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010/木云木夕
沈氏听了冯奶娘的话,一怔,正要问桓颢是不是桓国公府的少爷时,却见冯奶娘已走到马车前,撩起帘子,和桓颢在说什么了。
忽觉腰上的裙子一紧,只见女儿晕过去了,沈氏急得大喊:“冯嫂子,救救我家大姐儿。”
桓颢听了冯奶娘的话,半晌没言语。
此时又听到外面沈氏大喊,便撩起窗帘子一看,见是小团子晕过去了,便吩咐冯奶娘去把人抱到车上来。
冯奶娘答应着去了。
桓玉珠知道,不能闹得太过,省得母亲担心。她听到冯奶娘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于是便悠悠醒转,嘴里咕哝着:“水……”
紫竹听了,忙解开包袱,拿出水囊,喂给玉珠喝。
玉珠喝了一口,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小嘴微张,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冯奶娘走上前,对沈氏道:“姐儿许是中暑了,先去马车上歇歇。娘子最好还是先同我们一道进城罢。”
沈氏听了,点点头。可心里仍记挂着此行的目的,看向陈婆子和紫竹,陈婆子受伤了,紫竹又太年轻,留她一个人终究是不太放心。
想了想,沈氏道:“陈妈妈,你带着大姐儿、喜春,坐桓少爷的马车,先回去。到了家,大姐儿若还不好时,你去请李大夫瞧瞧。我和紫竹上一趟济安寺,烧香祈福,去去就回。”
陈婆子听了,忙点头答应着。
冯奶娘想着,后面的马车人数太多,这大姐儿又中了暑,再去挤着,恐不好。
颢哥儿这孩子,打小便性子孤僻,不跟府上的孩子亲近。
这大姐儿娇憨可爱,头里还想和颢哥儿说话,被颢哥儿拒绝了。此时,若以大姐儿的病情为由,去劝说颢哥儿,颢哥儿必会应允。
于是,冯奶娘便抱着玉珠登上了桓颢的马车。一边上车,一边把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把玉珠放到桓颢坐着的软塌一侧。
玉珠取下了头上的花环,放到前面的小案上。
坐姿板正的桓颢往左边挪了挪。
“颢哥儿,你多照顾点妹妹啊。”冯奶娘下车前再三叮嘱道。
桓颢皱着眉,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留个小厮跟着她们。”
冯奶娘听了,一怔,待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之后,忙含笑应道:“颢哥儿说得很是。”
喜春和陈婆子都在马车的两边看着,插不上手。
只见里面坐了一个沉着小脸的小公子,面若冠玉,眸似星河,生得极其可爱。
和大姐儿并坐在一块儿,红男绿女,就跟那观世音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似的,叫人爱得不得了。
喜春喃喃道:“他们可真好看。”
陈婆子心里也喜欢,叮嘱了玉珠几句,便拉着喜春,上了后面的马车。
冯奶娘点了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小厮,让他陪着沈氏上山。
沈氏感激不尽,又去和女儿交代了一声,“囡囡,你要乖,不要闹颢哥哥,知道吗?”
玉珠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知道。”
贼人被捆着,拖在最后一辆马车后面。他伤得不轻,头脑发昏,脚步踉跄,但没有人可怜他。
等待他的,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和大庆国最严厉的刑罚。
车帘终于被放下,马车开始启动,而桓玉珠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一旁的桓颢来。
她淡淡地撩起眼皮,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桓颢忍不住了,冷淡道:“看够了没有?”
玉珠这才哦了一声,缓缓收回视线。
她歪在一旁的凭几上,左手托腮,心道,没想到,五岁的桓颢长这样子的啊。
长相嘛,倒是和长大后一个样,俊得人神共愤。
就是这个性子,似乎比长大后还要孤僻。
也不知他后来和谢春娇成亲后过得怎么样,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呢,还是如她和谢彦宰一样,是无耻且恶毒的背叛呢?
想着,玉珠又漫不经心地瞅了桓颢一眼。
白胖小手百无聊赖地敲击着脸颊,“颢哥哥?”
坐在一旁的桓颢微微侧脸,眉头微皱,半晌没吭声,最后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声若蚊蚋。
玉珠见他如此拘谨,不由扑哧一笑,露出一对小梨涡,还喷了点口水到桓颢白皙如玉的脸上。
确定了,他和她不一样。
桓颢:……
玉珠虽还在忍笑,但毕竟初次见面,也不好太造次,赶忙伸手用袖子去擦,但还没碰到他的脸,便被桓颢挡开了。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对不起……”玉珠奶声奶气道。
桓颢脸色沉得能挤出水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靛蓝绣兰草的绢子,擦了脸。
半晌,他沉声问:“你笑什么?”
玉珠自然不能说笑他别别扭扭的性子,只好敷衍道:“颢哥哥好看。”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桓颢听了,脸色虽仍不好看,却也好半晌都没再言语。
小案上摆着一叠精致的梅花糕,和一壶茶水。
玉珠盯着梅花糕看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但是没敢动。一来,主人家的东西,未经邀请,不好随便动的;二来,她如今这具身体,吃糕饼类的食物,最好由家里长辈碾碎了喂给她吃,否则容易噎食。此刻是在马车上,若是再次发生噎食,她恐怕就不能如上次一般好运了。
能活命不容易,她也不至于因为贪吃,再度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吃的东西,玉珠便爽快地收回了视线,努力去掀窗帘,想看看外边的景致。
桓颢虽没说话,坐姿始终端正,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这只绿色的小团子。
见她馋嘴,便在心里笑她馋嘴猫,等着她开口要吃的。谁知她竟忍住了,半天也没开口,反倒叫他刮目相看起来。
马车驶进东门后,桓颢见小团子一直扒着车窗往外探头探脑,便叫她坐好。
可玉珠不听,闷在马车里,哪有吹凉风舒服呀,只不理会。
小团子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气得桓颢唇角更直了。
半晌,桓颢才又哑着嗓子道:“外面有什么可看的?我把弹弓给你看一下罢。”
弹弓?
玉珠听笑了。
她上辈子什么没见过,会看得上一把小孩子玩的弹弓?
但桓颢难得这么主动示好,她倒也不是不可以领情,便坐回了榻上。
此时,马车行经青凤街,正巧蒋荣家的外出办事,瞧见桓府的马车,便多瞧了两眼。这一瞧不打紧,她偏瞧见了玉珠,顿时脸色都变了。
她心道,这大姐儿怎么坐上了桓府的马车?马车里是敦三爷吗?我且先跟着,看他们往哪里去。
马车内,玉珠接过桓颢的弹弓,仔细一瞧,倒确实是把制作精良的好弹弓。
弓身是用紫檀香木做的,上面还雕刻了栩栩如生的花鸟;弓弦也不是用普通的竹子制作,而是用蚕丝、牛筋和鱼胶反复打磨制作而成。
玉珠暗自点头:啧,果然是不缺钱的少爷啊。
谁知落在一直在观察小团子的桓颢眼里,就成了赞美他的弹弓精美了。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腼腆,又有几分自得,红着脸道:“好看罢?是我亲手做的。”
玉珠听了,先点头,尔后又摇头,乌溜溜的杏眼瞪着他,“你骗人!”
呸,以为姑奶奶真的才两岁吗?
那么好骗?!
被小团子质疑了,桓颢有些气怔了。他也懒得解释,只淡淡道:“我没骗你。你不信算了。”
也不看玉珠,反而撩起帘子,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行人发怔。
这落在玉珠眼里,分明就是恼羞成怒。
玉珠抿唇一笑,只佯作不知。
按照时下贵族子弟的习气,那弹丸,少说也必得是金银铜材质的,夸张一些的,得用宝珠。
她看了一眼桓颢手中打磨光滑的燕子石,不禁来了兴致,向他伸手道:“给我。”
桓颢听了,回头看她一眼,意识到她是要自己手上的燕子石。
但他非但没给玉珠石头,反而从荷包里掏出一粒东珠,递给她,“你用这个。”
玉珠眼睛一亮,这东珠虽比不上南珠,但也是上好的珍珠了。
一粒普通的东珠,按照市价,也能折银二两。
都够她们一家五口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桓颢没有错过她眼睛里的光彩,平直的唇角微微地翘了翘。
玉珠把东珠装进弹兜,瞄准桓颢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拉动弓弦,但也只拉动了一点点。
根本不会有什么杀伤力。
她也没打算真的射出去。因为怕把东珠打坏了。
谁知,马车忽然停下来,玉珠没坐稳,手上一松劲,东珠擦着桓颢的耳朵,从车窗咻的一下射了出去。
玉珠当即目瞪口呆:……我的东珠!
桓颢的耳垂红了。
他转过脸来,脸色比先前还要沉。
“对不起,哥哥……”玉珠见状,道歉的话张口就来。
放下弹弓,往前凑了凑,无视桓颢气呼呼的脸,大吸一口气,然后对着他的耳垂,大面积扫荡。
“呼呼——”
桓颢一怔,见小团子很认真道歉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三分,面上却仍是板着脸,起身,钻出了马车。
见小少爷出来,马车夫赶紧解释道:“啊,二郎,前面新开了一家茶楼,有人在前面打起来了,咱们绕道走罢。”
桓颢嗯了一声,“我下去捡个东西。”
马车夫忙放车凳,“二郎,你丢了什么东西,我来拣就行了。这里人多腌臜,气味不好,你还是先上去罢。”
“没事。”桓颢下了马车,见那粒东珠滚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下面,便弯腰去拣。
那摊主见了,也低头去瞧,一看是一粒圆润光洁的东珠,便眼疾手快地把东珠捡了去,袖在自己的袖袋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做生意。
桓颢看着这个不要脸的摊主,目光如炬,恨不得能把他的厚脸皮射穿。
摊主见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也不去管他。
玉珠趴在窗口,把摊主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便深吸一口气,奶凶道:“小偷!”
摊主脸上颜色黯了黯,只是不理会,充耳不闻。
“拿来。”桓颢伸出手,语气不耐道。
那摊主先是有些胆怯,后来便有恃无恐了,索性赶起人来了。
“去去去,这位小郎君,你若是不买东西,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桓颢漆黑的眸子里涌现出怒意,沉声道:“把珠子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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