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面圣
“秦王十六岁就被朕派出去征战，如今也取了妻成了家，是朕老了啊……”
皇帝如此说到，一旁的太监总算敢开口了。
“陛下正值壮年，万岁万万岁。”
轻哼一声，皇帝接了参茶，一双经过风霜的眼睛如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只望上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寒。
“宣秦王入宫。”
见皇帝面上似乎有些许笑意，太监连忙躬身应承道，“秦王如今大好了，朝中久未闻什么喜讯，奴才这就去传旨！”
宫里的旨意传到秦王府，秦廷彦只淡淡的点了点头，直接吩咐李承霖备马。
“……王爷如今还未骑过马，不如……”
“快去。”
前来传消息的正是方才的太监，亲眼看着秦廷彦身姿挺拔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陛下知道这个好消息就赶紧让奴才来传话了，王爷可是圣恩深重啊。”
秦廷彦面无表情的看了对方一眼，成功让他闭上了嘴巴。
寒冬时节，御马而行是冷风贴着脸颊凛冽飞过，秦廷彦面色不改，只有李承霖满心担忧。
圣上突然急召恐怕就是为了王爷伤好一事，毕竟当年齐老都是圣上派人寻来的，如今王爷大好那位却毫不知情，恐怕会被怪罪……
世人皆知秦王多年受皇帝的恩宠，殊不知那都是用命和军功换来的，更何况王爷受伤后皇上便逐渐起了收拢兵权之心，甚至还想让王爷扶持十皇子风霖越……
李承霖能想到的秦廷彦岂能没有察觉，衣袂翻飞间他目光如沉水，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宫墙，肃穆之下是重重的危险。
主仆二人翻身下马，秦廷彦察觉到腿上几丝隐隐的痛意，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清。
“还请交出佩刀。”
秦廷彦微微侧目，李承霖有些犹豫的解了佩刀，心里却一直打鼓。
跟着太监走过熟悉的宫道，秦廷彦从容自若，甚至还纠正了差点儿走叉路的太监。
“殿下对宫中道路如此熟知，想来是陛下召见勤了些。”
太监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一股脑的拍秦廷彦的马屁。
秦廷彦不轻不重的暼了他一眼，这个生面孔显然没被掌事太监教好，眼力都没有的人是无法在宫中生存下去的。
“本王自小在宫里长大，自会前去见陛下，你先退下吧。”
“这……”
太监缓了脚步，秦廷彦却毫不停留的大步走远，完全没有给他推脱的机会。
金龙殿台阶下，寻常里排列的守卫如今竟都不见了，只有一个手握拂尘的太监在远处候着，怎么看都十分异常。
“你不必跟着进去，就在这里等着本王。”
“……是。”
天威不可冒犯，李承霖垂着头不得直视金龙殿，只能在原地等候。
秦廷彦一步一个台阶，宽袖随风摆动，鬓角的墨发轻扬，一派风姿浑然天成，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目若朗星，气宇轩昂，不是寻常人可以直视的。
“秦王殿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请。”
老太监眯起眼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才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近侍。
捋过衣袖，秦廷彦目不斜视的进了大殿，往日里一片亮堂的殿内如今竟有些昏暗，龙涎香的气味深重，有白烟袅袅升起，皇帝的面容远远看不清楚。
“你来了，坐吧。”
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任何人在，秦廷彦也不拘礼数，在下首端正的坐了下来。
“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见秦廷彦不答话，皇帝的目光悠长起来，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你替朕征战四海，不过五年的时间就将宸国的领土扩了千里，绝非世人可以做到，朕感念你的功劳。”
“陛下言重了，臣的今日皆是陛下所赐，臣不甚感激。”
见他行跪拜之礼却依旧不卑不亢，皇帝又想起秦王遇害的消息传来的那个夜晚，他心中隐隐出现的如释重负，眼中情绪愈发复杂。
“既然你的伤刚好，就继续留在京中休养，边境军务虽由你看着，可也要多让他人分担，朕可指望着你这个大将军重回沙场，再立战功。”
“谢陛下关怀！”
也许是将神色掩盖在了面具之下，皇帝紧盯着秦廷彦露出的半张面孔，却没有找到任何想要看到的反应，更是心中郁结。
“既然要再休养些时日，便将兵符递回兵部，专心养病。”
这是要除了他的兵权了……
秦廷彦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倒头便拜。
“陛下对臣恩重如山，如今边境骚动不断，北疆虽缓了战事，但东边狄夷虎视眈眈，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还望陛下恩准！”
看着下边伏拜的秦廷彦，皇帝双眼微眯，露出几分戾气来。
“朕知晓你的心意，但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臣托陛下鸿福才能有如此机遇为神医所治，如此机缘巧合，便是令臣更加在所不辞！”
字字恳切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皇帝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连龙涎香都灭了烟气，一片寂静之下，秦廷彦坦然处之，没有丝毫畏惧。
“……呵，秦王的拳拳之心朕已知晓，既然你一定坚持，就将一半兵符送往兵部罢，见你安好朕也就放心了，退下吧。”
“臣遵旨。”
秦廷彦再行大礼，转身而去时皇帝却捏紧了手中的茶盏，殿门闭合便暴戾的将其扔了出去，惊得上前的太监缩了缩脖子。
“陛下……”
“真是狂悖！竟然为了兵权作出这许多堂而皇之的借口来忤逆朕！秦王……”
老太监连忙放了拂尘趴在地上收拾碎片，见皇帝怒气缓和了又忙叫人上了丹药。
“陛下是万寿无疆之人，不可大动火气……看来太子殿下所说属实，方才御前他竟然不曾解释秘密治伤一事……”
老太监的话犹如火上浇油，皇帝本就心存不满，此时此刻只觉得秦廷彦不复从前忠心耿耿，眼中阴霾更深。
“传朕的旨意，叫人盯着秦王府，不能漏了一丝的消息！另外告诉霖越，秦军中需要有他的人手，至于太子……无需理会。”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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