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彼岸

朱真真大惊小怪，“你以后让工厂把货发到连云港，你爸妈做客服和收发货？你打算全家经商？”

        丁晨曦被她瞪得溜圆的眼睛逗笑，“在这个经商盛行的时代，全家经商也未尝不可？”

        “我记得小时候你爸很反对经商？”朱真真很疑惑。

        “此一时，彼一时。”丁晨曦微笑，“人的观点可以改变。”

        “从连云港发货比从上海发货物流时间至少长一天。”骨灰级买家朱真真对物流时间了如指掌。

        “嗯。”这个问题丁晨曦想过，“事急从权。一方面我需要帮助，另一方面我需要让爸妈安心。等生意再稳定一些，爸妈对我自食其力有信心，店铺收入和客源也可靠，我就在上海家附近租个小仓库，请个客服兼收发货。”

        朱真真放下心来，“可以呀！你这生意开始半年就要请人做老板了。”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好聊了，她想起了同学圈的讨论，“哎，同学聚会去不去？”

        “不去！”丁晨曦回答的干脆。她多少年没有去过同学聚会？自从和方子健在一起她便封闭了。现如今让她去同学聚会，回答你现在怎么样这种问题，她没有心理准备。

        “那就不去！我不告诉她们你今年回家了。”朱真真早猜到如此。

        她的话提醒了丁晨曦。巴掌大的地方，街上转一转指不定街头遇到一个街尾又遇到一个，怎么能瞒住所有人她回来过年？她心中哀叹，该面对的一个也不会少，躲闪没有益处。“去吧！”

        “啊？”朱真真愣愣看她。漂亮的脸庞，无奈的苦笑，眼底的不屈，朱真真明白了她的想法。挽住她的胳膊朱真真道：“为你的勇敢点赞！到时候我保护你，一直在你身边！”

        丁晨曦捉狭看她，“你保护我？你单身，我带娃离婚，咱们这班上两朵花岂不是同病相怜都要被嫉妒的女生暗暗嘲笑？你莫认为自己脸上有抗打面具，是谁每次聚会回来愤愤不平？”

        “我！”朱真真哈哈大笑，“我就说一说，心里才不在乎那些人暗暗窃喜。世上就是有些人活着为了比，比貌美比家世比运势，比不过就自我催眠。那些酸溜溜的话，我当是生活的养分。”

        丁晨曦不无羡慕，“你做菲儿的干妈可好？她虽然没有爸，可是有两个妈。你将这股子泼辣劲儿好好教给菲儿，十年二十年以后咱女儿也能像你今天这样神彩飞扬。”

        这是最大的赞美。朱真真喜滋滋的应下，方菲同样喜滋滋的应下。“耶！我同学也有一个干妈，她说有干妈可好了！”

        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窗外烟火通明。守岁的人们雀跃欢腾，让新年在热闹祥和的氛围里来到，相互表达祝愿。一年当中也许只有这个时间的善意最多，收获了无数祝福的人们在鞭炮声慢慢熄灭的时候进入梦乡。

        丁晨曦在熟睡的菲儿身边打开电脑，脑子闹哄哄的依然响着刚才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就算一万次告诉自己勇敢是最好的选择，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找寻安静角落。理智和本能的交错，以白天和黑夜为界。

        进入微博的个人账号看到不少新年祝福。一堆简单的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中，一篇小文尤为突出。

        “时间是刀，片出面上的风霜，

        时间为翅，畅翔中吹落沧桑。

        朋友们，我们飞过了猴年，愿大家鸡年顺遂。愿楼主展翅高飞。”

        小文的署名，“落叶”。

        丁晨曦对此人印象深刻。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点开落叶的账号翻阅，尽是商业活动分享，某某专题会，某某庆典。她一笑置之。

        “我们匆匆而行，有人低头掩面，有人昂首阔步，

        荆棘、风沙，逆水行舟，

        我们渐渐强壮、冷厉、只为能早日登上彼岸。

        后来此岸成为了彼岸，

        遥遥相望，

        老人、老友、和那些优柔寡断的人，

        还有，我们的初衷。”

        文下配了一副简笔画。寥寥数笔勾勒出小河、柳树、老屋、相偎依的老父母和年轻的女儿，女儿手中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丁晨曦合上电脑平躺在床上。鼻尖传来菲儿的奶香味，既甜腻又安宁。她一项项的计划。春节结束就开始上春装，别人的春装只有一季，她的春装不妨来个两季。第一季早春，第二季正春。两季春款过后，店铺的信誉若是冲上钻石，粉丝超过两千，她的店就立住了。爱她设计和品质的人，春装结束自然还要买夏装，秋装

        那时候她可以找个地方租个百来平的仓库，雇一个人。仓库隔出一个房间做工作室和展厅，留一半收发货。款式越来越多每个款当然会有尾货。尾货的处理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既不能扰乱了新货的价格体系，又不能就这样浪费在手里。

        如果将来她的收入足够，就可以将爸妈和奶奶接到上海。上海的医疗比连云港强，奶奶看病，日后爸妈老了

        不知不觉中，东方泛白。人们对新年的热情表现在鞭炮的声音上，刚过七点劈里啪啦的骗炮声又开始了。菲儿嘟囔着小嘴翻动身体。丁晨曦将她轻轻揽着怀中捂上耳朵。怀中软绵的小丫头再一次沉沉的睡去时，丁晨曦将头靠在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上进入梦乡。

        大年初五，许多人在老家的最后一天，一场叨念已久的同学聚会如期开展。朱真真附在丁晨曦耳边问：“还能将人认全吗？”

        “可以。”不少人的变化都挺大，可大家不过三十不到，认出脸来没有问题。

        “同学聚会是炫富的地方，混的好的到这里来找感觉，混的不好的到这里来白吃。你就坐着等吃等喝，出钱出力的事儿肯定轮不到咱们。”朱真真道。

        “好。”丁晨曦安静的坐着，乖巧答应。

        “两位美女在窃窃细语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个女人开口问，脸上堆满笑，眼中精光闪烁。

        “许久没见，又是少时好友，肯定有悄悄话的。”一个男人打岔。

        “朱真真在大公司做人事。丁晨曦好像在上海的设计院？上海的房价现在可高的很！”另一个女人问。

        “房价再高也拿不到钱，卖了住哪里？”又有一个女人开玩笑，“除非有两套以上。”

        朱真真接话，“房子车子都是身外物，同学聚会联络感情，不如来划个拳？”

        和班花划拳这样的美事不常有，偏偏朱真真划拳天赋异禀，无论对上谁都是赢多输少，气氛当下热闹起来，男人们卯足了劲想赢。一场热热闹闹的同学聚会下来，酒足饭饱后，丁晨曦发现自己没有说到超过十句话。

        朱真真玩的得意，回去一路哼着歌走路有一些飘。

        “你没事吗？”丁晨曦柔声问。

        “我能有什么事？”朱真真斜睨她，“我厉害吧？有我在，她们谁也没办法近你的身！”说完她咯咯的笑。

        “厉害！”丁晨曦从善如流，“从来没有想到你喝酒划拳这么厉害。”

        “我好多厉害的地方你还没有看到呢！”朱真真下巴翘上了天。

        回到家中菲儿早已熟睡，红扑扑的小脸还带着一丝笑意。轻轻拂好她额头的软发，她慢慢躺在菲儿的身边。

        “彼岸是利，此岸是情。用一生武装了一身爬上彼岸的人，回不了此岸。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没有回头路。”-落叶

        “利与情不是完全对立，楼上武断了。”有人评论。

        “除了此岸和彼岸上的人，河里的人更多。从此岸一路杀上彼岸的人，楼上觉得还有真情？”-落叶

        “嗯，这是一个难题，我没有做过统计调查，但是楼上说的符合逻辑。”

        丁晨曦微微一笑，对错皆在心中，不论何种做为，不忘初衷就好。

        接下来事情顺风顺水，她的两季春装如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粉丝。菲儿“春的颜色”的想法被用到了早春款的设计中。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衣料依然是保暖的羊毛、羊绒、和皮面拼接，但是采用了柔软质地的材料。极考验身材的针织连衣裙里附上薄款醋酸面料，保留针织衣物贴身妙曼同时，适当修饰了身材上的小不足。薄款收腰大脚羊毛裤，将身体下肢比例拉长。

        这一批款式所用的面料色彩就像她画春图的调色盘，鹅黄柳绿、桃粉雪白。这些春天的颜色大胆的运用拼接，不同面料和颜色形成的层次感，让丁晨曦的早春款极为亮眼。面料行朱大姐尤为给力，面料厂拒绝的几个小色她居然带人在自家的作坊手工调试印染出来。

        刚刚走出沉重冬日的女人们看到这般鲜嫩的颜色很难拒绝，加之丁这一次每一款皆出四个不同色选择宽泛，于是不出意外的这些早春款卖的极好。

        有了早春款做为基础，店铺冲上了钻石评价，同时近期销量的上升让店铺在淘宝大数据中取得了流量支持，粉丝量每日几十个的上涨。如此一来，换上薄面料有了更多施展空间的正春款便更加丰富漂亮了。

        待到四月底，丁晨曦在附近租用了一个商住两用的房子，一如当初建立工作室时那般自己简单将房子粉刷彩绘后，在入门处挂一块原木上手书“花期”。个体工商户的注册正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花期服饰有限公司，正式建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和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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