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听到那头女孩声音无恙, 达米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是我，底比斯。”
仿佛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男孩声音清晰传来，令莉亚感觉有些不真切。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痛感传来, 清楚的告诉她这不是个梦。于是, 原本缩在床后保持警惕的莉亚将手上的镜子一扔, 猛地蹿回了床上。
她大敞怀抱, 对着魔法阵隔空来一个狠狠的拥抱。
她半是郁闷，半是兴奋地说着“天哪小d,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抱你！”
“这地方简直糟糕透了！”
话音落下, 莉亚听见四周有四道起哄声响起, 发出奇怪的胜利。莉亚瞬间耳朵立起，她警觉地眨了眨眼, 狐疑地“你不会是在外放吧, 我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达米安“。”
“你觉得这东西能连耳机么。”
莉亚瞬时起身，伸手在法阵四处摸索“挂断键呢？我要挂了！”
达米安都说了这不是手机啊！
他强行摁下额角跳动的青筋，深吸一口气后同莉亚说道“别犯混了底比斯，先告诉我你那里的情况。”
“为什么说很糟糕，这一天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莉亚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句“等等，一天？”
“这里的流速和外面一样么, 你那里现在几点。”她问。
“晚上八点。”
莉亚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表“我们一样。”
“有什么问题么？”达米安问。
“没有。”女孩在回答的过程中，尽管没人看见，但她还是将两根手指伸出“现在有两个好消息。”
没等达米安回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只要我能保证这里不死人, 至少在三天内不会再有人被传送。”
“二、现在立刻, 你们去怪谈论坛上发布一条关于爱丽丝时尚买手店的贴子。”
进入谜雾庄园前的固化思维, 终于被打破。在见到哈莉与金发少女的争执时，一个念头初步形成在莉亚的脑中。她认识那个金发的女生，是哥谭最近时尚杂志周刊上正火热的封面女郎，一个玩具大亨的此女，名为梅丽莎。哥谭本土的富二代们拥有足够的财力，普通的奢侈品满足不了他们，她们需要一些更深层次的刺激。只要被顶到hot，大部分购入者已经会进行回复，这样蝙蝠侠就能够针对此列出一份名单。
而寻常的公民更不用说，网络是他们发泄的天堂。
蝙蝠洞后，不仅有达米安在。
布鲁斯，康斯坦丁，其余三只小鸟尽数在场。
一直在忙于手头事物的布鲁斯，在听完莉亚的话后将这件事分配给了提姆。他转而走上前来，站在达米安的身后“为什么是三日。”这次从魔法阵后的不是达米安，而是一道更为低沉地声音。从那嫉妒沙哑的嗓音来看，莉亚推断出这属于变声后的布鲁斯韦恩。
再晚些便是夜巡时间，他们的对话时间争分夺秒。
莉亚将现有的信息在脑内迅速过了一遍，方才斟酌着语句对对方作出回答“来到这个牢笼中时，接待我们的人是这么说的。”
“休假时间，只有三天两夜。”
在结界中，时间的概念显得尤为重要。兔首是绝对的非人，不具有同理心以及道德感。但它真的是使魔么？不见得。来到庄园的第一日，她去探查了整个结界的边界。莉亚从没有见过哪个结界的内壁具有攻击性，能够将她手指的簪子齐整的切成两半。
对于她来说，牢笼这个词比起结界来说更为恰当一些。
从今天的接触来看，莉亚能够感受到她所在的这一批次女孩中，大部分人非富即贵，至少在新闻中时常会出现。把握社会上大部分财富的人，与被剥削的普通人之间天生有一道鸿沟。与之相比，她所在的这个小集体在这九人中有如一片狭小而脆弱的孤舟。
一个普通人，一个十岁的女孩，一个臭名昭著的女神经病。
实际上，未知的环境下抱团才是人类的本能。今日在筛选卧室时，梅丽莎和哈莉的争执已经将九人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她们看似占据了上风，可在之后剩余的两天一夜，一旦发生需要集体作业的活动，她们一定会陷入糟糕境地。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第一天莉亚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被排在了大环境之外。
当莉亚将一切都宣之于口后，提姆阅过资料对他摇了摇头。
“那些人没有回来，莉亚。”布鲁斯沉声。
这意味着这三天两夜绝不会平庸，在此期间会发生意外，或是真正的危机正蛰伏在这三日之后翘首以盼。
“兔首说的那句话中[愉快]是重点。庄园的度假通常会举行活动，按照惯例一开始会是团体赛，然后再是个人。如果一开始你不能调剂好这里所有人的关系，那么无论是团体还是个人赛你都会成为被第一个针对淘汰的对象。”
何止如此。
她在这里不能动用力量，同一批次的其余八人，在此之前被掳进结界中的其他生死未卜的女孩梅宝。她没有办法保证在带着这些人的情况下，能够保证所有人的全须全尾的撤出结界，她不能在小丑女的眼皮子底下暴露身份。
莉亚烦的抓了抓头发“我知道，我知道但韦恩先生，我现在只有十岁。”
如果她十八或者二十了，哪怕只有十五六岁，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布鲁斯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保持联络，注意安全。”现在在外围，他们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莉亚长吁一口气，她重新抱着枕头，仰面躺回床上。整个客房区分三层，一层三个房间。她睡不着，也不敢睡着。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天花板，耳朵竭力的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向。
她左边是哈莉，右边是伊莉丝。
她们身处于整个客房区内最高的楼层，即第三层。
魔法阵，还没有消逝。
莉亚看着它心中疑窦丛生搞什么，是一直就呆在那里了吗？
正当这时，响起的不再是男人的声音。
“你呢，底比斯？”男孩声音响起，听起来他好像在移动。
“什么？”莉亚没想过这时达米安还会在，她有些信息。只有她一个人在时，嘴角上扬，但声音还是平稳的；“你不去夜巡么达米安，你在走路？”
“嗯，我现在负责你。”她似乎听见男孩轻笑了一声，而又继续“在回房间的路上。”
“噢，这样啊。”莉亚抓了抓怀中的枕头，达米安听到对话那头莉亚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响起了声音“你到房间了能告诉我一声么？”
“已经到了。”达米安道。
她能听见对方打开门把手的声音，然后再将门反锁，插销在拧动。
“怎么了？”男孩问到。
他坐到椅子上，灯开着，魔法阵从脖颈间的灵魂碎片中映射出。这是康斯坦丁的主意，用碎片定位到主体，从而起到连结、联络的作用。
他撑着腮帮，透过魔法阵时，好似看见女孩苦恼的眉眼。她现在应该皱着眉，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吧？想到莉亚正孤身处于危险，达米安的呼吸便有些困难，无名的恼意令他心烦，指腹不断摸索在颈间的项链上，仿佛这样就能抚平焦躁的心绪。
莉亚的确有着自己的苦恼，她叹了口气，对达米安说道“其实，我有些担心。”
“比如？”
“关于梅宝。”她抓紧了自己的小臂，指甲扣进手臂里，把一小片皮肤抓的血淋淋。她疼，但是麻木，眉几乎要皱成一个川字型“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我在这里找不到她、韦恩。”
“我今天看到一个人在冲撞了兔首后被锤子砸烂，之后有一个新的人被抽选了进来。这只是一个假设，所以我刚刚没有说出来。”
她吞了口唾沫，咬着唇，舌里尝到腥甜的血锈味“我只是说比如。”
“按照梅宝的个性，她一定会对兔首说些什么奇怪的话。我和哈莉不是同一个批次的，按照常理来讲我应该是属于下一批进入才对。可现在，我却和哈莉一起进来了。”
庄园宴席的周期为三天两夜，可距梅宝失踪不过三天。
这说明上批次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她们没有熬过三天两夜的日程，提前全员失败——才会导致她们这一批的人提前进入。并且，上一批的人，应该提早死去了不少于两人，所以在第三批的她才会随着哈莉一并进入这里。
“所以，你在担忧什么？”他粗鲁的打断了女孩的喋喋不休，刚陷入混乱情绪中的莉亚兀地一顿，她才察觉自己已经眼眶湿润，鼻腔酸涩。她不清楚这种膨胀在心腔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不安么？可不安伴随着恐惧，她内心却只有一片虚无，只有生理机能在运作。
男孩的话像是突然握住了正在涡旋中流转的她的手，要她平静地在失衡的平衡木中前行。
“在担心如果没办法将她带出，会无法同那位派恩斯交代吗？”他说着，从鼻子里缓缓地出气，神色上颇为无奈。
“这是我的责任，韦恩。”被戳中心事的莉亚，鼓着腮帮强调“我一定要把梅宝带出来，这是我答应过迪普的。”
“不，这不是。”达米安并不认同，他知道太着重于眼前的事物，会导致无法客观的俯瞰当前的情形，从而使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莉亚亦是如此。
她在自身存亡的危机之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这种冷静能令她立于不败之地。但她同样清晰的意识到他人的生命是一件可消耗品，并不同她一样无限可再生。在今日进入蝙蝠洞时，布鲁斯就莉亚的问题，拨出小部分时间同他进行过一次谈话。
布鲁斯说到莉亚的性格，她肢体与言行中透出的含义。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做出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女孩机械式的按照丘比给予的任务行动，仿佛依次来支撑生活的全部。因此她对魔女将普通人牵扯进结界中的行为并非处于正义之心的厌恶，而是对他人进入她所属的“领地”内本能的排斥。
如果能够救出梅宝，她会将舍弃自己列为优先项么？
达米安不敢赌。
“你应该着重于眼前，底比斯。”达米安指出，莉亚反问“包括哈莉在内的其余八个人么？”
“不。”达米安转了个身，将躺椅放倒，双腿架在了桌子上“你。”
“我？”莉亚坐了起来，她指了指自己“我！？”她不可置信地再复述了一遍。
“我可不会死。”她用一种古怪的口吻，以为男孩忘记了这件事。可达米安认真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我记得，你不需要提醒我这件事、底比斯。”达米安说着，目光直视着魔法阵，仿佛能透过其传递到女孩的那边。莉亚听到达米安对自己说着“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保护好自己，懂么？”
“可”
“没有可是。”他蛮横，不讲理。
“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底比斯。”他高扬的声音倏忽间放的很轻，后半句好似飘浮在空中似地，温柔的落在莉亚耳中“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保护好自己。”
莉亚心底刚升起一丝感动，很快就被达米安下一句话掐灭在萌芽中“我不想进来看到你拿着那只断胳膊迎接我。”
莉亚“。”
我就不该信你这小完犊子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才不会好么！”她暴起捏着拳望怀里地枕头狠狠锤了一下，嗓音里满是咬牙切齿。达米安嗤笑了一声，旋即将眉梢一松，眼睛闭合“你该睡了底比斯，想太多了对你的脑子而言是一种负担。”
莉亚哼哼几声，乖乖躺回了被窝里。她关上灯，闭着眼睛眯了会儿。
数十分钟过去，久到达米安以为莉亚已经睡着了，那边飘来的只有轻浅的呼吸。可她却再不经意间睁开眼，呼吸急促而紊乱，听起来像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了。
“在你把自己闷死之前，有考虑过把选择这种白痴死法的理由当作遗言交代给我吗？”达米安无语。
莉亚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支支吾吾“你要陪着我睡觉吗？”
达米安一噎，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想么？”
“想啊。”莉亚彻底钻了出来，声音也不再沉闷。她眨了眨眼，试探性地用手戳向魔法阵“你每天晚上都会在么？”
“我认为明天我就能找到你。”达米安笃定，音量很轻。他面颊泛红，幸亏现在已不在蝙蝠洞内，否则一定会被其余几人耻笑。他从没有觉得被依赖的感觉比此刻更令人快乐，没有沉重的负担，使人好像置身于云层之上，看见什么都柔软，想到什么都轻飘飘的。
但男孩就算喜悦也不会明确的表达，只会用不再过分尖锐的话语来传递“好了。”他说“去睡吧，底比斯。”
“记得把脑袋露在外面。”
莉亚握着拳抗议着“知道了，你真的很话多！”她说完，便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侧过身两条腿也蜷缩起来。魔法阵见状，贴心的飘到了她的嘴边，莉亚笑得有些甜，嘴角有很小的梨涡，就连眼侧的泪痣也生动起来。她很小声地说着“晚安，韦恩。”
从魔法阵内，同样地音量飘了回来“晚安。”
她恍惚间，听见有人在细语。
好像是唇齿间的呢喃，纯粹的一声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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