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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疑团重重


姒意惊得双眸微睁,还未等反应,只听得身侧乍然响起一道刺耳的碎裂声,东晟帝立在受了惊吓的羽贵妃身侧,脸色阴沉如水,周身都似凝聚着怒气,眼中也腾起了一股狠戾杀意。

        “好大的胆子!”他目光落向众人,沉声低斥。

        帝王一怒,犹如雷霆万钧,众人纷纷退出座席,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齐声开口,“皇上息怒。”

        羽贵妃满面惊恐,双肩微颤,一双眼眸中尽是泪水,躲在了东晟帝的身侧,颤声道:“皇上,竟有人想害臣妾母子……臣妾……”

        她话还未曾说完整,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落下,东晟帝沉下口气,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抚两句,即刻吩咐御林军围住此处,又调来大理寺中几个重臣仵作查彻此案。

        姒意是为羽贵妃稳胎的贴身太医,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只跪在殿中等着结果。

        这古代总以为银针能试出所有毒药,其实不然。只是她却未曾想到当真有人会这般胆大包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羽贵妃下毒,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更没想到羽贵妃今日竟然会一反常态分汤给两个舞姬……当真只是心血来潮的巧合么?亦或是……

        她刚想到这里,一侧的仵作便开口禀告,“启禀皇上,这两位舞姬却是中毒而死,只不过……”他顿了顿,重重地朝东晟帝磕头请罪,“此毒十分罕见,且并非是区区银针便能试出,即便是微臣阅毒千百,也不曾见过,应当非我中原能见。”

        他话音一落,羽贵妃又轻声哭了起来,同东晟帝道:“陛下,这毒药这般厉害,即便是这位大人也不知其名,更莫说是姒小太医和一众查验宫人了,想来他们也是无辜。”

        姒意微垂眼眸,有些惊诧,她倒是未曾想过这个羽贵妃在这个时候还会替自己说话。

        东晟帝并不答话,此刻这大殿之上更是人人自危,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又过了片刻功夫,方才几位大人便匆匆进来了,为首那人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郭介,他行过礼后,在众人焦灼地注视下这才开口,“回皇上,微臣在御花园西侧的荷池中打捞起一具尸首,经宫人仔细辨认,才知那女尸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菲儿。”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端在上位的那位淡然端庄的皇后娘娘身上。姒意也不由看向她,从方才倒现在,即便是刚刚那郭介提起她宫中的宫女,她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这便是宗政宣和宗政郇的生母么?看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倒像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主儿,姒意这般想着,不由又看向宗政宣,可他除却眉心轻拧,却也无甚反应。

        “大胆!皇后岂是你能随意诋毁?!”东晟帝怒目圆睁,冷眼看着郭介,一侧的宗政郇到底是年纪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也上前道:“就是!郭介你究竟是何居心?!你……”

        宗政宣抬手拦住他,冷斥一声,“住口。”

        宗政郇愤愤地瞪着郭介,倒也没再开口。

        那郭介双手合于胸前,沉声道:“微臣以郭府上下一百零三口性命担保,微臣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虚假,再者,微臣还在那菲儿的仵房中搜出了这个!”他说着,便接过自己手下递上来的一个四角食盒,揭开上面白布仔细看去,却正是一些干话梅,上面还有细细的白色粉末。

        郭介看向一侧的仵作和两个太医,一字一句地道:“只需让太医和仵作验一验这两样东西可否与两名舞姬所中之毒有所关联便知分晓了。”

        他话音一落,东晟帝便挥挥手,厉声吩咐,“速速去验!”

        几人纷纷上前,又是加水,又是看毒,不过片刻便有了结果,齐齐回道:“启禀皇上,是同一种异毒。”

        郭介又回应众人道:“不仅如此,浮玉宫中的宫人也可佐证,前几日便是皇后娘娘派这名唤作‘菲儿’的宫女去送的干话梅,陛下一查便知。只不过这宫女身上的异毒到底从何而来,微臣还需仔细勘查才知结果。”

        他说完这话,大殿之上的一众人等却是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再多言。东晟帝的神色亦是晦暗不明,正在众人忐忑惶然之际,那西夜的使臣却是跪倒在地,哀声道:“请□□陛下做主!”

        东晟帝看了眼皇后,冷声质问,“皇后,你还有何辩解么?”

        皇后倒也不甚慌乱,恭敬地道:“臣妾并无做过暗害皇嗣之事,可如今郭大人所查出的证据是处处指向臣妾,臣妾自愿禁足宫中,只愿皇上能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一侧的羽贵妃听闻这话,也止住了小声的啜泣,扯了扯皇上的衣袖,委屈地道:“是了,陛下,皇后娘娘她久居佛堂,又怎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呢?说不定是有人陷害也未可知,可怜臣妾和孩子,却差点一尸两命……”

        如今夜已深了,东晟帝自然不愿这等宫闱丑事继续下去,索性便依照了皇后的意思,又命郭介继续追查此事,这一场惊魂夜宴,才终是收场。

        姒意回府之后,却是一直在想着今晚的事。

        她不了解皇后,只听说她常年理佛,对后宫之事早已不像早年时候那般大小事务亲力亲为,再看她今日那般模样,倒也不像是会做出那般龌龊事之人。

        可若说是被人陷害……那又会是被谁陷害呢?

        听闻宫中倒是有几个嚣张跋扈的妃子,他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么?若说是羽贵妃……

        她今日举动倒有些异常,可姒意也看见了,她那时是真的差点喝了那汤汁了,再说她如今已然形同副后,又怀有龙嗣,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还有什么理由想害皇后呢……

        “小姐,前方是柱子。”

        玉翠突然开口,打断了姒意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个女人,整日被圈在这四四方方的红墙中,只知道每日斗来斗去的,我就纳闷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它不香么?”

        “嗳?”玉翠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姒意忙朝她摆摆手,“没什么,对了,近几日都早些唤我,我怕是摊上事儿了。”

        玉翠见她满脸疲惫,倒也并未多问,只点头称‘是’,便匆匆跟着她进了卧房。

        姒意料想得不错,这接连两日,皇后被禁足,浮玉宫中的守卫比平日里多了两倍,莫说是什么生人,即便是苍蝇,想飞进去都难。

        羽贵妃整日诚惶诚恐的,央着皇上陪在自己身边,三十多岁的人了,撒痴撒娇,姒意偶尔撞见,都是一阵鸡皮疙瘩,可偏偏东晟帝就是吃这一套,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这一日,姒意刚从浮玉宫出来,便碰见了朝她这里走来的温玥。

        他行色匆匆,倒是失了几分平日里的温润气度,多了些焦急,见到她后,忙大步上前,谨慎地看了眼周围,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姒意点点头,这才随他往御花园的假山深处走。姒意正欲开口,便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那人一身淡淡的凉,可语气却是压抑的兴奋,“阿意!抓到你啦!”

        姒意一楞,身侧温玥也是震惊,还等他开口说话,祁烨却一把推开他,又绕到了姒意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晃啊晃,像个含羞带臊的小姑娘似的,“阿意,阿意,我带你去吃枫糖可好?很甜的。”

        姒意讪讪一笑,本想抽出自己的手,可祁烨却死活不肯松开。

        “殿下,微臣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呀?”他朝她眨眨眼,疑惑地道。

        “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微臣多谢殿下美意。”她说着,终于费力掰开他的手,拽着温玥便便匆匆朝前走。

        两人才刚走出不过几步,身后便有一道人影闪过,温玥只觉得后背被人重重一推,脚步踉跄,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猝不及防地栽进了花丛,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姒意双眸大睁,震惊地看向他们身后满面委屈怒气的祁烨,一个没忍住,骂道:“你神经病啊?!”

        她话音一落,又觉不妥。她跟一个傻子生的什么气?好在他的侍从也不在,否则说出去,又要麻烦。

        思及此,姒意忙跳进花丛将温玥扶起来,“师兄,你没事吧?”

        温玥吐了两口嘴巴里的泥巴,咳了两声,朝她摆摆手,劫后余生地叹息,“好在这些花还未到施肥的时候……”

        温玥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不经意间抬头,却见站在不远处的祁烨正歪头恨恨地瞪着他们,一双顾盼流转的凤眸微微发红,满是委屈和不甘。

        温玥轻咳一声,示意姒意,她无奈叹息,这才上前同祁烨请罪,“殿下,微臣……”

        她话还没说完,他却是抿抿唇,眼泪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阿意因为这个丑八怪凶我,我再也不喜欢阿意了……”

        他话音一落,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跑。

        姒意脑子一乱,只记得他方才那如断线珠子一般的眼泪了。她最见不得人哭了,再说他不过是个小孩性子,她骂他干什么啊?

        思及此,姒意也没顾身边的温玥,只急急同他说一句‘我去看看’,便匆匆追了过去。

        姒意一边唤他,一边四处搜寻他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的假山角落找到了蹲在那里的祁烨。

        他似还在哭,肩膀一颤一颤的,两手还各自拿了两片巴掌大的花叶遮着脸,顺着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却能看见他有些发红的鼻尖。

        姒意有些哭笑不得,缓步上前,半蹲在他的身边,去扯他挡着自己脸的两片花叶,哄道:“殿下,是微臣不好,微臣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她话音一落,祁烨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哽咽半晌,也没说出话,只轻轻点头。

        姒意拿走他手中的树叶,却见他眼都有些肿了,叹息一声,替他去抹眼泪,本想逗逗他,忙找了话头,笑着道:“殿下定然不会玩捉迷藏,等改日微臣得了空闲,教殿下……”

        祁烨摇摇头,抽抽噎噎地道:“我会玩,我只怕藏得太好,阿意找不到我,届时便没人心疼我了……”

        姒意面上笑意一僵,替他擦眼泪的动作也是一顿,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这傻瓜,怎就没想过,你我非亲非故,我又凭什么心疼你呢?只因你那悲惨的身世么?我可不是什么圣母。”半晌,姒意才坐在他的身侧,喃喃开口。

        “再说,我还不知道哪个能来心疼我?”

        “我心疼阿意。”祁烨一把握住她的手,认认真真地道。

        “你?”姒意有些好笑,“你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呢,还心疼我?再说……唉,算了,同你也无甚可说的,只当我练练哄孩子这技能好了。”

        她话音一落,正要起身,祁烨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柔滑如水的衣料擦过她的侧脸,冰冰凉凉的,好似有雨滴落入她的心间似的,荡漾的都是清凉,也拂去了她这几日心头的燥意。

        “阿意是我的宝贝,只要阿意不抛下我,我定然是要同阿意一直在一起的,阿意莫要看不起我,我定然会将阿意保护的很好,好好心疼阿意的……”

        姒意心间微颤,许久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虽然有些痴傻,可却并非不通晓人情,说的虽是些小孩话,可却也听得出十分认真。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这相拥的一幕,原本温馨,可却好巧不巧地被躲在暗处的‘有心人’瞧去了。

        三宝匆匆来到浮玉宫的偏殿,同宗政喆说起方才的一幕时,宗政喆也是有些吃惊。

        他抬手挥开为自己的捶腿的宫女,摸着下巴,满脸不解地模样,啧啧两声道:“这个姒意,还真是人尽可夫不知羞耻啊,与一个傻子还能谈情说爱,呵呵……”

        三宝点点头,“想来是被太子殿下几次羞辱,变得也疯癫了起来,不过看她与那傻子那样好,上次殿下中毒的事,也定然是她做的没错了。”

        “哼!”宗政宣微微眯起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倒还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本王总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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