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 路明非end
如同梦境一样,漆黑的虚空中散落着光景的碎片,如溪流般的光道延伸向各个房间。
路明非漫步在这条光道上,一点也不着急,穿着西装的腿在溪水中一深一浅。
这就是结束了。
所有的分支都被世界树分解成了昆古尼尔,包括原本属于他的那条时间线,在它毁灭之前,所有人都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除了他,因为他依旧特殊。
虽然通往新世界的门并没向他敞开,但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孤魂野鬼,尽管他此刻的确像灵魂一样游荡在虚无的夹缝中。
那美好的仗,他已经打完了,该走的路他也走到了尽头,在前往应许之地之前,他还需要向过去的好友一一道别。
他推开了这条光路上的某扇门,走进去。
门的另一侧,楚子航、恺撒,还有芬格尔,三人在昏昏沉沉中醒来,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好久不见。”路明非用轻松的语气说,仿佛他们几个之间只是短暂地分别了那么一会。
“确实很久没见,没想到你就这么突然出现了。”恺撒打趣着说,“原本以为这一刻会来的更有仪式感一些......看上去,你似乎马上就要走了?”
路明非承认:“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
“这是你主动做出的决定吗?”楚子航发问。
“没错,我很少这么主动过。”路明非有些得意。
当他推开这扇门的一刻,他的心灵历程,战术构想,也成功传递给了对方,他自认为刚完成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为精彩的个人秀,现在舞台谢幕,他依旧热血沸腾。
“没有更好的结果了吗?”芬格尔难能可贵正经一次,没有说多余的烂话。
“不是没有更好的结果,而是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所期盼的结局。”路明非将所有人的肩膀搭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去打断车轴了。”楚子航满怀歉意。
“喂,你当着那个要被打断车轴人的面提这事,真的好吗?”恺撒斜眼望着对方。
“这梗连你都知道了?”楚子航惊讶。
“咳咳,如果是以往,我会保持沉默,但都这个时候了,我只好承认,是我透露的。”芬格尔严肃。
“好了,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谈话,蛮有我们的风格,脱线,二逼,又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正经。”路明非笑着后退,“我得去和下一个对象告别了。”
说完,他退出了这间房,身后是几人在挥手道别。
第二个告别对象,是昂热。
“你长大了,明非。”昂热像个疲惫的老人那样,但心里闪动着欣慰。
“其实我挺不想长大来着。”路明非无奈地摸摸后脑勺,“我还是更加怀念以前,我跟在师兄和老大后面的时候,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们两个上去顶......当然还有校长您,您也是帮我们顶天立地的人。”
“这样才对,所谓的成长,不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而是明明深知弱小的好处,但依旧做出最勇敢的决定。”昂热说。
“抱歉,明非。”
路明非耸肩:“不用道歉啦,校长,谁不知道,你一直都把我当成接班人类培养,说你是我亲爹都不为过,至于把我看成屠龙工具什么的......在您眼里,您自己也是工具,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一样咯,都是血浓于水的好工具。”
昂热微微一笑,带着风一样潇洒的释然。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他问。
“永恒之地,那是我的最终归宿。”路明非说,“那里原本是陈国勋造出来,留给自己的避难所,一个理想中的乌托邦,只有被赠予钥匙的人,才有资格前往那里。”
“听上去不错,搞得我都想到那里置办房产或墓地了。”昂热胡须抽动。
“那可真不好意思,名额十分有限,我也是蹭了西子月的名额才能进去的。”路明非展示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面刻印着发光的龙文。
他和西子月诀别握手时,他给予了对方最后一次融合,而他则从西子月这里得到了这把钥匙。
“那里是以个人意志为核心形成的世界,并非世界树的分支,也就是说,当我的寿命走到尽头时,那里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归于虚无。”
“但这并没什么可惜的,因为有关我的记忆会被你们所有人铭记,没准还能上史书,能成为被学生们深恶痛绝的考试内容,他们必须精准回答出某年某月,路明非干了些什么,否则就拿不到分。”说到此处,他贱兮兮一笑,随即是成熟的苦涩,“人生的意义并不取决他葬于何处,而在于他曾有过怎样的生活。”
昂热有所了然,撑起年迈的身体,来到路明非面前,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拨了拨,像是某种告别仪式。
“卡塞尔传统,学生们毕业时,我都会这样,把学生学位帽上的帽穗,从右边拨到左边,可惜现在不能给你发学士服......你毕业了,路明非。”
第三个房间里,等待着他的是零。
“我想通了,比起路鸣泽,我应该还是更喜欢你一些。”零满脸都是认真二字。
“等等,也太直接了吧?难道不应该先叙叙旧作为开场白么?”路明非倒也没太惊讶,他早就想过这姑娘一上来就语出惊人的情况。
“我不喜欢叙旧,离别前的叙旧都很悲伤,我讨厌悲伤。”零依旧很认真。
说是这么说的,但她的目光里的确带着悲伤,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好吧,那能告诉我,为什么比起路鸣泽,喜欢我更多一些吗?”路明非苦笑着问。
“因为温柔。”零说。
“因为我......比路鸣泽更温柔?”
“还记得最初的那个晚上吗,零号带着我骑上那条黑蛇,整个夜晚都飞在夜空里......我是从那个时候起爱上零号的,既因为他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因为他那份温柔......后来我想了想,比起力量,我更喜欢他的温柔......虽然你很弱小,但和你在一起时,我就是能感受到当初的那份温柔。”
“明白了,我会将这份温柔一直保留下去的。”
零的脑袋一直靠在路明非胸口,很久才松开。
第四个房间。
这扇房间的门,路明非犹豫很久才走进去。
绘梨衣在等他。
见到路明非的那一刻,彩虹般的流光从她眼里划过。
“欢迎回来,SA.....路明非......我已经可以好好念出你的名字了。”绘梨衣怀里抱着当初路明非送给她的那个大大的熊玩偶,她挥动玩偶的手臂,向路明非招手。
“嗯,我回来了......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们再度见面的不是海棠树下,也没有准备冰淇淋......真的很抱歉。”路明非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不要紧,因为我知道,明非你曾经很努力......也很害怕......”绘梨衣轻轻将手臂拥过去,她身上的微香笼罩了路明非。
“我接下来要去很远的地方了。”路明非低声在对方耳边说。
“不要紧,我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就算外面天黑,在下雨,在打雷,我也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她像柔软的风那样,踮起脚尖,蹭过路明非的脸颊。
“谢谢,你曾经一直陪着我,带我去看这个世界。”
第五扇门,路明非依旧踱步很久,才大胆走进去。
“嗨......”路明非试着打招呼。
“别嗨来嗨去了,你现在可是拯救世界的幕后黑手,全世界最有逼格的人,这种打招呼方式只会显得你很掉价。”诺诺耸耸肩,气哼哼地说。
路明非向前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驻,不禁微笑:“是是是,我是师姐你的唯一指定马仔,要是我的牌面不撑足,指不定哪天给师姐你牵马的时候,一个手滑让马把你蹬出去了。”
“白烂话也禁止......真是的,长不成校长那样的人就算了,总不能以芬格尔为榜样吧?”诺诺摊手叹气。
“师姐,我后来想清楚了。”路明非说。
“想清什么只管说,师姐我都听着......没错,现在我可以听你说任何东西。”她也用带着离别意味的语气说,失落中带着祝福。
“我是很后来才弄懂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没准像是孩子对母亲那样......”
“停!千万别给我添加奇怪元素,我可没做好将来给孩子取名叫李嘉图·加图索·路这种奇葩货色。”诺诺以玩笑的语气说。
“我之所以有这个念头,是因为我爸无意间说过一句,说我妈当年很像你,甚至比还疯,于是我就这么一琢磨.......没准真是这样的,我从小又缺父爱又缺母爱,突然出现一个和母亲相似的女人在危难时刻拯救我,年少无知的我很难把持住。”路明非平平淡淡地说,像是在提一件儿时的小事,尽管这事分明对他来说就发生在不到四年前。
“所以你现在终于分得清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什么是单纯的缺爱了吗?”诺诺问。
“师姐啊,你还是不懂男人啊。”路明非露出得胜的自信的笑容,仿佛内容进入了他所擅长的领域。
“好比楚天骄那样牛逼轰轰的男人,最终都不能免俗地与苏小妍这样普通的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小妍很像楚天骄的母亲,这是所有男人的命门,甭管你是猎艳无数的顶级混血种,还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都逃不过这个定律。”
沉默片刻后,路明非最后说道:“好吧,铺垫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就一句......我只是忘不掉你。”
渐渐地,噗嗤一声,诺诺笑了起来,眼里带着泪花。
她举起手,撑开五指。
“击掌?”路明非问。
“总得来点仪式感吧,我是你的引路人,是我的手帮你推开了卡塞尔的大门,最后当然也要由我的手为你画下句号。”
“好嘞。”
一声响亮的击掌后,路明非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里。
虚无的黑暗里,矗立着黑色的战败残骸,路明非走上那尊残骸,像是扒开高达驾驶舱那样,从残骸胸口扒出了路鸣泽。
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一言不发,但眼神又冷又恶,像个倔强的死小孩。
“好啦好啦,我说声对不起,这总可以了吧?称霸世界嘛,这事哪里都可以干,再说了,一直以来都是你把我耍得团团转,总得我赢你一次咯。”路明非爽朗地将他扛在肩上,哼着小曲走在蜿蜒的星河小路上。
小路尽头,是最后一扇门扉,门缝里透着温馨的微亮。
路明非推门而入,酒席的香味迎面而来。
这是一桌宴会,地点是某个高档酒楼,酒店入口处挂着横幅条:北大录取,路明非金榜题名宴。
“哎呀!怎么这么晚才来,你没来大家都不好意思动筷子呢!”叔叔一见到路明非,就立刻迎上去,将两人推到座位上。
“哈哈,路上不小心堵了下车,说起都是那黑心司机的错,非要带我绕那么点园路,就为那么点钱。”
“想好感言发表了吗?你可是文科生,如果感言不能打动在座的一半以上,可是很没面子的。”
这次说话的人是路麟城,他就坐在叔叔旁边,两人偶尔碰杯,共抒多年不见的兄弟情谊。
放眼望去,来参加这次金榜题名宴的都是他路明非的熟人,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一家,班级里的朋友,打星际认识的兄弟,未来的大学校友,甚至还有几位长着外国面孔的国际友人,谁也不知道路明非怎么和这几个老外认识上的。
“非非呀,我听说你最近交到女友了是吗?”乔薇妮在他对面发问,好奇的眼神一闪一闪。
“哎呀,怎么说呢这个,其实目前还只是处于一起打游戏的阶段,摄像头都没开过一次,也就互相发过照片。”路明非满脸笑嘻嘻,意气风发中带着青春特有的羞涩。
“给大家说说看嘛,反正高考都已经结束了,你又发挥那么棒,一举考上了北大,难道害怕高攀不起对方吗?”乔薇妮循循善诱。
这时,某个外国友人一个箭步蹭过来,用一口地道的北方话拉着乔薇妮透露:“伯母,实不相瞒,你家小路啊,那叫一个牛,不仅搞到了妹子,还一搞搞俩!两人还都是外国的,一个日本妞,一个俄罗斯妞!她们可好看了!可惜这个家伙焉儿怂,只敢发闪图,我一个手速滑坡,没能把图截下来,我的错我的错。”
没人在意他身为北大高年级学长为什么跟八卦狗仔一样,知道这么多内幕消息,也没人在意为什么即将毕业的他与才刚刚高考完的路明非关系这么好。
没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别胡扯呀,我是那种人渣吗?我会干脚踩两只船这种遭天打雷劈的事吗?”路明非连忙制止这位外国学长。
“你看!他丝毫没有否认那俩妹子都特漂亮的事实!”
酒桌上每个人都在哈哈大笑,乔薇妮和在座的女同学都对这两位神秘的外国女友感到好奇,不停向芬格尔追问。
路麟城则和叔叔一起把酒言欢,狂喝不止,感叹老路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一个北大的高材生。
路明非的堂弟,叔叔婶婶家的那个小胖子路鸣泽也在桌上,一直在默默玩手机,一局打完闲下来没事的时候,目光不知怎地对上了路明非身边坐着的“小”路鸣泽。
路鸣泽依旧是那副冰冷又锋利的眼神,仿佛这张桌子上人均欠他好几百块钱。
与他那恶狠狠的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小胖子路鸣泽瞬间寒战一打,一个冷激灵缩进角落,浑身发抖。
“别这么凶嘛,小泽,人家大泽可是你堂哥,咱们是一家人,得相亲相爱。”乔薇妮凑过去,抚摸路鸣泽的脑袋。
叔叔顿时一拍脑门,眉头一皱:“你说我们当时糊涂不糊涂,这小泽出生时,怎么莫名其妙也取了路鸣泽这个名字呢?这一直和我家孩子撞名,这多尴尬呀。”
“有什么关系嘛,一个叫小泽,一个叫大泽,不也挺好的吗,你说是吧,小泽?”
路鸣泽依旧没有反应,他就这么低着头,像是要把面前的桌子给盯出一个洞来。
路明非哈哈起身,一只手揉搓路鸣泽松软的头发,另一只手敬酒:“没事,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回头我给他开导开导,他马上又能活泼起来。”
路鸣泽将脑袋扭到一边,撇开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无奈耸肩。
“来,感谢一路以来大家的陪伴,我们干杯!”他高高举起酒杯,共襄盛举。
宴会依旧在继续,窗外阳光充足,一切美好。
路明非将手伸向椅子后方,握住房间的门把手,将那扇来时过于匆忙而忘记关上的门重新带拢。
“再见了,所有龙族战士。”他朝门缝里说。
那扇矗立在虚空中的门渐渐合拢,门内传来的温馨微光也合拢的一刻被彻底遮住,只能隐约听见门内传出的嬉闹声。
路明非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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