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与徒弟走散了
孙悠然听到魏若兮的声音，先是一愣，似乎有些熟悉，然后猛然记起，那日在陆记布庄，那少年的师父！他虽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但那声女子的“我们走！”，却是令他大舒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绝对不会错！就是这声音！
孙悠然脸色大变，恐惧涌上心头，哆哆嗦嗦的靠近孙中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孙中靖的脸登时面无血色，怕什么来什么！随即赶紧往魏若兮后面张望，没见到三皇子身影，轻呼了一口气。
回忆涌上心头，这可是当年将敌军的数万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的杀神！传闻三皇子手底下一个将领投了敌，待被他抓住后，将他全家乃至九族都剁碎了喂了狗！曾有将领晚了半个时辰执行他的军令，那将领登时就被祭了军，脑袋挂在旗杆上三天。言官参奏过三皇子的残暴，但圣上置若罔闻，只要能打胜仗，只要能收回故土，治军严苛些倒也可以……
可不仅在军中，那朝堂上想要拿捏他军饷的户部左侍郎，竟被发现暴毙在青楼妓子的床上，本来就要告老还乡了，眼下不仅命没了，最后晚节都没保住。大理寺报了死因是纵欲过度，但为官多年，联想到之前的弯弯绕绕，要是与他三皇子没关系，孙中靖绝对不信任！
血腥的耳听途说在孙中靖脑海里编织出一幅幅生动的景象，令他战战兢兢，但现在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能做出这一桌消夏宴的高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但他绝想不到会是三皇子的人！而这姓江的难不成早已站队了三皇子？幸好刚才没有应下知府大人的请求，否则正是自己作死！孙中靖不得不怀疑，这场消夏宴是三皇子在幕后摆的鸿门宴了！他不禁向知府大人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众人心思各异，可此刻魏若兮还施着礼，没有一个人让她起来，这令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快请起！快请起！”孙中靖反应过来，赶忙从座位上起身，怎能然三皇子的“师父”行礼！
孙中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虚扶着魏若兮起身。
“快！请魏姑娘上座！”说着便把魏若兮引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趁机向孙悠然递了个眼神，孙悠然心领神会，立即脚底抹油溜走了。
这张石桌中，孙中靖官职最高，自然而然把魏若兮让在了上首。
其他人等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孙中靖起了身，也纷纷站了起来。
“魏姑娘的宴席令在下明白何为佳肴珍馐！那自是天宫尚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孙中靖卖力夸奖。
众人都道是吏部右侍郎成日摆着脸，惜字如金，何时见他一脸谄媚的，天花乱坠的夸人？纷纷目瞪口呆。
上首坐着的魏若兮感觉尴尬，这位看起来官最大的大人，怎么这么一副德行，心中忽然不安起来，自己的萃荷酿难道这么容易醉人？
“母亲，是长姐！”魏舒棠见赵氏还一脸懵懂的模样，遂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赵氏低声说道。赵氏随即一脸愕然，禁不住握紧了眼前的酒盏。自己全家虽然被县令大人邀请来这消夏宴，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则却是像奴仆般忙里忙外！而那个傻子魏若兮竟然成了座上宾！
“真没想到，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高人，竟是如此一年轻貌美的女子!”
“不知是哪个官家小姐，怎得吏部右侍郎大人如此恭敬？”
……
女宴中窃窃私语。
“恕本官冒昧，魏姑娘可是清河魏家的姑娘？”知府大人狭长的目光暗自打量了魏若兮一番，清河魏家清流书香，三位嫡女知书达理，貌美如花，嫡长女年方十八，传闻圣上欲将其许给三皇子。而眼前这姑娘年岁稍小，又如此貌美聪慧，定是清河魏家其他嫡女。
魏若兮一愣，答道：“大人！民女来自恪州黛山！”
知府大人有些吃惊。不是清河，是黛山！黛山在哪里，怎么没听说黛山有什么世家？
“大人！魏姑娘正是下官未过门的儿媳妇！”江怀远满脸笑容。原本听那魏若兮是个痴傻的，今日一见，不仅着实惊艳了一番，更何况吏部右侍郎竟然对其礼遇有加，如此准儿媳妇，怎能不赶紧表明身份，难道等着其他贵公子来抢？
思及此，江怀远眼神不善的瞧了一旁的魏老爷，谎称魏若兮痴傻到底打了什么算盘，这盯得魏老爷如芒在背，一时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人！魏姑娘正是在下未过门妻子！”如炎夏清泉般清澈明朗的声音响起。
原来见知府大人似还在疑虑，江蓠站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道，说罢便抬起头，对上魏若兮明亮的眼神，目光含笑，便退到了一边。
魏若兮起身，向着江怀远行礼道：“民女有一事相求！”
“快请起！早晚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民女听闻大人与白玉观道长私交甚笃，而道长清高喜静，不喜生人，故民女想请大人费心，请道长到我黛山的宅院乔松居指点风水！”
“好说！这几日便请道长前去你宅院！”江怀远看魏若兮，越看越满意，还好自己儿子一直坚持着当初的婚事。
男女宾宴席相隔不远，此刻魏若兮是焦点，她的一言一行均落在众人眼中。
魏舒棠心道不好！魏若兮刚才对县令大人那番说辞，便是向外人表明，那黛山乔松居是她魏若兮的。魏舒棠不禁懊恼起来，费尽心思想出了计策，父亲已经同意，就差今晚过后，将乔松居收回来，万没想到，魏若兮竟然搬出了县令大人，压了父亲一头。还有江蓠那看向魏若兮一脸含笑的样子，令魏舒棠嫉妒的快要发疯。
消夏宴在众人各怀心思中结束了，魏老爷准备想找魏若兮问个清楚，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魏若兮急匆匆赶回长香楼后，她轻手轻脚的进屋看了扬灵一眼，鸦羽似的长睫覆盖着紧闭的桃花眼，呼吸平稳深缓，已经睡熟了，这才放心的退了出去。因着宵禁，魏若兮与扬灵今夜在长香楼过夜。
次日一早，魏若兮便同扬灵乘坐长香楼准备的马车，前往了青城山下的草市。此处每逢初一、十五开市，百货咸集，旗亭旅社，翼张鳞次，是恪州城最大的草市。
穿书后第一次赶大集，魏若兮心情大好！
牵着扬灵的衣袖，魏若兮跟着摩肩擦踵的人流，往草市深处去，经过两边卖粮种、薯秧、树种的小贩们，魏若兮好奇的四处打量，扬灵却似乎不太习惯挤在人群中，加之他样貌出众，虽穿一身并不显眼的青色衣衫，但总能吸引路人目光，年轻的女子有的悄悄偷看，有的三两个作伴的窃窃私语，像看猴一样打量他。扬灵顿时目光冷冽而烦躁的扫视了周围一圈。那些围观的人们立刻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压，那冰冷的眼神让人透不过气来，遂赶紧收回打量扬灵的心，各忙各的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黑漆木马车，穿过人群，行了过来。
孙悠然坐在车里抱怨道：“父亲！您就这么着急回都城？偏偏今日十五，行路正赶上草市，半天都走不出来！”
孙中靖简直想长了双翅快飞回都城，他感到三皇子仿佛在恪州城织了一张大网，专门网他。闻及孙悠然所说，忽然长叹了口气，遂抬起窗上竹帘向外瞧去。这一瞧不要紧，孙中靖登时脸色灰白，哆嗦着手赶紧将帘子放了下来，半天顺了一口气。他果真看到了三皇子！正跟在昨夜的魏姑娘身后！穿一身青色衣袍，那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四周！幸好没被他发现自己！孙中靖拿了帕子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只要悄悄出了恪州，就能躲过这个杀神！
“父亲！怎么了？”孙悠然疑惑，正欲抬手掀帘子。却吓得孙中靖赶紧将孙悠然已经伸到帘子上的手打了下来。
“闭嘴！想要活命，就老实的呆在马车里！”
孙悠然虽然疑惑，但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知是此事严重，便老实的不闻不问了。
草市深处，已经变成了人挤人，魏若兮被挤得头昏眼花。
“师父！我们回去吧！”扬灵在后面大声说道。
还未等魏若兮回答，攥在魏若兮手里的衣袖忽地松开了。二人被挤散了！魏若兮被人潮推着向前，她努力往后看，却满眼都是人裹挟着她的视线。
“扬灵！扬灵……”魏若兮大喊着，身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像浪潮一样的人群将魏若兮带到一处宽广空地，人流骤然疏减，魏若兮发钗散乱，鞋子被踩掉了一只，她还真是低估了书中所写的人流汹涌。回头张望，却只看到向这边涌动的人群，便决定在此处等扬灵。得先买双鞋，魏若兮伸手一摸腰间，倒吸一口冷气，钱袋子丢了！
此时日头已到头顶，炎热渐渐递了下来，魏若兮四处打量了一番，却见旁边有一家书肆，魏若兮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了书肆，视野正好能看到刚刚那片空地，若是扬灵来了，自己定能一眼瞧见。
“魏姑娘！”清澈明朗的声音响起。
魏若兮诧异的抬头，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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