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相近 008

　　事实上，当王嘉林装模作样地咨询她关于抽调戚澄加入“国潮项目组”有何意见时？她连愣都没有愣，就消解了这个要给她增加额外工作负担的决定。戚澄怎么够格呢？她虽然争取来了“箍”，可是团队里比她资历深的人多了去了，她算哪根葱？

　　戚澄是不知道，她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这个决定一出来，她就得站出来端水，安抚那些不平衡的下属。

　　没办法，美貌也是一种资源。而资源之所以稀缺珍贵，就是因为很多时候，它也承载了努力，且很可能是几代人持续努力后的结果。运用得当的话，美貌带来的附加值是可以比人脉带来的附加值还要高的。

　　现在，曼迪可不敢得罪戚澄。但她也不能让戚澄轻易就感知到这一点，继而看轻了她。

　　见戚澄按下1层，曼迪说：“先回办公室吧，我找人送你回去。我手上还有不少事，忙不过来。”

　　“不必了。我不回家，回医院。姜妍在楼下等我，她陪我来的。”

　　“你住院了？”曼迪看起来不太相信，这时，她才想起来探头过去看看戚澄脑袋上的伤。直到看到她头皮上残留的血痕和碘伏，曼迪才讶异地叫了一声，她不解地说：“你这样来公司干吗？！请个假不就行了。真是……干嘛这样？”

　　曼迪越来越怀疑戚澄这副模样出现的动机，正常情况下，谁会在脑袋开瓢以后上班？除非，要让开瓢发挥更大的价值。这样的戚澄有了一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曼迪不得不警惕，尤其是她现在这个状态——斯黛拉是被她捏在手心的金丝雀，不难掌控，可戚澄……她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此时电梯门打开，曼迪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她这个包袱甩掉。她重重地按了好几下关门键，陪戚澄下到一楼，把戚澄交给了等待的姜妍。

　　“照顾好自己，”她说，“等你回来，我再和你聊。祝你早日康复。”

　　戚澄住院的消息很快就在部门内部传开，同事们给予了她从未有过的关怀，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别组的同事都会给她发消息关心她，而关系稍微近一些的更是一日几个电话地问她的情况，问她住在哪个医院，纷纷表示要来探望她。

　　戚澄始终没有松口，她不透露住在哪家医院，住院三天，除了接电话，大部分时间她都跟个植物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她无法排解的不安、忧郁，紧张，慢慢地在胸腔里合成一股愤怒，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艾窦表现不错，每日都实实在在下厨，各种高级补汤轮番上阵不带重样的。但他和姜妍都为戚澄的状态担忧，面对姜妍的抱怨，艾窦羞愧地请求宽恕，他说：“对不起嘛，我真不知道会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错了，真错了……”

　　姜妍和艾窦站在病房外细数这三天戚澄表现出来的诡异，现在他们都相信了梁川的话，以前的戚澄只是“平静”，现在的她才配得上被称为“凶巴巴”。

　　“不行，”姜妍伸长脖子打量坐在窗边发呆的戚澄的背影，她说，“我跟她谈谈吧。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的。”

　　“可惜富川不在，他要是出马，雕塑都可以聊活。”艾窦夸张地感慨。

　　“他干什么去了？”

　　“小蝌蚪找妈妈……”

　　艾窦扁了扁嘴，提到梁川，他就担忧，因为梁川失联了。自从下飞机报了个平安后，就再无音讯。艾窦不得不找到邢哥问进展，邢哥也只回了他“平安”二字而已。梁川那头究竟如何？他急于知道，因为看起来并不平安的样子。

　　“那我去办出院，”艾窦冲病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你去跟她聊？”

　　姜妍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做了个深呼吸，醒了醒脑子，朝戚澄走过去。

　　“一会就能出院了哦。”

　　“嗯。”

　　戚澄冰冷地回应着，她的眼睛不再看人，始终飘忽不定，像失去了焦点。

　　“戚澄，你怎么了？”姜妍决定开门见山，她扶住戚澄的肩头注视她，忧心忡忡地问，“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和我说呀。你忘了吗？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戚澄的眼神晃了晃，她想起了和姜妍通过短讯敞开心扉，分享心意的往事。真是段令她动容的经历，可是，现在她好像不再拥有那时的勇气了。

　　面对姜妍的真诚，戚澄选择了撒谎。她说：“没什么。想工作的事情，压力大。”

　　“生活不仅仅是工作，你怎么能因为工作压力，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姜妍亲昵地捏了捏戚澄的脸颊，说，“开心起来呀。”

　　戚澄心底溢出烦躁，想起了从前那些没事拿捏她的老同事，她不耐烦地甩开头，生硬地问：“你怎么天天在这里？古太太那边你到底去了没？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学习的机会，能珍惜一点吗？”

　　这话让姜妍愣住了，她眉头一皱，好不容易压住不悦，半晌才说：“有啦。不会误你的事的。”

　　“什么叫我的事？”戚澄飞起眉毛，瞪起眼睛，“我是在帮你！”

　　她竟然学会了强势……姜妍抓着她的头发玩的手僵住，她盯着戚澄的眼睛看了一会，失去了安抚她的耐心。

　　姜妍后退了两步，她生气了。当初她和戚澄缔结友谊，是因为感动的助力，但也许戚澄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她，她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帮我？”姜妍冷笑了两声，说，“我需要你帮吗？你有问过我，我的想法吗？戚澄，我一直在忍你。你凭什么安排我？！”

　　戚澄和姜妍都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了，也许是时机不对的缘故，也许是她们都各自压抑了太久，一场本该平和的，如她们初次缔结友谊时那样的充满温情的对谈变了味。

　　戚澄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好像真的要失去所有，包括偶然得来的友谊。她好生气，她想要发泄，于是，她失控地抓起桌面上的玻璃水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病房内外，一片哗然。

　　姜妍冷哼着，她竟然给戚澄鼓起了掌，说：“好！砸的好！再砸！”

　　病房外，艾窦的背抵靠在墙上，满脸慌张——苍天呐，女人打架，好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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