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凉而自由的度假胜地
盛夏,日高路长。
“福满,还有多久回家?”二小姐魏舒棠坐在马车中,香汗淋漓。
丫鬟橘香给魏舒棠不停摇着绢丝小圆扇,可丝丝微风怎抵住车中的暑气熏蒸。
过几日便是魏老爷生辰,魏二小姐自是最孝顺的,特地挑选了吉日,顶着烈日去了百里外的白玉观上了祈福香,又求了平安符,直到晌午才出了那里,踏进暑浪就往家赶。
不像那个魏家大小姐,自从六岁痴傻送进了郊外庄子后,魏老爷生辰是见不到她人的,也就每年过年时才回魏府,算是团聚,只是一脸傻相让人看着晦气。若论孝顺,一个傻子怎能与心细如尘的二小姐想比。
“回二小姐,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进城!”驾车的福满答道。
“橘香,我渴了。”魏舒棠舔了舔干裂的唇。
橘香为难的望着空空如也的水壶,又掀开帘子,前方山脚下几户
人家映入眼帘,便想着去讨点水。
“福满。这到哪里了?”魏舒棠道。
“回二小姐,黛山!”
黛山?魏舒棠觉得熟悉,思索了一下终于记起:这不正是痴傻的长姐魏若兮送去的庄子那里?心里头忽然活络了起来,可以去喝杯水歇歇脚,待爹爹生辰时,也可以正好告诉他,今日去探望了长姐,爹爹不免又夸奖她一番。主意打定,便对着福满说道:“找处近些的地方停下,我要去庄子探望姐姐!”
“二小姐,正是心善若佛,还记挂着痴傻的大小姐!”
魏舒棠听着橘香的赞赏,正中心怀,顿时疲累扫去。
黛山上,蓊郁高松遍野,翔鸟鸣林,甚是清幽,比起外面更是凉爽了几分。
魏若兮正坐在竹制摇椅上,晃晃悠悠,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手边是半人高的楠木小矮柜,上面放一琥珀小碗,碗底堆砌了两层晶莹剔透的小四方冰块,冰块上又铺了两层厚厚的当季切块水果,最上面满满的浇了一层蜂蜜。
一刻钟的功夫,福满带路,曲径通幽处的半山腰上,只见一处庄子掩映在茂密松林中,白墙黛瓦,上有一匾:乔松居。字体奇特,瘦劲灵动。
“这是魏府郊外的庄子吗?”魏舒棠并未来过,但看这庄子,怎的和县令家的雅园一般,清幽雅致?顿时感觉福满带错了路,误入哪个官老爷的别苑。
福满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竟也是一愣,魏府的庄子确实在此处,但破败简陋,十年前自己送痴傻的大小姐初来时,正值雷雨天,柴扉歪斜,用麻绳堪堪绑住,不至于散架;半人高的土墙在大风中,登时塌了一半,吓得大小姐哇哇哭,那房中更是处处漏水,浇在地上污水横流,福满叹了口气,只道这大小姐命运不济。
此处只留了张妈和陈叔二人照顾大小姐。夫人说大小姐晦气,平日不得回魏府,其余人等也禁止来庄子探望。
满心疑惑的福满又看了看来路,没走错!这明明就是魏家庄子的位置,于是横了横心,拿手去拍那通黑的铁门。
“哐哐哐……”
响亮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山中寂静。
魏若兮眉头一皱,从躺椅中直起了身。
她今年正月里穿书而来,那时,她正在休假,躺在沙发上,边看书便吐槽,书名正是《进士夫君的白月光》,就在她把书盖在脸上,迷糊的睡着时,转眼就来到了书里!书中原主五岁时生母去世,父亲便抬了妾赵氏为正妻,原主六岁得了病变成痴傻,被送到郊外的庄子来。与她指腹为婚的正是县令嫡长子——进士江篱,颇得太子赏识,翩翩佳公子与原主的妹妹魏舒棠一见钟情,但又碍于原主的存在,两人均痛苦不已。好在,原主十六岁得了一场大病,魏舒棠每日衣不解带的照顾,终于原主死后,两人终成眷属。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魏舒棠的善良、恪守。
来到书中后,魏若兮一眼便看到了破败的房梁,摇摇欲坠,指不定哪天,就倒下来砸了自己。屋内寒冷,她从床上爬起来,将全部的衣衫套在身上,犹觉得冷,便裹着被子出了屋子,打量着外面,积雪满山川,寒风料峭,吹拂皑皑白松,雪屑如花飘然而下,隐隐的松香混着雪的清幽,令人心静恬适。她穿着破棉鞋,趿拉着绕到屋后,不远处一股雾气升腾,淡淡硫磺气味扑面而来。
张妈大惊,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魏若兮前面:“大小姐!这可是山中瘴气,要人命的!”边说边拽魏若兮裹着的棉被往回走。二夫人当初特地选了深山有瘴气的庄子,把痴傻的魏若兮扔到这里来,打了一手好算盘!
硫磺味的瘴气?魏若兮嗤之以鼻。她用尽力气挣脱了张妈,一头窜进那浓重的雾气中。不出所料!这是一处不小的温泉!汩汩而出,一池清亮。
完美的度假胜地!
魏若兮欣喜若狂,自己原来每天加班累成狗,现在书中的这处佳地,自己略微改造,然后藏在这里每日享受生活,岂不乐哉!管他原书中的命运如何,去他的英年早逝,去他的妹妹未婚夫,活在当下,乐在当下,才是绝妙的选择!
魏若兮犹记得,原主的生母临死前,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她在父亲的默认下,统统搬来了庄子里,可是令继母眼馋了许久。她按照原主记忆,翻出了其中的几张银票,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唉!大小姐肯定又思念主母了。”张妈看着翻看嫁妆的魏若兮,心疼的摇了摇头。
这晚,魏若兮彻夜无眠,裹着被子,抽搭着鼻涕,拿着笔画了无数张设计风格图,边皱眉边修改,虽然不懂房梁结构,但照着心中所想,仔细描绘出庭院布置倒是可以的。
天刚亮时,终于画出一张像样的蓝图,两手已经冻得生疼。张妈瞧着扔了一地的纸团,皱了皱眉,颇有些心疼,用满是冻疮的手一个个捡起来,在桌子上摊开铺平,叠放起来。
“小姐,这些纸只画了一面,另一面还能继续用。夫人拨给咱们的银钱,刚刚够这个冬日里买粮食。咱们省着点,撑到明年春天,就又拨给咱们银钱了。”张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魏若兮瞧着穿了一身破棉衣的张妈,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张妈知道原主有一笔不菲的嫁妆,足够花两辈子之多,原主痴傻,一人落魄在此,张妈若是存了心思,定能拿着嫁妆吃饱穿暖,但她却丝毫不打这批嫁妆的主意。
“陈叔呢?”魏若兮喊道。
不过须臾,“咳咳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缓步而来。
魏若兮望了望自己和这两人的衣裳,活像三个乞丐。
“小姐!我受了寒,别把病气过给了小姐。”陈叔说罢,远远站在了一旁。
原主虽然痴傻,但幸好有两个老实本分的奴仆伺候着!
魏若兮将自己画的蓝图和那几张银票交给二人,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番改造宅子的计划。
单不看那纸上画了复杂的那一通,就大小姐现下说话条理分明的样子,似乎不再痴傻了!
张妈压下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的病?”
“我已经好了!不傻了!或许之前吃了那么多药,管用了!”魏若兮思考了一下。“我恢复的事情,先不要告诉魏府!”
张妈原本想着尽快通知老爷,将大小姐接回魏府,但一想到那个蛇蝎继母,就犹豫起来,正好大小姐也没有回魏府的打算。
“小姐,怎能拿出你的嫁妆?”
“都快要冻死饿死了,还守着嫁妆做什么!”
“大小姐!老奴这就去找庄子里的壮劳力,眼下隆冬,没有农事,他们都窝在家中,这宅院定能尽快盖好!咳咳咳……”陈叔道。
魏若兮想了想,又从嫁妆里抽出了一张银票,嘱咐张妈买点料子,收点棉花,给大家做几身新衣,又嘱咐陈叔去城里看郎中买药。
二人心下感激,本是老爷原配夫人身边的老人儿,夫人过世后,二人就全力照顾痴傻的大小姐,求医问药了一年多,却毫无用处,二人都已经放弃了,只求着大小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自己也有脸去见九泉下的夫人,可没成想,大小姐竟然不再痴傻了!张妈喜极而泣,陈叔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三个月后,一座崭新的宅院取代了破败的老房子。
“天爷!”张妈惊呼道:“这么宽敞的廊子!竟然还有地窖!可以放好多菜!”终于又有机会大展厨艺了!
“可以放酒,冬日里放冰,夏季取出来!”魏若兮看着张妈在新宅院里一脸兴奋的样子说道。
张妈眨了眨眼,就连魏府这城里首屈一指的富户,都没有奢侈到将地窖存放冰块!
“地龙!冬天不用受冻了!”
“这屋后,竟然是三处温泉池子!”张妈的声音颤抖着。恪州人从未见过温泉,于是把这处温泉当成瘴气之源,避之而不及,幸好大小姐慧眼,发现了这处宝地!
“本是一处,被我分隔开了。大的那处我用,假山后面那两处小的,是你和陈叔用!”魏若兮平静的说到。
天爷!她这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只听说那都城的王公贵胄宅子里才有这东西,据说泡进去,能让人年轻十岁!张妈不禁摸了摸自己满是褶子的脸,托大小姐的福气!
“大小姐!老奴瞧着,比咱县令家的雅园还要好!”陈叔眯着眼,想起了曾经,经常跟随已故夫人去雅园,县令夫人是自家夫人顶要好的闺中密友。
“嗯,也给咱们宅子起个名字!”魏若兮抓到了重点,几日后“乔松居”的匾额就送了过来。这从未见过的劲瘦字体,着实令陈叔惊艳了一番,但大小姐痴傻了十年,怎会舞文弄墨。
魏若兮似看出了陈叔的疑虑,编造了一番:“我这十年间,魂游天外,见识了不少稀奇事物,如今魂归梦醒。”
陈叔和张妈索性也不再疑心了,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大小姐恢复清醒,快乐的活着就好!
魏若兮又为大家添置了甚多衣物,地窖里存放了各种蔬菜,腊肉挂在宽大的厨房檐下,院子里鲜花生长不断……一切生机盎然。
思绪回到现在,许久无人来访的宅院,到底是谁敲门?
“何人?”陈叔快步走向了大门。
“魏二小姐,来探望大小姐!”福满听到陈叔的声音,放下心来,是魏若兮的庄子,没错!
随着铁门的缓缓敞开,门外的三人看清了宅院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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