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老板，车队的林勇浩和手底下的四个人被抓了。”槟城cbd区最好的位置是望夏大厦，而望夏大厦半年前被一个阔气的外来户买了下来。
这位外来户没赶走大厦里的任何一位租户，也没给他们涨租金，一切都按原样没动，很多租户甚至都不知道这间大厦换了主人。
“是十一月三号夜里跟人打架被举报了，跟他们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个叫顾野的人，律师去探望他的时候他让传话回来，说怀疑是四叔公那边的人。”
二十三楼是这位新贵的办公地点，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用日语向他汇报着工作。
“顾野吗你去查一下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件，监狱里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谁，尽快给我。”这位老板站在窗前，他长得很高，至少185以上，西装笔挺，鼻梁高挺，带着一副薄薄的金框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眉宇间却散发出老成。
助理微微点头很快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男人的办公室很大，外界猜测他是一个挥霍无度的暴发户，见到了他本人后又坚定的认为他是一个富二代。
但他办公室里没什么豪华的装饰，反而很空，除了桌子沙发等必备的东西，再也找不到多余的东西。
除了墙上挂着的一把竹剑，和一副奇怪的画。
竹剑是从家乡带来的，原本他想挂一柄真剑，但风水大师觉得戾气太重，便就作罢，而那幅画，歪七扭八，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画是一个男人的半身像，线条很有力量感，但人体结构却被完全扭曲了，不过如果学过美术的人应该能很惊奇的发现，虽然每一根线条都经过了扭曲和变形，但透视却完全准确。
整幅画是褐色的调子，掺杂进去的颜色异常丰富，却完全和谐。
没人敢说这幅画不好看，除非他想被原地解雇。
“顾野”他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但声音极小，没人能听见。
顾野三天之后被从禁闭室里放了出来。
他是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人，平常人关两天就已经濒临崩溃了，他不，他甚至精神更好了，这几个月熬夜落下的黑眼圈都几乎消失了。
事实上，最痛苦的不是接受痛苦，而是绵延不绝的，不知尽头的，死寂一般的寂寞。
顾野把每天送来的盒饭里的大米一粒一粒的分开，在只有两平米的禁闭室里摆了一幅画。
用大米摆的画。
倒不是真的想要创作什么，而是他知道，不能让自己闲下来，要让自己有事可做，对抗寂寞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事可做。寻找一件繁琐的，复杂的事情，来支撑三天的时间。
虽然有些滑稽，但却很有效果。
因此顾野回到狱室的时候，是笑嘻嘻，甚至满面春风的。
他的脸上，一直都有着一种病态的，易碎的美。
而此刻，这种美，似乎被展现到了极致。
从禁闭室回来没多久，有律师来探望过林勇浩几次。
林勇浩和顾野的关系原本不远不近，保持着平衡的状态，尽管顾野打着不打不相识的旗号多次靠近他，但他的态度依然充满了距离和试探。
试探是自然的，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有着天然的屏障。
但那律师第二次探望之后，却完全不一样了。
“野哥好。”林勇浩居然在他一觉睡醒后，亲切的向他打招呼。
“浩哥今天吃错药了？”顾野一脸疑惑望向林勇浩的小弟们。
“野哥早上好！”小弟们没解答他的疑问，反而也直直向他问好。
黄毛一伙三个人也醒了，看到这阵仗三脸震惊，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也整整齐齐的喊了一嗓子：“野哥早上好！”
最后只剩下那位小偷先生，他求助似的望向其他人，前连天大家还水火不容，今天这么，这
“野野哥早上好”
顾野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什么□□或者是传销组织，要么醒来的打开方式不对，需要从新去睡一觉。
“我是昨天梦游把你们打了一顿吗？”顾野扫视了屋里的这一群人，“还是神经病能传染呀。”
“可能只是突然开窍了，明白要抱大腿了。”林勇浩笑笑，拍了一下顾野肩膀。
“浩哥，我想问问您今年贵庚？”
“二十五。”
“不是吧，你只有二十五？我以为你三十五了？”
“”
“哈哈哈哈，那你叫我声野哥不亏。”
“你多大？”
“虚岁二十七。”
“你二十七？？”顾野看着只有二十出头，非常嫩，林勇浩没想到他有这么大。
“看来，”顾野扫视了一圈，“大家都是弟弟，没事，哥哥罩着你们。”
顾野看着挺嫩的，林勇浩以为他也就是二十出头，没想到居然比自己都大。
接下来的日子，顾野过的相当舒服，几乎是横着走了。
他也实在没想到，他能过上每天起床被子有人叠，早饭有人带，卫生有人打扫的日子。
他居然成功在监狱里，走上了人生巅峰。
难道这就是优秀的反派剧本？
顾野向来脸皮厚，并且热衷于白嫖，以至于当年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他就靠着白嫖，过上了无忧无虑的被包养生活，所以，对于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白嫖生活，他很是习惯。
不过这种白嫖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不得不承认林勇浩的律师非常厉害，他们被羁押没多久就开庭了，判了聚众斗殴，林勇浩一伙人因为有立功表现——也就是把顾野这个同伙供出来了，被判了四个月，顾野稍长，但也只被判了六个月拘役，所以没过多久林勇浩就被放出去了。
不过这时，也已经是春天了。
“浩哥，你看我们，也算是一起同过窗，拜托你个事。”顾野这人相当健谈，或者说装的相当健谈，这四个月里，他俩已经混的非常熟络。
“野哥您说。”
“我进来前，租了一房子，但只交了半年租金，眼看着房子要到期了，我也不打算再租了，麻烦你帮我把那出租屋收拾收拾，把我东西找个地方安置安置。”顾野说道，“特别是我的画，要是你有路子，就帮我买了。”
“你还真是个画家？”
“如假包换。”
林勇浩想着自家老板旗下好像也有这方面的生意，便答应了下来。
“有点门路，但老板的审美可能”他突然想起自家老板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副十分抽象的油画。
“没事，你看着办就好，我相信你。”顾野回之以微笑。
“成，那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出来了，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暮春三月之时，林勇浩来到顾野交代的住处，一进门就闻见了刺鼻的腐烂的味道，很显然这里是很久没有住人了，桌子上还放着一坨黑黢黢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像是腐烂了的盒饭。
林勇浩捂着鼻子，有点想吐。
好在除了桌子上的腐烂物，其他地方还算干净，他四处转了转，发现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把他的画收了收。
事实上，看了顾野的画，林勇浩十分想收回对老板的诋毁，比起他的画，这才哪到哪。
甚至他觉得，他的画跟老板的画，几乎一个风格。
顾野出租屋里的画很多，几十幅，而且看得出时间跨度很大，有的很新，看起来是刚画没多久，有的看起来有些年月。风格也完全不同，有几幅写实风格的，古典的，相当好看，但大多数是抽象的，奇奇怪怪，看不懂在表达什么。
还好他开了车来。
“老板，”林勇浩打开手机，给自家老板打电话，“我已经准备从顾野出租屋出去了，他屋里太多画了，我可能得多搬几趟。”
“好，把东西直接搬到我家，你亲自来，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
“好的老板，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个顾野，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的人。”
对面的声音依然平静，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
不是吧，不是吧。
被挂断电话的林勇浩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我的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跟老板的人干了几场架，还搞到监狱里去了，还害他关小黑屋？？？？
我的妈呀！怪不得律师传话让对那个顾野好一点。
老板办公室的画？不会就是这个人画的吧？
顾野屋子里的画十分之多，林勇浩前前后后搬了五六趟才全部搬到车上，去老板家里的路上，也忍不住脑补这俩人的关系，直到急刹车后被后面的司机按喇叭警告才终于缓过神来。
“老板，都带来了。”林勇浩眼前这个人，正正是望夏大厦的主人，槟城市的新贵，挥金如土的商人，传说有着□□背景的男人，李东竹。
顾野的画被堆在地下，如果懂画的人可以看出来，这些画的画板用的都是最次的亚麻画布，几块钱一米的那种。
这些画堆在李东竹的别墅里，活像一堆破儿烂。
“他还是那么放荡不羁。”李东竹盯着地上的画，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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