镇铜陵，他们终归得夹起尾巴，不会乱来。倘若我们两个都去了魔都，有人犯上作乱怎么办？”

        一番话驳得陈城面红耳赤。

        见陈城不说话，荷田说：“你得把王伟带上。他一直跟着你，小心谨慎，忠心耿耿。但他现在只是警卫连长，同年兵都当上营长了。你得想办法补偿他。”

        陈城说：“我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等到日后局势稳定了，再放他出去，让他带一支部队。”

        荷田说：“对。对属下不能只讲奉献、只讲大道理，还得关心照顾人家的切身利益，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拥戴。”

        这个荷田，确实很有心计。

        陈城点点头，说：“除了王伟，还得留一个人负责筹建魔都支部。放眼全军，似乎只有何兆武最合适。但何兆武又负责后勤部，又负责四团，分身乏术呀。”

        荷田说：“不能派何兆武到魔都。听你的口气，对魔都已是志在必得。这样的话，全军重心将从铜陵转移到魔都。这个未来的魔都支部负责人，地位将极为重要。如果此人忠心无二，自会尽心建设魔都支部，然后热烈欢迎我军进驻魔都。但假如此人有二心，难保不会成为司马懿第二。你有没有发现，何兆武这两天和汤洁走得很近？”

        陈城有些不以为然，说：“何兆武和汤洁本来就有业务往来，走得近也算正常。就算两人有好感，也属于自由恋爱，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呢？”

        荷田说：“非也非也。何兆武管后勤，又有四团作为嫡系部队。汤洁管财政，总理全军收支。若这两人结合，何兆武岂不如虎添翼？”

        听了荷田的话，陈城的心也寒了一半。一方面担心何兆武尾大不掉，另一方面也感受到荷田的猜忌心格外重。

        她人长得漂亮，识见宏远，人情练达。都说女人多心，若真有一天他们能异军突起，她岂不要做武则天第二？

        见陈城默然不语，荷田接着说：“何兆武能力强是有目共睹的，但此人有些目中无人，你得好好敲打敲打他。假若让他去魔都，他在魔都打开局面，有意挟洋自重，反客为主，我们岂不被动了？”

        陈城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得不防。火军建设任重道远，还需你格外费力。如果何兆武不合适，我心里倒有个人选，只是有些犹豫？”

        荷田笑道：“你说的可是江桦？”

        陈城眼前一亮，对荷田更加另眼相看。

        江桦本是王韬班里的上等兵，但王韬并不喜欢他。他是魔都金山人，魔都外国语大学在读生。

        江桦虽已在部队呆过近两年，但一直不适应部队生活。平时工作训练只求过得去，对班级集体工作并不上心，一直盼着退伍。

        此人聪明伶俐，平时热爱学习。荷田把他借调到政工部梳理细化复兴会组织工作条例、撰写文章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甚为得力。

        陈城说：“江桦倒是合适，只是资历太浅，经验不够。”

        荷田说：“江桦资历浅，更懂得感戴我们的知遇之恩。即便他不称职，大不了换个人重新过去。若所用非人，养个白眼狼，将来尾大不掉，岂不更糟心？”

        回过头来看，陈城军已有六千人之多，但能用的人才还是太少。挑来挑去，能去魔都开拓事业的也只能是江桦了。

        陈城说：“我走了之后，还得辛苦你挑起全军重担。”

        荷田娇嗔道：“我一个女人家，挑什么重担？你还是把担子交给黄宇吧，或者交给何兆武也行。”

        陈城假装哀求道：“他们虽是男人，谋略识见都不如你。况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负责留守我放心。再者，你是政工部主任，你不挑起担子，岂不是不讲大局？”

        荷田扑哧一声笑了，说：“少耍嘴皮功夫，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哪里来的兄弟父子？”

        她缓过神来，严肃地说：“我们摊子铺得太快太大，有些地方你我心里都没底。你让我负责可以，但你得召集团以上干部，给他们说清楚，权利印信交割清楚，大道理讲明白，别让他们背后说我揽权，说你任人唯亲。”

        荷田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难免有些脸红。

        陈城并不点破，急着要走。

        荷田把陈城叫住说：“你和江桦去魔都，五千两银子太少了。我跟汤洁说下，让她凑出一万两银子给你。路上没事的时候，你要多找江桦讲话，跟他讲清道理，恩威并施。江桦带去魔都的人不宜太多，十个人为宜，由我从直属团里挑选，到时你一并和他们聊聊。”

        陈城走出房间，荷田又叮嘱道：“路上千万小心，要王伟时刻保持警惕，带足子弹。没事的时候，想想如何加强火军建设，如何提高复兴会的组织力和火军的战斗力。还有，魔都十里洋场，烟花绮丽，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大事，不得在那里胡来！”

        陈城点点头，转身而去，心里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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