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 心门
世界在崩溃。
它毁灭起来的样子同样让人联想到北冰洋的那座尼伯龙根，风暴中不断传来愤怒与悲伤，仿佛唱着古老圣歌的精灵。
西子月一脚踏上那座螺旋阶梯，积水在她脚下碎成成百上千朵晶莹的珍珠，每颗珍珠上都倒映着她坚毅的眼眸。
“终于做出决定了么？做你最想做的事？”
阳光充盈的花房中，市长坐靠在纯黑色的钢琴后，手指在上面随意滑出音符。
“嗯，我不仅知道该做什么，还知道该怎么去做。”西子月走进这间花房，来到那架钢琴前。
“是吗，那就祝你好运。”
“接下来轮到你了，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市长耸耸肩：“这么直白飒爽真的好吗？明明刚才你还那么温柔，让人疼爱。”
“你不也一样吗，明明长着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但一开口就让人联想到某个欠揍的正太。”
市长再次无奈。
“故事从很久以前说起，关于我的原型与那个女孩的相遇。”
市长遥望向花房外，那里原本被朦胧的白光所笼罩，但随着他的视线扫过，朦胧一点点被抹开，场景如拨云见雾般浮现。
昏暗的地牢。
和西子月在那间赌场见到的彩蛋房间一模一样。
那是距今近700年的事，中世纪的黑暗笼罩在欧洲的上空，宗教文明间的战争不断。
某个秘党之外的混血种组织在欧亚大陆之间交界地带悄然崛起，他们为了研究通向纯血龙族的进化之路兴建起大量研究所，每个研究所内都收押着来自各个民族的孩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洋与水之王莉莉丝，与龙族的史前至尊相遇，在一个漆黑的地牢中。
“那时我的原型正处于新一轮记忆轮回中，莉莉丝也正处于记忆恢复期，两人以最弱小，也以最干净的方式互相见到了第一眼……尽管隔着一层囚笼。”
西子月心中微微一动。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个彩蛋房间才存在，它是莉莉丝不愿意舍弃的素材。
那些奇奇怪怪的对赌游戏，也是他们两个那时经常玩的游戏吧，不需要什么硬件要求，只要两个人能够面对面就行。
在这些游戏中，故事接龙应该是他们玩的最多的游戏，在这些碎片化的故事中，许多的人物，段落都一点点被勾勒出来，拼成了这个世界最初的蓝本。
再后来，路鸣泽能接触到画笔了，他开始用自诩拿手的绘画能力来讲述故事，岛屿，城市，大雪，喷吐着蒸汽的巨轮，空中的城堡在他的笔下一一出现。
“但正如两人现实中的故事那样，他们笔下的故事同样不美满。”市长挪开视线，窗外的白光再次弥漫起来，遮住外界的一切。
龙王的复苏，黑死病的蔓延，利维坦的召唤，对秘党一次次的梦境突袭，随着时间推移，海洋与水之王正不断朝最完美的形态迈进。
另一方面，路鸣泽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记起自己的身份与目的，终于在某一天，命中注定的厮杀开始了。
“与此同时，两人共同创造出的那个共同故事也迎来了没有结尾的落幕……或者说是悲剧收尾。”市长沉吟。
“这份悲剧所孕育出来的悲伤与愤怒，也成了这个世界的源头之一，你每次遇见莉莉丝，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份仇恨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她对你呢？”
“没错，她同样恨我，但也同样爱我，正是因为这份爱，我拥有了独特的权力。”市长轻轻捏住手心。
“那你与卓伊拉呢？”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父女才对，毕竟莉莉丝更贴近她的母亲这一角色。”
“这就是你想要拯救她的原因吗？”
市长沉默片刻：“这同样也是拯救我自己，因为我也有想要打碎的命运，每个与命运为敌的人，都是我的伙伴，我帮助他们，就像是在帮助自己。”
钢琴自动发出叮的一声，音符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和谐，窗外的光影一度摇曳不定。
市长也深皱眉头，徐徐握住胸口。
“你，快死了？”西子月睁大眼睛。
一丝裂缝从头顶的玻璃上延伸开，声音尤为刺耳。
“我做出了很多违背莉莉丝本尊的意思，比如指引卓伊拉参加竞选，朝她开的那一枪，以及帮助你们......现在，是时候结束我的使命了。”市长的眼角流露出深邃的倦意。
他将手伸向西子月，仿佛是有重要的秘密要交给西子月。
西子月上前，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并没有看那到底是什么。
花房破碎了，数千道裂缝一起迸溅而出，碎片如大雪般纷飞，光影在纯白的风暴中闪灭。
地震陡然加剧！螺旋阶梯进一步崩塌，西子月蓄力起跳，在落石间穿梭，越来越接近最靠近天空的目标。
现在的情况十分糟糕，不仅是内界，更是外界。
利维坦已经在东京湾登陆了，目标是夜之食原，老板将该隐的卵设置在了那里，那里同样也是他所准备得最终舞台。
埋伏于卡塞尔周边的海洋与水一系的龙裔也展开了攻势，协助他们进攻的是汉高家族，在最终时刻，他们还是选择导向了龙族一边。
地震的势头稍稍减缓，西子月也放缓了脚步，气息沉重。
很累，比想象中的要累。
内心的补完对于她来说并非是多轻松事，相反它十分令人疲倦。
令人欣慰的疲倦，像是穿越漫长的黑暗后，离故乡终点只差最后一段距离的旅途。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件市长递交给她的最后礼物。
【something for nothing】
她的第三个1/4。
这次并没有恐惧，只让人觉得平静，唯一的问题在于融合对象。
“终于到了。”
最后一层台阶跨过，她终于抵达了这座螺旋阶梯的最顶端。
这里像是一座耸入云端的祭坛，可位于祭坛中心的既不是十字架，也不是受祭者，而是缠绕着蔷薇与铁链的门扉。
西子月将双掌贴在门上，逐渐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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