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田家镇会议

两日后，陈城带上一队亲兵，亲赴田家镇的太平军营垒内，参加燕王秦日纲主持的军事会议。

        经过精心准备，田家镇的防御工事更加坚固。太平军在此凭地而起，筑了一座大木城，作为秦日纲的老营。

        长江江面中心，靠近铁索的地方，又设有一座大木簰。这木簰是杨秀清专门派人从天京送过来的，高达十数米，上面部置了数门大炮，上百名兵士。远远望去，就像一座木城，坚如堡垒。

        中军账内，参加田家镇之战的太平军大将悉数到场。燕王秦日纲为主将，坐席位上首。国宗韦俊、国相韦以德、国宗石镇仑、冬官正丞相罗大纲、东殿户部二尚书侯宽裕、殿右三十检点陈玉成、殿左三十一检点曾凤传、殿右六十八指挥陈城等人依次坐下。

        惟独缺了一个石达开。石达开是翼王，官在秦日纲之上，自然不会服从秦日纲的调遣。他稳坐安庆，名义上有统筹全局、随时支援之责，但东王早已安排得当，他丝毫插不上手，也不关心田家镇战事，不过随时供应粮草而已。

        秦日纲和众将简单寒暄过后，便传达起杨秀清的指示：“东王指示我们，田家镇之战，首在严守田家镇、半壁山。田家镇与半壁山之间，要用铁索连接，拦阻清妖水师。铁索下使用战船承接，节节相连，再以木簰作堡垒，置大炮，藏精兵。从蕲州至田家镇，沿岸每五里置一炮垒，每十里置一土城，备重炮，随时防备清妖。”

        讲到这里，秦日纲环顾众将，欣慰地说道：“这两日我沿长江视察防务，看到各地防御工事甚是严整，士卒士气高涨。这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甚是高兴。”

        大家也都连忙附和秦日纲。

        秦日纲坐上首，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天国大将，心中有些得意。他接着开始做出部署：“田家镇为我军根本，我自守之。半壁山有一夫当关、外夫莫开之势，是此次大战的关键，由韦俊守之。富池口距离半壁山不远，是半壁山的后卫，守半壁山必守富池口，由韦以德、石镇仑守之。蕲州地处战场前线，负有拦阻湘军水师的重任，由陈玉成、曾凤传守之。广济地处蕲州背后，是田家镇的屏障，着火军陈城守之。黄梅地处田家镇的背后，着罗大纲守之。另外，豫王胡以晃、佐天侯陈承镕正率军星夜来援。这次我们兵强马壮，一定能杀得湘军片甲不留。”

        不得不说，杨秀清的布置甚为严密、细致，既考虑到了田家镇财务的地形实际，又结合各主将的资历、兵马、性格、出身等因素，甚是煞费苦心。

        但陈城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秦日纲只讲了如何防守，却并未指出如何反击湘军？杨秀清的要求似乎是，各将各扫门前雪，只要大家能守住田家镇，他就很满意了。至于是否能击败湘军，击败湘军后是否反攻武昌，杨秀清则只字未提。

        而且，这秦日纲虽是主将，却毫无自己的主见，一字不落地传达杨秀清的指示，未见有任何临场机变的安排。战场上，战端变化迅速，若不知权变，岂不处处被动，处处挨打？

        韦俊率先提出疑问：“半壁山虽然地势险要，但地方太局促，不是久战之地。虽然拨了我两万人马，但多是新兵，战斗经验、意志都很欠缺。我认为，我们还是得把战线往前推，至少要在上游八十里的大冶建立防线，阻击湘军。”

        韦俊的意见很中肯，他刚说完，陈玉成也接上话：“清妖的优势在于水师。因此，田家镇虽是此次战斗的核心，但蕲州地处田家镇上游，是田家镇的门户。要防止湘军水师东下田家镇，就要在蕲州布设重兵。哪怕湘军攻下田家镇，只要我们牢牢占据蕲州，就可以掐断湘军的退路，让湘军有去有回。我在蕲州只有一万人马，兵力太单薄，水师也太弱，又被铁索隔断了退路。”

        讲到铁索横江，陈城也忍不住发起牢骚，说道：“火军也有数百只战船，被这铁索拦阻，不得东下。假如清妖的水师突破蕲州，这些战船都将化为乌有。”

        陈城一发话，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这些人个个饱经战火，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眼神里有些好奇，又有些敌意。

        秦日纲只好和起稀泥，说道：“陈玉成缺少战船，陈城有战船而不能东下。你们一个驻蕲州，一个驻广济，防区紧挨着，又是同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大家都是太平军，都为天父做事。你们两个和衷共济，好好商量下，内部调剂下战船、兵力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主将的威望瞬间破碎。陈城心里好笑，已经摸准这燕王秦日纲不过是个纸老虎。

        但秦日纲又紧接着搬出杨秀清，色厉内荏地说道：“这些都是东王的部署，东王运筹帷幄，庙算无疑。我们只要严格遵守东王的部署，各自管好各自的防区，就一定能够打败清妖。”

        秦日纲停顿了一下，用严厉的目光环顾众将，说：“石凤魁和黄再兴的事，大家想必已经听说了。这两人轻弃武昌，贻误战局，害得我们这些人过来给他们擦屁股。东王已经奏准天王，判他们两人斩立决。这两人一个是国宗，一个是副丞相，都是天国的高官，却有负天王重托，实在是罪有应得。”

        话音一落，秦日纲面容悲戚，说：“我们守田家镇，关系到西征大局，关系到天京安危。若我们掉以轻心，若有人在田家镇之战中不听招呼，不守纪律，造成战事失利，可别怪我事后算账。东令严整，石凤魁、黄再兴的教训，就在眼前。”

        这话一出，众将不禁端正起了坐姿。

        但秦日纲很快换上一副笑脸，说：“罪必罚，功必赏。前面，火军守城有功。天王有旨，升火军统领陈城为殿左三十三检点。”

        众将都笑着恭喜陈城，陈城却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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