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子

“起来”

        祁明楠面无表情，没有了往日的嬉笑。

        他单指挑起绣芙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四目相对，烛火温柔地照着这对璧人。

        绣芙只见那双桃花眼幽深，羽睫投下剪影，美得像是能把人吸入其中。

        “昔日名扬天下的小夏国公主，这容貌深得本世子的心。”

        祁明楠垂下眼帘，投下的剪影渐浓，有说不出的勾人与邪魅。他不顾眼前女子收缩的眸子，轻抚她颤抖的脸颊，缓缓移至眉眼直至覆盖住双眸，那双桃花眼慢慢深邃。

        似在忆白日的销魂。

        随即，他轻笑，唇若念珠。

        “亡了国，就安心做本世子的妾。若你不安分，就别怪本世子无情，悬赏亡国余党的项上人头。”

        他转身离去，衣袍扬起。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绣芙脸色苍白，有些站不稳，却一把抓住一旁的侍卫阿蛮，惊魂未定地说道：“是不是只要我服侍好世子爷，世子就会保我的弟弟周全？”

        阿蛮面无表情，后似不耐烦地挣脱她紧抓的手，“世子喜美人，不过他只碰一次，芙侍妾只用安享富贵就好。若不知好歹，就请您回到您原来的地方。”他跟上祁明楠，“至于前小夏国太子一事，芙侍妾找错人了。世子从不管闲事。”

        绣芙瘫坐在地，她觉得此时的珠宝绸锦抚平不了亡国之痛，替代不了当年的逍遥自在。亡国之音唱响时，她才十岁。

        ……

        夜风渐凉，吹过翠叶的间隙，吹过似明似灭的烛火，吹过花蕊里细腻的粉，带走暗香。

        花颜千娇百媚，祁明楠走过，片叶不沾，浓香不落。

        雍京的夜晚是温和的，若无风，便是一片祥和宁静。

        祁明楠把玩着开得艳丽的牡丹，花开尽是荼蘼。湘妃色的花瓣迎风招展。他折下轻嗅，芳香入鼻，带有雍京独特的馥郁。

        郎君配花，不俗，尽显高雅。

        “世子爷，娄家贼子之女容貌上乘，不如将两人都纳入府中？”

        祁明楠缓缓睁眼，鼻息间馨香四溢，羽睫投落阴影，肌肤白皙，美得似妖。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是惹爷心动的，不过，娄梅初本世子可惹不起。”

        阿蛮不解。

        祁明楠衣袖一挥，荼蘼的牡丹扬起，似被风怜爱，在寂静的深夜中优雅地落到波光粼粼的湖面，点起的水波惊起了浅游的锦鲤。

        在月光下，格外孤寂。

        “阿蛮，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长扬而去，红衣在风中猎猎，宛如夜里出没的妖精。

        雍京的繁华是夜市的喧嚣，灯火满城，错落有致的房屋，朱门高墙，木户瓦墙，鳞次栉比。无言诉说着大明国都城雍京的庶富。

        庄重华丽的宫殿伫立在正中央，殿宇巍峨，高烛明明，柱子上的雕龙栩栩如生，恰似腾空而飞的神龙，延至高处。隐隐有金光浮动。富丽堂皇的殿宇在万里长街灯烛下，十分瑰丽。

        殿上的君王眉宇刚毅，酷似颜体的正楷，遒劲，浑厚。丹凤眼修长深邃，身着明黄色白纹祥云龙袍，玉树临风却高贵非凡，而浑身透出的气息宛如雪山之颠的莲，凌厉，清修。

        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紫竹毫，一举一动，衣袂轻轻。

        大明国的天子姜政晏，素有“东海玉芝”之称，内勤政慎独，外固守交和外邦。

        此时，身着藏青色宦服的人走来，打破殿内的宁静。他走到姜政晏身边，躬身说道：

        “皇上，颜家二房已带到。”

        他的声音尖细，容貌阴柔至极，竟辨不出雌雄。

        “准”

        随后，侍卫押这个步子蹒跚，头戴黑套的人走来。侍卫将他粗鲁地摁在地上，不顾他的呜咽声，掀开头套，拿掉嘴里的布。

        “你……你……可……可知，这里是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颜家二房颜钊生得油头肥耳，但此人却十分精明。此时，孤身一人却像受惊的鸡，连话也说不利索。

        “颜卿也知这是天子脚下？”

        姜政晏头也不抬，笔不离纸，可莫名有了些威慑力。

        颜钊猛然一惊，嗅着香，不作声响地环顾四周。但由于被人摁着，只能看见眼前的一抹明黄色华贵衣袍。

        “参见皇上。”

        颜钊回神，连忙行跪拜礼，可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姜政晏轻提手腕，放好毛笔。

        “啪嗒”一声在寂静的长夜里格外突兀。

        “爱卿可知，朕为何宣你至此呢？”

        良久，待颜钊头上的冷露滴落时，姜政晏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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