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惆怅尽黄昏(一)
第二天我早早地守在阿姜起来,满脸笑意地等她起来。
她终于醒了,狐疑地接着我递过去的竹筒粥。我一脸慈祥地说:‘’阿姜,你以后要和阿季处好关系,他现下是我的情郎了。”阿姜毫不犹豫地接过去,干了我这口心意。
那男子还跪着,我端庄地走过去,说:‘’金陵岂非池中物,东宫侍卫一职着实束缚你,现下既已得罪太子,不如甲光向日金鳞开。垫子送你了,来日功成名就,山巅再见。”
祖宗快走,老娘还要去会情郎呢。
他依然一板一眼地跪着。
“公子,莫欺少年穷,此点心意,望与公子渡过难关,不必挂怀。”我放下一袋银子。圆润地走,快快,我想阿季了。
他跪着。
“没地方去就待这吧,你放宽心待着。”我诗句都懒得引用。
“属下遵命。”额,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句话。
罢了罢了,不过是暗箭变明枪。
“听折子戏去。”我不再装,估摸着这人应该监视我有一阵子了,老熟人了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阿姜带我飞,美男在后面追。呵,先前各路势力只是偷偷摸摸的,现在是唱哪一出?罢了罢了,该干啥干啥,横竖他们都知道。
戏堂中正在唱赵将军和军中医官相恋,功成名就后双双归隐山林。
“道家思想,我很欣赏。不过我还是比较想知道,谁上谁下?毕竟那么多话本看下来,我觉得似乎分得不是很清楚,喂,你说呢?”我嚼着无花果,煞有介事。
“在下赵照。”他跪下敛眉作答。
哦哦看着不太像有断袖之癖海水不可斗量等等!这么个年少便战功赫赫的人,,怎么屈尊降贵跑来监视我?就算是个不会武功的,我也来者不拒好嘛!毕竟大费周折地窥探我,他们劳心劳力,我也于心不安呀。
索性敞开大门,来着不拒!格局有木有?
“这故事正说到旖旎缱绻处,将军一起听听,毕竟是本人,给个面子。”我抛过去两无花果,阿姜默契地踢过去一个凳子。
不出所料,又跪下。
“将军这是不给面子?”我寒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原本你监视你的,我堕落我的。正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你配合我,我才能配合你。”
他毫不停留,坐下,吞下无花果,立刻倒下,动作行云流水。
“阿姜,你把阿季叫来,我说好配合他的,不离开这里。”我开始剥石榴吃。要不是还没搞清谁上谁下,我才不保你命呢。
阿姜拿茶几砸了他的额头。我窃窃地笑:“他虽打晕你,但不是后脑勺吗?都说打人不打脸,你破一个美人相,会遭天谴的。”
“轻功,尾巴。”她说完就飞出去了。
好吧,原来你就是阿姜一直甩不掉的尾巴,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轻功比她好的人的,美人,命中该有此劫。
半柱香过,阿季来了。他瞥了眼地上睡的香甜的赵照,拔出了剑。
“哎哎,阿季,别杀他。今日他死了,明日还会有别人。利欲熏心是杀不完的,这个明面上的盯梢,还蛮好对付,下一个就不一定了。”
“小瑰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笑如朗月入怀。
“咱就在这幽会吧,我出门,他主家就知他失职了。”我堪堪剥好石榴,放在玻璃盅里,捧给阿季。
“小瑰,这些不值得你做。”他郑重地接着,却放下在桌上,然后探了探赵照的鼻息,笑着说:“我制的龙息散,倒是暴殄天物了。”然后粗鲁地把他塞进柜子里。
原来我陪嫁的波斯秘药都是阿季的,只是他为什么眼睁睁地看我嫁给别人呢?他为什么说找了我好久呢?我痴痴地望着这个对我温柔如水的人。
“小瑰,我接着跟你讲故事吧。”他放下剑,从身后拿出两壶酒,与我对饮。阿姜则很自觉地去找乐子了。
“你十五之后,才答应做我的恋人。我先讲那时候的故事吧。”我兴致勃勃地饮了一口:不堪言?我问:“这配方我告诉你了?”
“找不到你的日子,我很想念它的滋味,尝遍了制酒材料,自然制出来了。”
“你讲吧,我给你剥花生。”
“自己吃吧,小瑰。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昨夜,我梦见你在灯会吻了我,还放了曼珠沙华的烟花。”
“我还记得那种烟花,是要麒麟角的。记得当时我在无量山上学了两天母麒麟叫。”
“哈哈,阿季,你这样的美人,举世无双!”
“短短一年过去,却是物是人非。我还记得夕阳西下,你我对竹海许下不问来意,但携年华的誓言。只是,南疆百姓负了你,你我被浩荡的世事冲散了,如今重聚,你想要怎样的生活,如何的选择,我都会陪着你。”
“阿季”我抱住他,他还在轻微的发颤,“这半年我总梦到你,但我怎么也看不清你。如今,我完成了阿公,阿爹的嘱托,不欠荆洲王室什么,更不欠南疆百姓什么,我已将自己最后的政治价值榨干了,你愿意像现在这样,不见天日的陪着我吗?没有结局的同我共赴白头吗?”
“小瑰,我知道这是你赋予自己的使命,我不会强求你跟我远走高飞。只是东宫龙潭虎穴,我会想个万全之策,让南疆无恙,让你我厮守。”
我安下心,抬眸瞧着他:“阿季,你为何现在不叫我阿瑰了呢?”
他的眸中似有星河搁浅:“浮世变迁,当日我做了错事,不配这么叫你了。半年来,我变了许多,你亦变了许多。所幸,我们的爱没变,我们的心尚在。”忽然他浅笑着指柜里,口型示意:“武功很高,才晕一个时辰,明日见,小瑰。”他轻身一跃,似水无痕。
“你醒了?在里面呆的舒服?”我踢了踢柜子,翘起二郎腿。
他低眉从柜子里出来,动作却一点无匍匐之态。跪下,声音清越:“太子妃未发话。”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可挑剔的下属。啧,真有些欣赏。“是这样的,刚刚我见了个人。咱们打个商量,我答应你保证让你处处跟随,但你别跟你主家说我见了人。我发誓,此人与朝堂之事半分无关,与国运社稷更是毫无瓜葛,我只是见个不想让各方势力知晓的朋友。而且我保证,除了你,没有任何探子知道他的存在,你也没本事知道他。我之所以告诉您呢,是觉着你很值得敬佩,以诚待你,不辱你品格。你亦不算背叛,咱们相互利用,相安无事,如何?”
“属下遵命。”他始终敛着寒星四溅的丹凤眼。我又抛给他桌上阿季未动的石榴,他毫不犹豫的吞了。我笑的前仰后合:“不是,大哥,不用誓死如归,那人已经走啦。我只是请让你吃石榴,一起瞧瞧你在戏里的结局。”顺便问问本人,八卦八卦,毕竟我还没见过真事。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去。“瞅你这样,应该金戈铁马,蓝颜丈天涯呀。咋愿意呆在牢笼里呀?”
“山河足重。”“古人云,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你既有个老知己,为何不去远方待着,珍惜该珍惜的呢?”我的腐眼看着台上人相依相偎,笑的一嘴石榴水。
他淡淡扫了眼台上:“属下心中只有万顷山河,无疆安平。”原来不是断袖,罢了罢了,断袖日日有,不愁遇不到。
戏终,阿姜带我飞,美男又在后面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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