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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倒霉加倍


姒意已然不是从前的姒意,她也并未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失控的男人,许久后才开口道:“你不会。”

        宗政宣神色微愣,苦涩一笑,一点点松开了桎梏她的手,他动了动唇,满心无力痛苦却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就这般僵持半晌,宗政宣也稳了心神,这才问道:“母后,她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她让你我早些生个孩子。”姒意这话说得倒是平静,再看一侧的宗政宣,却是满眼震震惊,反应过来后,耳根处也渐生红晕,脸色不自然极了。

        “那…那你…做何回应?”他张口结舌起来,说完这话,又懊恼自己此刻的窘迫。

        姒意极少看到他这般模样,噗嗤笑了一声,二人间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还能如何说?自然是应了下来,再说,若你当真有了子嗣,那太子之位……”

        姒意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也是为你着想。”

        宗政宣这下总算明白了她今日这般种种的缘由,当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气,她是傻子么?她如今就在她身边,他怎么可能去娶什么妾室?更别说生孩子了?

        除非她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

        宗政宣想到这,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薄唇微动,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奇怪的声音。

        “咕噜噜……”

        这声音正是从姒意腹中传过来的,姒意拍了拍肚子,有些抱怨地看了眼他,“我都快饿死了,你还在这耍脾气呢,有没有吃的?”

        宗政宣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会儿,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期翼,若是她腹中真有他们的孩子该多好啊……若是那样,他一定要倾尽全力,给这孩子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姒意眼见他呆呆愣愣的,也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转身去找。

        这阁楼外室古朴简单,一把古琴,一方长桌,两盏呼应孤灯后,再无其他。

        不过与寻常不同的便是这屋子西角又开了一扇门,像极了现代的阳台门。

        姒意有些好奇地上前缓缓推开了小门,眼前一点点映入的场景却让她震惊不已。

        这里竟还有一处宽敞的空间,炭炉小塌,琴棋书画茶点酒菜,一应俱全。

        站在此处,视野开阔至极,一片翠绿花海被银装素裹点缀成妆,清净孤傲,美不胜收。

        姒意难得露出欣喜笑意,回头看向跟着进来的宗政宣,有些兴奋地道:“你可真会享受,这里太美了。”

        宗政宣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地走到她身边,认真地盯着她,“如今你不也一起享受了么?若是你喜欢,可以……”

        “我去吃点东西!饿死了!”姒意打断了她的话,快步走了桌边,宗政宣那无奈的叹息声也只能归于无奈。

        姒意是真的饿了,撸胳膊挽袖子毫无形象地大块朵颐起开,宗政典倒了杯茶放到了她的眼前,不由提醒,“慢点,没人和你抢。”

        宗政宣端起茶盏,几次送到唇边却还是放下了,他垂眸盯了桌子半晌,突然开口,“对了,母后提的那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如何打算?自然是我搞个孩子出来。”姒意随意道。

        宗政宣双眸大睁,一颗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你说什么?!什么……搞……”

        他霍然起身,脸色涨得通红,一眨不眨地盯着姒意,一颗心狠狠地撞击着胸腔,激动欣喜近乎跃出眼底。

        姒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有些呆滞地放下手里的鸡腿,愣愣地道:“你…瞎激动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脑子瞬间凌乱,“你不会以为我想跟你那个吧?!”

        “不然呢?”宗政宣理直气壮。

        “诶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姒意拍了拍额头,“我的意思是,我假怀孕啊!”

        她这话音落下,却好似一桶冷水,狠狠地泼在了他炙热又激动的心,他眸中的光芒一点点褪去,沉默了许久后,才又坐回到她对面。

        宗政宣抿了口茶,淡淡地道:“那是欺君之罪,姒意,你这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怎么可能?”姒意轻笑,“你以为我说的假孕之事是后宫娘娘们玩的那套东西么?我同你保证,在在这天晟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此事。”

        宗政宣静静地看着自己对面这个顶着旁人脸庞的女子,突然觉得无力又心慌。

        他从前看不透她,如今过了这么久,依旧是如此。

        他同她总是隔得这般远,他每每想向她走近,她都要退避三舍。

        他怕都从来不是欺君之罪,而是她总是怀揣着想走的心思。

        思及此,宗政宣不由得苦笑,“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快些离开我罢了,不是么?”

        姒意有些失语,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如今剩的也只有沉默的回应。

        “宗政宣,我这条命,是我娘拼死保住的…我不该在为了自己而活…”

        她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起来,那些被强压在心里的记忆一点点涌现,姒意只觉得背后似乎灌入了一阵风雪,这冷意钻进了她的心底,让她瑟瑟发抖,她不由得喝了两杯酒,正当她想再倒第三杯时,手却被他按住—

        “不许喝了。”他不由得提醒。

        姒意脑子晕乎乎的,可心里却是清醒。

        为什么老天要这般对她?她从来不曾作恶,可身她在意之人不是为她受尽磨难便是要置她于死地,为什么…

        若能回到从前,她不想做什么储君,也不要是皇女族人…她只想做个普通人,身边有宠爱她的父母,日后也有疼爱她的夫君,平日里知己好友为伴…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便好……

        想到这,姒意近乎祈求的看着宗政宣,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哽咽的声音都带着轻颤,“让我喝吧,就今日,就让我放纵一回吧,平日里太累了…”

        宗政宣心头入遭重击,按着她的手却也无法再用力,他从未见过姒意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他甚至无法想象她这段时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宗政宣心疼地为她擦去了眼泪,“小意,如今你还想瞒我么?说出来,可好?说出来便不难受了……”

        姒意喉咙发紧,酒气上涌之际,呼吸都觉得疼。

        “宗政宣,我并非姒云明之女,也正如你一开始所疑心的那般,的确是别有目的…”

        ……

        这一夜,姒意似乎说尽了这段时日藏在心底的一切,没有一丝隐瞒,甚至对那人的爱与恨。

        身侧的宗政宣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说一句,也不看她。

        直到她自言自语地有些累了,这才倚着小塌休息休息了片刻,许是她释放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痛苦,姒意此刻只觉得难得的轻松,竟就这般阖眼睡了……

        葳蕤烛火闪烁许久,宗政宣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他有些僵硬地看向她,双眸通红得厉害,眼底积压的心疼和痛苦近乎要倾斜而出。

        宗政宣走到了姒意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就这般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原来,她深爱的女子竟受了这么多的苦……

        原来,她早已爱上了别人……

        原来,这四国的繁荣昌盛,都一步步踏在了杞国人的白骨和血泪之上……

        宗政宣闭了闭眼,连一个轻轻的吐息都觉得心痛至极。

        他好像抱抱她,想同她说一句安慰的话,可…他还配么?

        “小意…”他轻唤了她一声,可姒意的睡颜依旧安静湉淡,没有半点反应,想来是真的累了。

        宗政宣紧紧握住姒意的手,从前低沉温柔的嗓音如今也变得有些哽咽,“从今以后,你再不会漂泊无依…哪怕你这一生都不愿爱我,我也要舍命护你周全…小意…”

        宗政宣攥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侧脸,温热泪意沾染过她的指尖,又如这漫漫飞雪一般,落于无声。

        ……

        月隐星没,风雪漫天。

        原本苍郁寂静的林中却响起可一阵阵匆匆行路声。

        疾驰马蹄卷起飞雪,阵阵狼啸声不绝于耳。

        此刻,车中的虚鞮湛已然忘了自己骂了夜风几个时辰,毕竟好不容易开了嗓,说个痛快才好。

        “喂!给我弄点水!!”虚鞮湛大声吩咐,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夜风皱了皱眉,拳头已然握紧。

        娘的,真想给他几拳把他打晕。

        虚鞮湛眼见他没有动作,继续没好气地催促,“你是不是聋了?!本世子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若是我的奴才,我一早便剥了你的皮拿去喂狗!”

        夜风冷冷地看向他,眼底杀意毕现。

        虚鞮湛却也不是吓大的,他心中有数他不敢如何,越发放肆起来,“呵呵,你看什么看?!狗奴才!有种杀了我,格老子的,你他娘就是个没种的东西,也就能如此了,是吧,哈哈……”

        虚鞮湛骂得话越发难听,夜风虽是宗政宣的下属,可却是备受尊重,即便是宗政宣也从未这样同他说过话。

        他一点点的收紧拳头,突然咧嘴对虚鞮湛笑了笑,叫停了马车。

        虚鞮湛心中突然腾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可好没等他多问,人便被扔出了马车。

        “咳咳咳…你要干什?!狗奴才!我杀了你!!”虚鞮湛浑身被绑着,在雪地里蛄蛹了一番,可依旧叫嚣得厉害。

        “把他挂到最高的树枝上!”夜风一声令下,身后是下属已然开始动手。

        虚鞮湛这下倒真有些慌了,可他是什么人,是西夜皇族。怎么可能去跟一个狗奴才去求饶?!

        “你敢!你个狗奴才!”虚鞮湛大骂,可人已被绑在了半空。

        夜灯冷笑,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世子,这是治你双腿的解药。”

        他说着,便将手里的瓷瓶朝他丢了过去—

        东西精准地落到了他的衣领处,虚鞮湛双眼放光,恨不得此刻自己有三头六臂,能直接把解药掏出来。

        正在他激动之际,绑着他身体对绳子却猛然提了上去,虚鞮湛就这般被几人绑在了树枝上。

        他心头一紧,忙回头看了眼,那树枝也只有手臂粗细,摇摇晃晃的抖落了不少雪下来,再往下看,已是数尺,若是这般摔下去,就算不是残疾,怕是脸也要毁了。

        虚鞮湛没有由来的心慌,嘴也不似方才那般硬了,“夜风!若我出事,你休想逃脱干系!”

        “呵呵,世子说笑了,您怎么会出事?!你表兄的车马就在后面,您这般会叫骂,唤他们过来救您是了!”

        夜风说着,转身便走,任虚鞮湛在身后如何叫他,他也未再回头。

        夜风带领的一队人马很快便消失在了虚鞮湛的视野里,雪夜寒风凛冽,狼啸声此起彼伏,此刻的他饥寒交迫,嗓子也是干哑得厉害,撕裂似的疼,哪里还能再吼得出来。

        虚鞮湛使劲儿挣了挣身子,本想着能从中掏出只手来也好自救,可不想那夜风却是半点活路不给他留,绳子绑得竟毫无缝隙,手没掏出了不说,身后竟猛地传来一道脆裂的断裂声!

        “咔嚓—”

        虚鞮湛心弦一紧,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果然,这树枝竟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活了这二十一年,受尽荣宠,无法无天惯了,哪里想到会有这等命悬一线的时候,心中绝望一点点蔓延……

        他不能这般命丧于此,绝不可以!

        恐惧来袭,虚鞮湛凭着本能大吼起来,“表哥!!来人啊!!我在这!!”

        一阵阵怒吼声响彻丛林,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等来的却并非赫连仇的人马,反而是同样一群“饥寒交迫”的东西。

        一双双幽幽绿眸隐隐在暗处出现,油亮的皮毛映衬着雪色,它们缓缓靠近,坐于树下,仰头看着悬挂在头上的那块“肥肉”,獠牙毕露。

        虚鞮湛瞪大了眼睛,惊得慌乱大叫,下意识地又乱动了起来,可他越是这般,就越惹得狼群兴奋,有的甚至扑向了树干,想要去撕咬虚鞮湛。

        虚鞮湛自己也饲养过几匹狼,怎会不知这些野兽得性狠,越发慌了,他不敢乱叫了,也不敢乱动了,本想着用平日里驯狼地方法将它们弄走,可这些野兽怎么可能听他的,扑得越发凶了。

        “滚!畜牲!滚开啊!!”虚鞮湛绝望怒吼,因着此刻恐惧过甚,声调都变了。

        这几匹狼扑了数次,可却不见头上都肥肉“掉落”,有几匹狼目光越发凶狠了起来,又是几个跃起狠扑,可依旧于事无补,只得悻悻狼嚎几声,围着树转了几圈,便要离开。

        虚鞮湛见此,一颗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些许。他知道这些狼的习性,倘若头狼离开,那余下的几匹狼不过片刻也必定会走。

        然而,正当他松了口气时,身后却又响起了一道断裂的脆响,一点点的断裂声,像是他的催命符,虚鞮湛双眸大睁,这下没来得及回头去看…

        “咔嚓!!!”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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