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必这么贱
沈寂北也没想到白茹月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他一点反应没有,白茹月的心先是凉了半截,随后那股怨念和愤懑更是直冲到了头顶,又把自己的唇往他面前凑了凑,咄咄逼人道:“吻我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甘,甚至还有一丝强硬,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样。
沈寂北被她这样的姿态搞得有些尴尬,先是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退,这才抿了抿唇道:“小白,你别这样。”
“你不愿意?”白茹月缓缓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的看着他,下一秒便有眼泪大颗大颗的滚出来,泪流满面道:“你不愿意吻我,沈寂北,我是你未婚妻啊!我们上午才举行过订婚宴,你怎么能这样……”
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一样,无助又绝望。
女人的情绪总是这样说来就来,她原本就因为今天订婚宴上的事心情不大好,沈寂北不来安慰她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副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样子,这让她怎么能受得了?
她也曾是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女,在和他在一起之前,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那时她骄傲又高冷,是人人仰望的女神。
和沈寂北在一起之后,她总觉得他有一些冷淡,可是却一再的告诉自己,她有耐心能等他对她敞开心扉,可现在看来,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等得到了。
沈寂北向来是个不会哄人的男人,以前和叶筝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两个人一吵架,她就哭,她一哭,他就没办法,只能投降去安慰她。以至于后来叶筝觉得这个办法好用,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好,她就会用哭来治他,即便沈寂北心里知道这是她的小伎俩,却也只能束手就擒,屡试不爽。
无奈的叹了口气,沈寂北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缓声调道:“好了好了,我向你道歉,别哭了,好吗?”
白茹月还是哭的停不下来,啜泣道:“吻我一下就那么难?你是真的愿意娶我吗?”
这个问题让沈寂北一愣,一时间有些怔忪。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娶的人,早就已经在六年前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一刻就死了。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情圣情种,但从那之后,他也确实没有再遇到过任何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人。有时候他甚至会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已经没有了,那么和谁结婚都无所谓。
沈寂北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小白,你很好,是真的很好。我既然决定跟你订婚,那肯定就是抱着要和你结婚的态度,如果你觉得一个吻能让你心里安稳一点,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茹月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似乎还在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而下一秒,沈寂北已经扣住她的脖子,俯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嘴唇凉凉的,带着一丝清爽的薄荷气息,事实上这个吻就只是个单纯的吻而已,沈寂北甚至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是贴着她的唇吻着她。可白茹月看着面前放大了的男性面孔,还是觉得心跳不已,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是那种郑重其事的样子,却让她感受到了尊重,甚至还有一点初恋那种试探和小心翼翼的感觉。
一个吻持续了几乎有半分钟,沈寂北才缓缓地放开她,笑了笑道:“这下满意了吗?”
白茹月咬了咬唇,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满意了就好,那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好好沟通,不要再哭了,可以吗?”沈寂北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语气深重的和她说着。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多岁,耐心无限的男孩了,三十而立的他对女人的眼泪真的很无奈,没有过多的耐心去安慰和乖哄,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有些烦躁。
白茹月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孩,今天会情绪这么激动,恐怕也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白茹月乖乖的点点头,带着鼻音道:“对不起,是我太无理取闹了。”
“我也有不对,不用说对不起。”沈寂北微微一笑,抱了抱她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吧,我要去律所了。”
“好。”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转身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后又冲他招了招手,“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点哦。”
“嗯。”沈寂北点了点头,一直目送着她上楼后,这才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今天在订婚宴上发生的事确实让他也很累。
叶筝走后,他总会不停地想起她离开时那个回头的眼神,那么失望受伤,就好像是包含了所有的情绪一样,让他忍不住有些烦闷。
而且因为周起霖,她从两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将近十分钟都爬不起来,看样子摔得不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去看一看医生。
可是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消。
她有没有事,是不是去看了医生,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已经告诉自己,那个女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了。
*
“医生,她怎么样?”
从沈寂北的订婚宴上离开后,边静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叶筝去医院挂了骨科,拍完片子后,紧张的问道。
医生把X光片放到阅片灯下面看了看道:“还好,问题不是很严重,有点轻微骨裂,回去补补钙,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听到她没事,边静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医生点头哈腰感谢了半天,扶着叶筝向外离去。
两人打了一辆车径直回了家,路上边静说道:“之前我听人说,沈寂北他们的结婚宴也打算在咱们酒店办,要我说你干脆把这工作辞了算了,省的到时候又惹了那个男人。”
叶筝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可是辞职的话,那我要做什么呢……我不能没有工作啊。”
“反正你现在也受伤了,就直接辞了工作先在家养一养伤也好,这段时间可以看一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叶筝想了想,轻轻点头,“也好。”
因为沈寂北的事,她本来也已经很疲惫了,只想尽量避免和他碰面的机会,如果换一个工作能有个新的开始,对她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家后,边静先把她安顿好,便准备出去给她卖鱼炖汤,临出门前,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问道:“阿筝,有个问题,我可以问你一下吗?”
叶筝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那个……”边静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随后迟疑着缓缓道:“今天在沈寂北的订婚宴上,姓周的那个男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她说完,又怕叶筝多想,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所以我才……”
“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待边静说完,叶筝便已经率先开口承认了,垂着眼,语气沉沉的说道:“当年我确实撞了沈寂北的姐姐沈寂楠,她约我出来谈事情,结果我俩吵了起来。我当时很生气,不想跟她继续争下去,就上了自己的车想离开,可没想到她竟然扒着车门不让我走。后来我情绪有点激动,一急之下不小心撞了她,慌乱之中又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就那样从她身体上碾了过去,造成了二次伤害。”
叶筝说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最讽刺的是,那时沈寂楠和周起霖已经快要结婚了,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们两个没有办法结婚,这都是我的错。所以他恨我,也是无可厚非的。”
“阿筝……”边静咬了咬唇,有些不忍的看着她。
以前在监狱里,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她们曾聊起过自己服刑的原因。
那时有人说边静是最无辜的,因为她的男朋友组织卖淫,警察抄检的时候,男朋友跪在狭窄肮脏的洗手间里,声泪俱下的求她替自己顶罪,还说自己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年纪都大了,身体又不好,需要人照顾。
那个男人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边静替他顶罪,他会一直等到她出狱,然后娶她。
女人有时候真是傻啊,他那么说,她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并且为此付出了四年牢狱之灾的代价。
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出狱再去找那个承诺要娶她的男人,却只换来一句,“你以为我会娶一个蹲过监狱的妓女?不要太天真了。”
她曾经以为她才是世界上最惨的那个人。
青春年华付出了,一片真心付出了,到头来却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叶筝其实比她还要艰难,不慎撞了自己男朋友的亲姐姐,还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让所有人唾弃,恐怕没有什么是比这些更绝望的了吧
边静抿着唇,含泪望着她,脸上满是心疼和不忍,叶筝看着她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我有什么好心疼的,错就是错了,我认了,我有罪,我该死。”
“可你那么年轻……”
“正是因为年轻才会无知啊。”叶筝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来安慰她,“人生就是这样,有失必有得,虽然我得到了报应,但是我认识了你啊,还是不亏的。”
边静低着头,小声低喃,“我又不能带给你什么……”
“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叶筝伸手抱了抱她,“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平时那么强势,怎么哭起来就跟个小孩似的。赶紧去卸妆把脸洗一下,嗯?”
“嗯。”边静擦掉眼泪,点点头,“那一会儿我去市场买鱼,你等着我。”
“好。”
直到边静离开,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叶筝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今天的事,确实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周起霖对她的恨,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做。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一下,她心里对他有亏,总觉得他有什么要求,她都想尽量去满足他,这样才能弥补对他的亏欠。
可如今周起霖对她的恨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这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边静离开不久,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了门,却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愣住了。
竟然是叶婉心。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叶婉心还是那么优雅,尽管已经换了宴会上的那件旗袍裙,可是却仍然风雅,一进门,视线便第一时间落在了她捂着的手臂上,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急忙上前查看,“你的胳膊怎么样?我那时看你摔得好严重,真的好担心。”
叶筝低头看了看她带来的东西,燕窝鲍鱼,真真是高档又昂贵,只是想着她今天在场时作出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我今天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沈夫人。我都已经说了,我不认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筝儿!”叶婉心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拦住她,脸色哀切道:“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今天的表现很不妥,让你失望了,可妈妈也是没办法啊。”
是啊,她没办法,她不想放弃她作为沈夫人的荣光,所以在看见亲生女儿被人从两米高的台子上甩下去的时候,连上前扶起她的勇气都没有。
叶筝讽刺的够了勾唇角,看着地上的补品,挑眉道:“这些东西都是沈夫人平时常吃的吧?上流社会的人吃的东西就是好,哪像我们这些人,坐在监狱里的时候能吃上一口有油水的都觉得太幸福了。沈夫人还是把这些东西提回去吧,我是吃过了牢饭的人,沾染不起您这高贵的燕窝鲍鱼。”
叶婉心的脸上瞬间惨白了许多,嘴唇颤抖着,含泪问她,“筝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那个时候没去看你……”
“我没怪过你。”叶筝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我已经说过了,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以后也不要再见面,这样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是不是周起霖今天说的话还不够?你究竟还想让多少人知道你的过去和你的黑历史?”
“我……”叶婉心一时语塞,咬了咬唇道:“我只是担心你。”
“算了吧,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以后不要再跟我见面,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不要再给我带来有关沈家的麻烦,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
被她这么一刺,叶婉心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但是筝儿,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是你母亲,当你有什么事的时候,请第一时间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负责的。”
然而叶筝却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见她脸色不甚好,叶婉心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也不再多说,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通通提到了厨房,又安顿她一定要煮着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才转头离开了。
只当家门被关上,叶筝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来。
*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
沈寂北今天出庭的是一场经济纠纷案,有关江城两个很知名的大企业,因此法院外面围了不少媒体,都等着做庭审结束的采访。
应付完所有的记者,已经快傍晚了,沈寂北原本准备回家,可是回家的路恰好在修路,不是很方便走,他不得已绕了路,却七扭八扭的拐到了叶筝她们住的那片棚户区。
先前来的时候大多都是晚上,他都没有仔细的看看这个地方,现在是白天,这样再看一看,才发现这个地方是真的很陈旧,楼下是一个很大的菜市场,环境又脏又乱,街边的道牙上还坐着很多正在抽烟打诨的外地民工,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是真的很乱。
沈寂北鬼使神差的开车进了小区,保时捷的标志瞬间吸引了不少人,人们纷纷回头看向他的车,似乎在好奇这么高档的车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其实沈寂北是没想要来找她的。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她受伤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毕竟是在自己订婚宴上受的伤,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来看看她的情况。
这么想着,沈寂北的心里似乎也妥当了一些,大步上了楼,按了门铃。
叶筝因为辞了工作,这几天正在家翻报纸和上网找工作,打开门一看,发现来人是沈寂北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关门。
然而沈寂北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没等她关门,他已经先一步推门走了进去,冷着脸道:“怎么,看见我来了,就那么害怕?”
叶筝忍不住向后退了退,神色紧张道:“你……你怎么来了?”
“没怎么,路过,反正时间还早,闲得无聊所以上来看看。”
他先是对着她家里环顾了一周,这才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翘着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叶筝实在是有点搞不懂他来这里的干什么,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很慌乱,只得道:“那你想看就看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她说完便转身想走,沈寂北蹙了蹙眉,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客人来了你家,你就是这么招待的?”
叶筝有些无奈,”不是我邀请你上来的,你想让我怎么招待你?”
这句话倒是把沈寂北问住了。
是啊,人家又没请他来,是他自己主动上来的,但是他上来要做什么呢?
一时间,沈寂北的脸上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唇,视线恰好落在她家的茶几上,看到那几张招聘的报纸,顺手拿了起来,“你要换工作?”
“嗯。”
钟点工,小时工,月嫂,保洁员,服务员。
一眼看过去,全是这种服务行业的工作。
沈寂北不由得蹙了蹙眉,扬着手上的报纸道:“你就打算给别人端茶送水一辈子?”
叶筝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学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上学的时候倒是学过古筝,但是也已经很多年不弹,早就手生了。更何况现在市面上弹的比她好,又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比比皆是,她拿什么去跟人家竞争呢?
叶筝垂着头,“我也不想,但是生活已经这样了,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
“别说的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似的!”沈寂北一把将手上的报纸摔倒桌上,拧眉厉声道:“你走到今天都是你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你曾经也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甚至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你自己亲手把这一切都破坏了。现在你过成这样,你怨谁?!”
叶筝有些无奈,“我从来没有怪过谁,走到今天,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我也从来没否认过这个事实,你还想怎么样?”
被她这样一说,沈寂北才慢慢镇静下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每次看到她,两个人说不到两句话就会争执起来,看到她那份自暴自弃,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世界上工作多得很,没必要去做那些。”
“工作不分贵贱,只要有钱赚,能生活下去,我不觉得这些工作有什么不妥。”叶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更何况我现在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我做什么也不会丢你的脸,你又着急个什么?”
“叶筝,你!”沈寂北气结,怒瞪着她却无话可说。
是啊,他们都已经没关系了,他又何必心疼她做那些低三下四的工作会不会累,会不会辛苦。
他何必这么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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