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必然和偶然
男人面容英朗，神色谦和，当下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他来。
中年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枚成色极佳的玉佩，上面一个林字是宸国举国皆知的林体书法写成，林体书法正是当朝丞相林宇溪创造的。
何管事神色微沉，一手背在身后悄然动了两下，便上前一步到杨宁馨耳畔低语道。
“林相颇通书法，或许可以一试。”
杨宁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见林宇溪转头对着她示意，笑如朗月，气质出尘。
“林相既然是书法大家，想必也很了解文房四宝，那就请林相说说，欠条文契一般使用哪种纸张？”
听到她的问题，就是何管事也愣了片刻，只有林宇溪露出了然的笑意。
“既然是生意事，多用厚宣，造价便宜，并且不易折损。”
他的声音平缓，如同叙事一般娓娓道来，文人墨客的风范尽显，已经有不少妇女面色微红，心如擂鼓。
“那么就请林相看看这张欠条用了哪一种纸。”
杨宁馨话接的利索，中年人虽不情不愿，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就范。
身旁的侍从把东西呈过来，林宇溪便垂眸仔细查看，不过是顷刻间便有了判断。
“这是薄宣，并且是京中官宦人家特用。”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脸上，见她虽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眸中情绪转瞬即逝。
“用如此名贵的纸张写欠条，在当今商排末行的宸国恐怕根本不可能出现！你的真实目的恐怕不是要这莫须有的银子吧！”
一语就道出要害，杨宁馨思维清晰，从头到尾都不见一丝慌乱，中年人的脸上却现出了端倪。
有豆大的冷汗从他的脑门上滴落，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尚书府大小姐，而是宸国的皇亲国戚——秦王妃！
“可这分明是大小姐的亲笔字！这可做不了假！”
春月掩着面哭哭啼啼，话里的意思可说得毫不含糊。
记忆里原主确实写了一手小楷，欠条上的字与她脑海中的字吻合无疑，杨宁馨毫不畏缩的看向春月，承认得毫不犹豫。
“这确实是本妃的笔迹，传言京中有擅模仿笔迹者，春月姑娘是否知道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杨宁馨的话越说，春月的脸色就越发惨白，等她的话音落下，竟软绵绵的晕了过去，这下怎么看都怎么可疑了！
“本相可以作证，这纸上的笔迹晕染痕迹有几处不相同，并且落笔时间也不尽相同，恐怕秦王妃是被人私下利用了曾经的真迹。”
林宇溪适时的补了一句，更叫众人信服。
中年人此时全然没有了叫嚣的态度，脸色灰败就想离开，却被杨宁馨派人拦住。
“造谣生事还想独善其身，今日之事关乎本妃声誉，思来想去还是把你们送到衙门去最合适！”
毫不留情的看着一众人被王府侍卫押走，杨宁馨这才回过头来对林宇溪颔首道：“多谢林相相助。”
“王妃客气了，我不过是如同你一样行了力所能及之事。”
和她一样？
杨宁馨的思绪在脑中滑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林宇溪恐怕也曾经在秦廷彦遇刺那天见过她在大街上救人，可她当时从未注意到这张面孔……
“若是要表达谢意，不如答应林某的一个请求。”
林宇溪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便主动开口。
“对面有家上好的茶楼，不如王妃陪我品茶一杯，全当回了人情。”
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杨宁馨简直怀疑他读书读多了脑子有什么问题，前一句话说举手之劳，后一句话有要她还清人情，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如今除了王府，其它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不详的，杨宁馨自然始终保持着戒备。
“何管事，还请回府替本妃告诉王爷，今日会回去晚一些。”
十分坦荡的叮嘱了何管事一句，杨宁馨便带头走向了茶楼，牌匾上金丰二字落了不少尘土，让她作为一个医生的洁癖都有些犯了。
目送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茶楼门口，何管事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牵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随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令人惊叹。
一骑绝尘而去，临近傍晚秋风微凉，街上星星点点的灯如同星子散落，更衬得何管事神色不佳。
“林相有话直说，你我不是熟识之人，就不必兜圈子了。”
杨宁馨一落坐就挑明了对方的心思，然而对面的男人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亲手斟了一盏茶放在她手边。
“君山银针，还请王妃品尝一二。”
林宇溪的宽袖随着动作拂过桌面，他看见少女眉间紧绷，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不过是觉得与王妃投缘，才想要交个朋友。”
杨宁馨的注意力还留在他沾了水渍的袖子上，这么一个人物都如此不讲究，她实在不敢想象其他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热气婀娜升腾，少女的面容有些许模糊，林宇溪眸色平静，仿佛从始至终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朋友？我与阁下不过是一面之缘，似乎还缘分未到。”
杨宁馨自然不会买账，明面上她是秦王妃，暗地里她是个利己主义者，这个林宇溪目前来看深不可测，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往来。
更何况他还有个妹妹林小枫……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撇了一下，丝毫不动眼前的香茗。
希望何管事能把有关林宇溪的事告诉秦廷彦，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是敌是友还是看熟知朝中局势之人的判断。
林宇溪见她寡言少语，与方才能言善辩的模样截然相反，也是有些意外，然而他形色从不轻易显露，只想先发制人让杨宁馨放下戒心。
“听闻秦王遇险，是王妃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林某由衷敬佩。”
杨宁馨倏得抬眼，心中本就存在的怀疑更浓。
林宇溪的出现看似是巧合，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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