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雾雪沉默。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躯残缺，有种身残志难的微妙。

        然而当她望着眼前的‘怪物’，这种称呼才应该称她自己才对，只有一个头和一条不完整的腿。

        当‘怪物’在她面前摇手，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眼前的‘怪物’，上半身拥有着人类的脸，甚至有一双白皙的手臂，还有纤纤羸弱的腰肢，难得忽视了生来拥有的野兽特征（长角和鹿身），就像是人类一般。

        眼前的女孩眉目精致，一双湖水般的眸子泛着水波，唇瓣淡淡胭脂红，一头黑发倾泻而下，有一种柔弱的美感，容颜长得跟传说中的精灵般灵动。只是她的下半身和她不同罢了。

        雾雪抿着嘴，慢慢低垂着眼帘，她这副模样连自己都感到害怕，不禁地暗自讽刺，她才是那个实打实的怪物，比起她来说，眼前的女孩顶多算个长了下半身是鹿的人类。

        “诶诶别过去！”

        下面的废墟堆传来一声喊声。

        雾雪一转头，便看见下面的两人。被拉着衣领的杰弗里忙喊扯着他的巴比恩，两人一前一后往她这边走来，一人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另一人眼眶极红似乎想对她什么。

        带着视死如归表情的杰弗里，一见看人类的模样，脸色刷的一下青了，尽管她有了一条手臂、腿，但看上去仍旧骇人，显然他想逃也逃不掉，几乎被拖着过去。

        “我们也来帮忙。”巴比恩红着眼睛，当着杰弗里的面说，他愣了一下，他想逃离，巴比恩却想加入搜寻的队伍。

        巴比恩一说完，杰弗里当初宕机，嘴巴里的魂都跑出来，留下□□两眼一黑。

        雾雪还没开口，小鹿女却挡住她身前，露出不乐意的神色，湖水中闪动着不安，她拒绝道：“不安好心，你们的帮助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巴比恩露出歉意的表情，她急忙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没想到师父会下毒手，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师父他喜爱人族，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十分抱歉。”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完美受害者言理，”雾雪开口，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巴比恩的眼睛，她缓缓再度开口：“你很真诚，也没有逃离这里，我很佩服你的真诚，同时我内心到现在依旧很愤怒。”

        “这是针对这件事情，按照我个人的理解，以为你也参和其中的我，却发现你并没有逃离，我也就没有理由找你复仇，我本可以站在以彼之道还以彼身的角度上，但显然个人阴暗的想法也因此没机会展现。”

        “……可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失望。”杰弗里听着人类低落的话语，不由得吐槽道。

        雾雪转过头，脸上如他所言，并没有任何一丝失望的情绪，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对着杰弗里的脸，认认真真地开口道：“我的确不太失望，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时间去浪费，所以我也不会把时间花费在报复上面。”

        “你真是个好人。”巴比恩露出笑容，即便是她这样宽厚温和的性格，如果遇见这样的事情，她也会愤怒到发飙的程度，她不禁佩服雾雪的胸襟格局。

        实际上，雾雪发现了自己的身体被晶片融合，在体内能感受到晶片的存在，甚至上面任何细腻的纹路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大约猜测她可能吸收了晶片里的少部分能量，才导致身体异变如此夸张。

        嘴上是这么说，但雾雪内心多了一丝慌张，她不知道三个月的生命将会缩短到什么程度，也许等不到明天，也许还有时间让她做完那个未做完的事情。

        被巴比恩称作好人，雾雪反驳：“我不是，你见识的坏人太多，才会说出不现实的话。”

        巴比恩却认为她在谦虚推辞，一脸认定了雾雪是个好家伙，毕竟还是个没有选择报复的人类，她愈发珍爱可怜的人族，短暂的生命一闪而过，更何况还是个被月食侵蚀的人类。

        多了两人的帮助，小鹿女露出抗拒的表情，甚至找到雾雪手臂的时候，特意仰着下巴露出一丝得意，朝着巴比恩和杰弗里显摆一番。

        杰弗里脸色憔悴极了，一见小鹿女手里拿着的胳膊，还能看到森白的骨头，他几乎要尖叫出来，又见怪物一脸骄傲地拿着手臂递给人类，不由得佩服小鹿女，竟然对这种东西不害怕，不愧是怪物！

        而巴比恩见到小鹿女找到的手臂时，露出羡慕的表情，不禁地道：“这怪物力气真大，一下子就掀开那块巨石找到手臂。”

        杰弗里见她的表情和他不一样，他忙悄悄地凑到巴比恩身边，说：“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害怕？巴比恩迟缓地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她害怕死亡的尸体，可她对人类不生不死的模样更处于好奇心大于恐惧，如此一来，占据内心的好奇心赢了。

        杰弗里打定主意决定，以后要远离巴比恩，于是他往后退，脚上的触感不对劲，似乎踩到柔软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血迹斑斑的大腿埋在石砾之下，就横在他的脚下，低着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位置上。

        杰弗里好运上头，往后跌坐时，手边触碰到一只手。没有手臂的手，那只手血红血红的，他的小手指不小心蹭到手剜口上，粘稠的液体沾了上来。

        雾雪却在此刻看了过来，盯着他身旁的大腿和手。

        被直勾勾的盯着，杰弗里吓得打了一个嗝，立即抓起这两个吓人的肢体送到雾雪面前，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当血迹斑斑的大腿一和雾雪挨近时，上面的血液很快蜕回伤口内，皮肤干干净净，白皙得不像是尸体上的四肢。

        “你真的是人类吗？”杰弗里望着这一幕，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雾雪如果有肩膀的话，她一定会耸肩，但现在她只能翻了个白眼：“现在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个挂名的。”

        “那你身上这一切，是和那边的怪物有关系吗？”杰弗里被白眼一翻，害怕散了一半，多了一丝好奇心。

        雾雪顺着他看过去的方向，见到不断翻找的小鹿女，她抿着唇道：“她不是怪物，如果真的和她比起来算怪物的话，也该只会是我一个人的称号。”

        “你怎么不继续害怕了？”雾雪不知为何，听到小鹿女被称作‘怪物’有些愤怒，想起之前自己总称呼她为怪物，虽然不曾放在表面，但实则在内心一直拿她当作怪物，一想到此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杰弗里挠挠头，讪讪笑道：“我那不叫害怕，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毕竟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怪瘆人的，而且你就一个脑袋说话，感觉跟不真实的人在梦里交谈。”

        “听上去很玄乎，但显然这梦很真实，你也被我吓惨了。”雾雪一语点破。

        杰弗里叹了一口气，只好认命道：“但你得记得，我帮你是为了之前的交易。”

        雾雪露出诧异的表情：“交易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雪族是自动中断与我的交易。”

        “我的弟弟妹妹没找到，你说过会帮我找的。”杰弗里有些愤怒，他可是鼓足了勇气为人类找了肢体，人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但是交易的内容是为我找到医师，并且为我治疗病情，显然你们没有按照约定承诺，还导致契约甲方不仅受到严重的□□损伤，还受到身体被迫分离的伤害以及精神损失的伤害。”

        雾雪连理清晰地说出交易内容，一本正经地言说自己受到伤害程度，假如杰弗里还有点良心，可惜他对人类的伤害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类是不会死的，那些所谓的‘伤害’对人类也不大作用。

        杰弗里情绪有些波动，他回想起最初最交易的时候，他应该先让人类去找他的弟弟妹妹，这一切的错都是人类不对，如果她没有先要求去找医师治疗，肢体被分离也是她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假如一开始就先去找孩子，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人类要怪就怪自己不对！

        “交易的内容是巴比恩和我一起的，但是这件事是巴比恩的师父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做交易就好了，我会带你重新找一个医师，我认识更好的医师，我会保证你不会像现在！”

        杰弗里一股脑儿地将要说地话都吐出来，他唯一指望地就是与人类地交易，为了找失踪的弟弟妹妹，他翻遍了全部的角落，哪怕一丝线索都被他翻个地朝天。

        当他一度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岱孜背上的人类，拥有使岱孜臣服的能力，几乎让他看到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人类说出交易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感到了希望，似乎看到在那点光明中，浮现出弟弟妹妹的容貌，也似乎听见孩子啼哭的声音。

        雾雪露出无语的表情，几乎看到了之前画大饼的上司，每次研发游戏时，会说出一大堆保证，然后也露出这样的表情。

        杰弗里露出期待地表情：“我先带你去族老那里告发这里的罪魁祸首，比起不靠谱的巴比恩，我会让你相信，我说的保证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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